現在的云晚意只有姮晚的記憶,沒有姮晚的本事。
但在一次次的事情中,她已經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姮晚和她本是一體,無法剝離。
屬于姮晚的命運,便是她該背負的。
她既是因為姮晚,才會一次次遭遇魔物干擾,遇到一次又一次的麻煩。
卻,也是因為姮晚,她才能有那些境遇,遇到算卜子,遇到常景棣,成為現在的云晚意。
她有自己的人生,亦要背負姮晚的一切。
常景棣和她十指交疊,沉聲道:“姮晚也好,云晚意也罷,我們始終在一起。”
“去休息會兒吧,晚點還得去覃家,這場晚宴,多半是鴻門宴。”
云晚意嗯了一聲,靠在常景棣身上。
覃家,覃守業聽到管家回來復命,一臉的笑意:“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會答應前來!”
“快,去好好準備,今晚一定要熱鬧些!”
覃夫人蹙著眉,冷眼瞧著他欣喜若狂:“你到底要干什么?”
“這個,你不用管了。”覃守業輕咳幾聲,旋即擠出一絲笑意:“人家治好了漣漪,我們總要表示表示。”
“哼,覃守業,你這人的心思我難道還不清楚?”覃夫人毫不猶豫拆穿道:“錙銖必較,心胸狹隘。”
“上回鬧成那樣,換個旁人,你怕是一輩子也不想看到了,現在說什么要感謝人家。”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個說辭,別是又憋著什么壞主意!”
覃守業臉色一僵,旋即拂袖,道:“你怎么又提那件事,漣漪的事情不是查清楚了嗎,我不是我下毒。”
“也不想想,我就漣漪一個嫡出的孩子,虎毒還不食子呢,我下毒害她做什么?”
“帝老爺和帝夫人初來乍到,不清楚我覃守業的為人,不清楚咱們覃家的特殊之處,難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覃夫人擰著眉,最終還是笑了笑:“按照你這意思,是我錯怪你了?”
“那是當然。”覃守業瞧著覃夫人緊繃著臉,訕訕一笑,上前哄道:“好夫人,你不是都清楚嗎?”
“那下毒的趙姨娘,已經全部招供,也已經受到該有的懲罰,為什么還懷疑我呢?”
覃夫人面無表情的看了覃守業一會兒,煩躁的揮手:“既是宴客,必須要準備的隆重些。”
“你去吩咐宴會的事,我去看看漣漪如何了。”
“好好好,你去。”覃守業頓了頓,輕聲道:“順便,代我問個好,漣漪那孩子死心眼。”
“過去這么久了,還是不肯相信我這當爹的,唉。”
覃夫人淡淡的嗯了一聲,帶著婆子們去看覃漣漪去了。
她剛轉過身,背后的覃守業,臉色猛然一沉。
雙手,也緊握成拳。
原諒,哼,他怎么可能原諒帝家那對夫妻?
要不是他們,他也不可能成為現在的狼狽樣兒!
經過上回,覃守業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僅沒有除掉覃漣漪這個嫡女,反而害得覃夫人和覃漣漪母女對他時時防備。
以前覃守業雖然是覃家養子,但從小在覃家長大,跟著覃老太爺學習經商之道。
和覃夫人成婚后,覃家大小事情自然都是他說了算。
后來鬧翻臉,覃夫人竟然不顧多年情分,請來了覃家族內說得上話的族老們,準備將覃守業從覃家族譜上除名!
不僅要除名,還要休夫!
之前吵架,覃守業真是氣急了,打算離家出走,逼得覃夫人給他低頭。
他實在是低估了一個女人的舐犢之情。
這么多年覃家在他的經營之下,不說更上一層樓,至少不斷盈利,在白云鎮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
一旦從族譜上除名,他不是覃家老爺,不是覃家養子,和覃家一丁點關系也沒有了。
這么多年的付出,也要付之東流!
覃守業在得知族長族內宗親開祠堂的消息后,逼得家中二姨娘趙氏給他頂罪。
他呢,則是在族中各位長輩面前伏低做小,又給覃夫人跪下認錯,上演了一出苦肉計,這才平息了整場事端!
