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棣心粗,沒注意到簪子,也沒察覺兩人間的異常。
聽完谷雨的陳訴,凝神道:“所以,掌柜的話是真?”
“嗯。”谷雨沉聲道:“現在來看,匪徒的確膽大包天,控制了整個桑田鎮!”
常景棣冷笑著搖頭:“在你們去打聽消息未歸的這段時間,我仔細想過。”
“這些年,你們隨我行軍打仗,也見識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包括各類匪徒,山匪路匪水匪之流。”
“饒是當初難以啃下的靈羽寨,里頭山匪也沒這個手段,只有個可能,他們不是普通匪徒!”
云晚意收回心思,稍微一想,立刻道:“是官兵!”
常景棣點頭,道:“起先我還懷疑,那些個山匪拿走所有的鐵器做什么,鐵又不是頂值錢的東西。”
“鐵在尋常人家不值錢,用不上,但若是冶煉兵刃呢?”
云晚意也是剛才經過常景棣提醒,才想到這一茬。
聽完他的分析,補充道:“或許,不是普通官兵。”
“嗯。”常景棣點頭道:“正規的官兵有明路子,除非是起義的反軍,否則不可能占山為王。”
“以這種齷齪手段欺壓百姓,哼,有些意思。”
“反軍的可能性不大。”云晚意點了點頭,道:“這附近鎮子,除了孤葉城內有不少官兵。”
“其余鎮子不可能有任何散兵,這些人的來路,不對勁!”
谷雨幾人聽的面面相覷。
大寒耐不住,問道:“夫人,爺,您兩位打的什么啞謎?”
“沒什么,只是猜測。”云晚意輕笑道:“這樣一來,我們要在這鎮子上留幾日了。”
“大寒,你先回白云鎮一趟,帶些必要的東西來……”
話沒說完,谷雨搶著道:“夫人,屬下去吧,屬下腳程快!”
常景棣嘶了一聲:“夫人話都沒說完,插什么嘴,谷雨,你最近是怎么了,一邊話多,一邊毛毛躁躁。”
“怎么,驚蟄最近不在身邊,你頂了他的性子,事都做不好了?”
谷雨趕緊垂眸:“爺,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云晚意看出些端倪,道:“就是回去取一些東西,誰去都一樣。”
“既是谷雨想去,便去就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谷雨,你快去快回,需要什么,我寫在紙上,免得你給忘記了。”
谷雨跪在地上,大聲道:“是,屬下定會快些回來。”
“這小子。”常景棣哼了一聲,道:“奇奇怪怪的。”
“哪里是奇怪。”云晚意看了眼寒露,轉了話題道:“按照咱們猜想,還得多留,在這肯定不行。”
“眼瞧著天色逐漸暗了,先去尋一家客棧安置吧。”
“來的時候奴婢瞧見往東一些,有一間客棧。”立秋接過話,道。
“咱們先去那邊,谷雨有些小聰明,回來肯定會找到那邊去。”
云晚意點了點頭,起身道:“先過去吧,等天黑了,行事不免麻煩。”
說是客棧,東西也不頂好,屋子里到處都是灰,角落結著明顯的蜘蛛網。
“幾位客官,實在不是我們怠慢,實在是有苦難言。”店家六十好幾的了,說話都制不住的顫抖。
“我有病在身才逃過一劫,家中還有店里的勞動力,全在山上,我無法打掃屋子。”
“委屈幾位,你們幾人的房錢,就收一半就是,你們要的水和東西,自己準備,后面都有。”
云晚意一眼就看出,這個老店家心疾多年,的確不好干活。
“沒事,我們銀子照樣給,你不用跟著。”云晚意把該給的銀子遞給店家,道。
“去抓服藥,我給你寫方子,吃上一個月,便可藥到病除。”
老店家一頓,老淚縱橫,道:“不麻煩了,鎮子上的藥鋪早就被搬空了。”
“就算拿著藥材,也找不到地方買,方子無用!”
云晚意嘆了一聲,拿出一顆藥丸,道:“這個,能頂一陣子,你先吃著。”
“等挨過這一段時間,你能出去找藥再說,方子也留著便是。”
“以后?”老店家聞言,一把年紀卻哭的像個孩子:“哪里來的以后啊!”
“那些賊子不是人啊,進不去出不來,我們便是那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別想到太頹。”立秋安慰道:“總有辦法的,你瞧,我們這些人不是進來了嗎?”
“保不齊那些個人,看到桑田鎮無東西可以搶奪,已經準備搬走了呢?”
“走?”老店家止住哭聲,苦聲道:“哼,夫人和老爺剛抵達桑田鎮,或許聽聞的一些事了,但有的是還不知道吧。”
“山匪搶占的位置,乃是我們桑田鎮廢棄的礦山,他們不可能挪窩,只怕早就相看好了!”
“他們分明是有備而來,只怕,要出事咯!”
先前聽到掌柜和那老嫗所言,只知道山匪搶奪霸占桑田鎮,卻不知道其中竟還有這等秘密!
“為何沒聽人提過?”立秋快語,問道:“還有,廢棄的礦山能做什么?”
老店家苦笑著,道:“后頭的礦山廢棄了大幾十年,據說當年那邊挖礦的時候,曾出了好幾件奇怪的事情。”
“為此,也搭上了好幾條人命,傳著傳著,話就變了,有的說是妖有的說是鬼。”
“總之,那邊廢棄,也是當年鎮子上的人,找到天師將之封印。”
“我活了大半輩子,自然知道這些東西,但凡沾染那后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也不知道這伙山賊匪徒,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連天師封印都不怕,占據那廢棄的礦山!”
