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牧云病的消息,也傳到了常景棣耳中。
大寒匯報時將信將疑:“這三皇子身強體健,從來沒聽說他有什么暗疾,或者是不快活的地方。”
“忽然間就病了,是不是因為瑯琊王來上城的緣故?”
常景棣慵懶的坐在書桌旁翻看著密函,冷笑道:“不是裝的,他幾次對云大小姐出言不遜,肯定是給他的教訓。”
大寒這才反應過來,旋即又擔心道:“三皇子再不受寵,到底是皇子,當日您砸了三皇子府邸,皇上都震怒不已。”
“若非太后相勸,皇上肯定會借機懲治您,云大小姐在宮中給三皇子下毒,皇上那邊會不會……”
“她比你聰慧多了,既然下毒,又怎么會承認?”常景棣想到云晚意,面上帶著忍不住的笑意。
越想,越覺得常牧云可惡!
不管他那些夢是真是假,是不是有另一個空間,現在的云晚意,是他常景棣未來的王妃。
常牧云怎么敢,又怎么配?!
常景棣的笑意逐漸收斂,化作冷意:“叫人傳出消息,三皇子用巫蠱之術不成,反噬其身才導致忽發惡疾!”
大寒一頓:“這,巫蠱之術總要有個來頭。”
“沒有,就幫他制造。”常景棣面無表情,道:“他手邊沒有,便以劉氏的名義,懂了嗎?”
常牧云的母族劉氏,一直是被人詬病的存在,皇上也最厭惡,加倍傷害啊!
大寒會意,道:“上回劉武的事還壓著,正好一道把這事給鬧出來,皇上惡心,不會細查的!”
“你看著去辦。”常景棣微瞇著眼,道:“常牧云不知輕重,肖想不屬于他的東西,本王要他后悔!”
常牧云鬧心,林州云家更不痛快。
距離云耀祖被抓,已經過去了七八日,杳無音訊。
徐國公府如那鐵桶似的密不透風,上下長了一張嘴,派人打探都不得消息。
到現在,林州云家的人連云耀祖被關在哪兒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徐俞明恢復的如何。
云老太太從徐國公府回來就一直纏綿病榻,胡言亂語,請了幾個大夫來開了藥,吃來吃去還是那副樣子。
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糊涂起來,滿嘴都是勤政王常琨和那些個過往。
小輩們都不清楚這些,連夫人王氏也不清楚,云鼎天和太夫人不敢讓別人侍疾,二人輪番守著,短短幾日也蒼老了不少。
內憂沒解決,外患更沒有。
皇上知道他們極有可能是勤政王的后人,派人仔仔細細的查,從云老太太出城修行祈福的地方,一路到林州云家的事。
這種查法就算沒事,也要查出有事,何況云老太太和林州云家經不起查!
他們還沒找到應對辦法,林州的探子就秘密傳回消息,皇上派去的人,查到了當年林州云家太老爺云劍和死的蹊蹺!
太夫人聽到消息,精氣神一下子被抽空,癱軟在云鼎天懷中:“云劍和都死了這么多年,那些個事我們也處理的很好。”
“時隔幾十年,怎么還能被翻出來呢!”
說起來,林州云家的太老爺和太夫人是姑舅表親。
云老太太和勤政王生下太夫人,因為兩人的身份,沒法把太夫人養在身邊,云老太太把主意打到了遠在林州的云家大哥身上。
她知道大哥心軟,修書以太夫人是她撿來的孩子,為積攢福德,讓大哥當云劍和的媳婦兒養著。
太夫人在林州云家長大,如愿嫁給云劍和后,因為先天缺陷一直不能有孕,倒是云劍和的侍妾連生一兒一女。
太夫人著急不已,想假孕有子,從外邊弄個孩子來。
恰好此時云老太太和勤政王又有孕了,云老太太索性讓太夫人把這孩子帶去身邊。
那孩子就是云鼎天,云鼎天就這樣偷梁換柱,從太夫人的親弟變成親子。
雖然云老太太自以為一切都做的極為巧妙,可雁過留痕,哪有不透風的墻。
云劍和無意間發現了太夫人和云老太太的信,察覺云鼎天的身世,他想揭發,云老太索性把云劍和給害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連帶云劍和的妾室還有兩個孩子都沒躲過!