但,事情雖然暫時平息,在覃夫人心中,似乎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開祠堂那日,當著覃家族長和宗親的面,她竟然收回了覃家所有的經營權!
這意味著以前風光的覃守業,徹底被架空了,成了徹頭徹尾的贅婿。
現在的覃守業,在覃家的地位,只比管家稍微高一點,畢竟他還是覃家名義上的老爺。
但覃家生意上的事他無法插手,庫房他接觸不到!
而他,在力爭不得之后,也只能暫時接受這個消息!
一切,都怪帝家那對夫妻!
要不是他們來救活覃漣漪,猜到是他所為,也不會有后來一系列的事!
他怎么可能真心感謝他們,他巴不得他們去死,越慘越好!
覃守業滿是怨恨,恰好覃夫人想起什么,回頭叮囑。
恰好看到他面上,那一絲沒來得及收回的猙獰。
覃夫人的臉色當即冷了:“覃守業,宴會是你要辦的,帝家夫人和老爺是漣漪的救命恩人。”
“你別想著在宴會上做什么,上回在族長和宗親面前,我已經說得夠清楚。”
“為了覃家的臉面,我可以暫時不休了你,前提是你安分守己,別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
“是是是。”覃守業趕緊換上小臉,應道:“我絕對會好好操辦宴會,不會叫覃家丟臉。”
“那你剛才是什么表情?”覃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道:“看上去,你似乎并不服氣!”
覃守業趕緊搖頭,苦笑道:“夫人實在是誤會我了,我怎么會不服氣呢,便是在剛才,想到了趙慧恩那賤人。”
“你我待她不薄,這么多年并無虧欠,她竟敢大膽妄為的要害漣漪,不僅如此,還讓漣漪和我之間生了誤會。”
“漣漪到現在還覺得是我要害她,不肯見我,想起這個,我就恨不得殺了趙慧恩,面色自然不好。”
“最好是這樣。”覃夫人冷冷一笑,提醒道:“帝家夫人有孕在身,宴席上的菜肴務必要小心謹慎。”
“去云帝閣和濟恩堂打聽一番,看帝夫人有什么喜好。”
覃守業趕緊應聲:“是,夫人想的周到,我這就派人去。”
“什么都要我說。”覃夫人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嫌棄道:“現在商鋪的事情也是我在管。”
“覃守業,以后這后宅你得給我料理妥當了,若還要我分心來操持,覃家你也沒必要呆著了!”
覃守業僵了一瞬,趕緊陪著笑:“我才接手,這不是還有學習的余地嗎,夫人別生氣,熟能生巧。”
“哼,這些年我為何處理的很好?”覃夫人冷笑道:“別拿這個當借口,行就行,不行我可以換人。”
說完,覃夫人不再管他辯駁什么,帶著心腹們走了。
這一次,覃守業不敢亂來,直到覃夫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他才敢將手中的茶杯摔了。
覃守業想到剛才,覃夫人頤氣指使又鄙夷的樣兒,氣的心口疼:“荒唐,真是荒唐。”
“還真把我當贅婿,當覃家的老媽子嗎?!”
覃守業的心腹慌了,四下看了眼,趕緊上前撿瓷杯碎片:“哎喲,老爺您這是做什么?”
“夫人雖然走了,保不齊這周圍還有眼線呢,既要忍氣吞聲,就得忍到底!”
覃守業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他控制不住啊:“我什么時候做過這些苦活兒?”
“便是秦天那老家伙在的時候,我也是以兒子的身份跟在他身邊,外人叫我一聲秦少爺。”
“如今倒好,我從秦少爺覃老爺,變成了覃家的管家,哦,不對,她對管家都沒這么刻薄!”
“小點聲兒。”他的心腹急的直瞪眼:“忘了您的目的了嗎,只有忍耐,才能將一切找回。”
“難道您還真要一輩子都做覃家的管家?”
“當然不可能。”覃守業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這些年,若不是我盡心盡力,覃家早就衰敗了。”
“這一切,都是我的,覃家的錢財,宅子,名聲,都是我的!”