云晚意和常景棣對視一眼,彼此都很詫異。
常景棣捻了捻手指,又問:“那廢棄的礦物,到底是什么?”
“鐵礦。”老店家頓了頓,聲音小了很多:“可,據說當年還曾挖出過黃色的東西。”
“不知道是黃銅還是黃金,對了,出事,也就是在挖出黃色的東西之后。”
“我當年不過四五歲,只記得當時有人傳咱們桑田鎮要發大財了,家中連著吃了好幾日肉。”
“隨即,便是鬧妖鬧鬼的事,再然后,礦封了,我們家接下來的大半年,都是以米湯度日,唉!”
云晚意和常景棣再度對視一眼。
立秋適時道:“店家,你身子不適,又說了這么多話,先下去休息吧,這里的東西都有我們來,不需要您操勞。”
“我們夫人給您的東西都是極好,您可一定要記著用,放心,總能等到以后。”
老店家想到以后,眼中閃過淚花,道:“唉,一切都說不準,幾位客官自便,我就對不住你們了。”
送走老店家,立秋寒露幾人收拾著屋子。
常景棣和云晚意在走廊上等著。
常景棣感慨道:“一環接著一環,這桑田鎮的后山廢礦,到底有什么秘密?”
“有什么秘密,咱們暫時猜不到。”云晚意靠在常景棣肩頭,道:“那老店家有一件事沒弄錯。”
“那伙偽裝成山匪的兵啊,絕對是有備而來,這周圍富饒的鎮子多了去了。”
“比如白云鎮,就比這桑田鎮有錢,可他們單獨選擇了這地兒。”
常景棣攬著她的后腰,嘆道:“咱們啊,真是一事趕一事。”
“怕什么,習慣就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云晚意從她懷中起身,笑道:“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說著,云晚意一頓,收起笑意道:“但,若真有異兵,只怕要派人通知皇上。”
“桑田鎮也好,孤葉城也罷,距離上城千里之遙,這邊的動靜一時半會傳不出去。”
“等上城那邊覺察,這邊要做什么,怕已經成事。”
常景棣剛才也考慮過這件事。
“這件事,不著急,等再查一查,等查清楚了一并上報。”常景棣低聲道。
“現在報上去,只怕打草驚蛇。”
云晚意點點頭:“你自有主意,這些事你自己決斷便好。”
恰好此時立秋出來回話:“夫人,老爺,屋子收拾好了。”
“好,你們辛苦了。”云晚意調整好表情,道:“你們也早些下去休息。”
“夫人,熱水準備好了。”寒露從樓下上來,道:“奴婢伺候您洗漱,大寒,你伺候爺。”
“好在這邊空房間多,一人一間都夠了,不至于委屈幾位。”
云晚意笑了笑,道:“好,寒露,你陪我洗漱,立秋,你把你們幾人住的屋子收拾出來。”
泡在浴桶中,云晚意看著低頭忙碌的寒露,道:“明日是你的生辰。”
“本打算在白云鎮給你好好辦一場,誰知道臨時來桑田鎮,你需要什么盡管說,我送你做禮。”
寒露搖頭,笑道:“夫人對奴婢好,平日有什么東西,都念著奴婢,奴婢哪里還缺什么?”
“寒露,你今日跟谷雨出去,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云晚意看清楚那簪子后,道。
寒露加水的動作一頓,卻沒有回答。
云晚意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從前過的辛苦,跟我之后也在替我辦事,并未有什么好日子。”
“你呀,既然收下簪子,證明你還是有些意思的,不知道為何收斂自己的本意,不敢回應?”
寒露再抬頭時,嚴重含著淚:“夫人,奴婢想要一直伺候您,不想嫁給別人!”
云晚意知道原委,笑了笑道:“谷雨是王爺近侍,你是我的人,我們不會分開,你看驚蟄和雙喜……”
“不,不一樣。”寒露急著打斷道:“雙喜成親有孕后,一點點和您疏遠。”
“奴婢不想這樣,雖然留在您身邊,卻不能幫助您什么,反而讓您操心連累。”
“而且雙喜想要親近伺候您,您卻推諉不肯,如此下去,定然會越來越遠。”
云晚意這下,算是徹底知道寒露在別扭什么了。
她拉著寒露忙碌的手,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道:“寒露,雙喜的事你誤會了。”
“我并不是要遠離雙喜,她懷著身子,本就辛苦,我怎么能讓她來伺候,萬一有個閃失呢?”
“等她生完孩子,自然會回到我身邊,你和立秋也不例外,將來你們成親后,各憑愿意。”
“想留在我身邊,我身邊的位置便永遠都是你們的,想要隨夫遠走,我定會給你們備足嫁妝。”
“讓你們有底氣,一輩子能過的安穩無憂。”
“可,可奴婢不想讓您操心。”寒露低聲道:“您本就很辛苦了。”
云晚意目光看向水面,道:“你呀,真想岔了,我們主仆之間早就超越主仆,像是親人一樣。”
“你們為我操心,我自然也將你們掛在心上,相互的情誼,寒露,我比誰都希望身邊的人能圓滿。”
“谷雨那人不錯,性子沉穩又有本事,你和他是舊相識,他心悅你,便會護著你。”
說到這,云晚意頓了頓,聲音放輕了很多:“將來若有一日他辜負了你,有我和爺在,自然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寒露雙手絞著指頭,低聲道:“奴婢,奴婢還沒想好。”
“好,那你仔細考慮清楚。”云晚意不再逼迫她做出選擇,只點了點她頭上的簪子,道。
“滴水翠,一根簪子足要五百金,谷雨為討你歡心,估計把所有身家都搭進去了。”
“千金買美人一笑,也算是值了。”
寒露下意識摸到發間簪子,心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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