“那就好了。”心腹把瓷片裝好,低聲道:“您別在意夫人的態度。”
“就當是紅著夫人,等徹底得到她的信任,還不是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夫人不懂經商之道的。”
在心腹的勸慰之下,覃守業的心情,總算逐漸平復。
他咬咬牙,道:“桑榆樓那邊呢,可有什么消息?”
他的心腹謹慎的四處打量,然后微微搖頭:“不曾,按照您原來的計劃就是。”
“嗯,去準備吧。”覃守業嘴角終于逼出一絲笑意:“這一場晚宴,一定要完美!”
覃夫人離開正院,去看了眼覃漣漪。
覃漣漪好轉了很多,只是本就沉郁的性子,比從前更甚。
她變的更安靜了,不愛說話,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明明能下地,能四處走走,她偏將自己困在屋里。
就連門窗,也緊閉著。
因著不通風,屋內的藥味格外明顯。
覃夫人進門時,覃漣漪正倚在榻邊,雙眼空空的盯著桌案。
“想什么呢?”覃夫人按下心酸,笑道:“那桌上的書你都翻爛了,我給你重新準備了些。”
“其中還有逗趣兒的話本子,你閑暇無事解悶才好,少看那些個四書五經,把人都看得沒生氣兒了。”
覃漣漪聽到她的聲音,轉頭一笑:“是,多謝娘親。”
那笑很是牽強,一閃而逝。
覃夫人心疼她,終究是沒忍住,主動提及這幾日她們默契不談的話題:“漣漪,趙姨娘都承認了。”
“你父親雖混蛋了些,卻也不至于要你的命,你也別想那么多了,便是一場誤會。”
覃漣漪身子一頓,旋即抬眸,和覃夫人四目相對,沉聲問道:“娘,你當真相信是趙姨娘要給我下毒?”
“趙姨娘親口承認。”覃夫人頓了頓,道:“她嫉恨你作為嫡女,卻在家招贅。”
“她的女兒呢,卻要因為家中的原因聯姻,嫁給自己不愛的人,還只能跟她一樣當下賤的妾。”
“可,殺了我,趙姨娘能得到什么?”覃漣漪深吸一口氣,苦笑道:“難道我死了,翠玉就不用聯姻做妾?”
“還有,趙姨娘是您親自尋了給他做姨娘的,多年來都是溫吞性子安分守己,對您和我敬重,不爭不搶,為何現在動手?”
“便說胡姨娘要害我,我都覺得理由正當,畢竟胡姨娘有兒子,我死了她兒子能繼承覃家的產業。”
覃夫人又是一頓,旋即解釋道:“趙姨娘招供了緣由,她覺得我疼你入骨,這些年對翠玉也算不錯。”
“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定傷心欲絕,這時候翠玉對我好,她再攛弄讓我把翠玉記在我名下。”
“翠玉便頂替你成為嫡女,在家招贅,享受本該屬于你的榮華富貴。”
覃漣漪冷冷一笑:“這理由太過牽強,畢竟一切都是不定數,趙姨娘跟隨在您身邊多年。”
“既然知曉您疼我,也該清楚您的性子,未必會將庶女當做我的代替品。”
“為了虛無定數的可能,趙姨娘聯合桑榆樓,策劃了一場害我的陰謀,哼!”
怎么想,都說不過去。
出事以來,覃漣漪閉上眼,眼前心頭全是這件事。
越想,越覺得這場害她的陰謀,是她的父親覃守業所為!
趙姨娘不過是覃守業無奈之下,拉出來的替死鬼!
其實,覃夫人也不相信。
她和趙姨娘胡姨娘相處多年,對比之下,胡姨娘有小心機,趙姨娘實在是膽小懦弱,老實本分過了頭。
晨昏定省,十幾年來從未耽擱。
她娘家情況不好,全靠覃家,她應該不會沒事找事。
可,證據在前,趙姨娘又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
覃家族長要覃夫人顧全大局,息事寧人,覃夫人只能暫時相信的確是趙姨娘所為。
“娘,趙姨娘不是被遣送回娘家了?”覃漣漪把聲音壓了壓,小聲道:“我想去看看她。”
“就當是看在這么多年,我們相處和諧,翠玉又懂事乖巧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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