自此,林州云家絕了后,徹底被云老太太和勤政王子孫占領!
云鼎天對此也都知曉,他扶著太夫人,同樣惶恐卻又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過去那么久,查出什么來也死無對證。”
“別擔心,只要我們不承認,哪有什么鐵證能證明?”
太夫人惶恐不安,道:“當年云劍和察覺到異常,提前讓新納的姨娘鄭氏,帶著他的心腹之一跑了。”
“我們的人趕去時,沒尋到鄭氏和那心腹的下落,鄭氏當時還懷著身孕,一旦被找出來,我們就完了!”
“這么多年他們都沒現身,想必現在也不敢。”云鼎天心內雜亂,嘆道:“母親病入膏肓,我們別自亂陣腳,還有謝柳義呢!”
“我把她們都找回來了,事到如今無法隱瞞下去,大家一起商議對策,總有辦法。”
太夫人哭的雙眼紅腫,終于是被勸下,帶著云鼎天去見一眾小輩。
他們不好過,小輩們也都自危不安。
“祖母,父親。”云翡如是獨自回來的,關起芳草苑的門就問道:“最近那些個關于勤政王的傳言,究竟是真是假?!”
“我們姐妹好幾日都不敢出去。”云月如和云翠如挽著手,神色不安道:“您和父親也不讓我們來芳草苑,我們總要知道真相!”
云翠如十分委屈:“耀祖到現在毫無音訊,老祖宗病著,加上那些個流言,我們實在是惶恐!”
王氏和錢氏二人雖沒開口,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等幾個小輩相繼問完,太夫人和云鼎天對視一眼,重重嘆道:“今日叫你們都來,就是給你們說這件事的。”
太夫人的目光掠過子孫們期待的眼睛,垂下眼眸,艱難道:“那些流言,的確是真!”
話沒說完,幾人都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可能,那勤政王都死了多少年了?”
“我們不是林州云家的后人嗎,怎么會和勤政王扯上關系?”
“太離譜了,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要是被查出來,我們都活不成!”
“是啊,這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
“我知道你們難以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云鼎天接過話,打斷底下幾人的話道:“不僅如此,太夫人并非你們的祖母。”
“她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姐姐,你們得稱她一聲姑母,我們二人都是老祖宗和勤政王的孩子。”
這個消息過于爆炸,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良久,云翡如難以置信的捂著心口,道:“所以,老太太是我們的祖母,勤政王是我們的祖父,那,那以前的祖父……”
“他知道真相,死于非命。”云鼎天沉聲道:“叫你們來,是想讓大家一起想辦法渡過這個難關!”
“可。”云月如咬著嘴唇,難堪道:“這么算起來,鎮北王常景棣,豈非是我們同族的哥哥?”
“對。”太夫人沉沉點頭,道:“但你們二人隔了好幾代,成婚也無礙,你別擔心。”
云翡如被這個忽如其來的消息打亂針腳,惱道:“這是成婚的事嗎?!我們是勤政王后人,是亂臣賊子!”
“皇上已經查到消息了,現在我們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性命!”
王氏滿是擔憂,接過話道:“翡如說得沒錯,皇上既然能查到端倪,未嘗不能繼續往下查到更多。”
“為今之計,只有抵死不認。”云翡如咬著牙,眼底閃過一絲陰毒,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老太太病入膏肓,索性讓她……”
“人死了,我們這些后人對那時的事情不知道,圣上總不好無端定罪。”
云鼎天和太夫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內心的想法。
云翡如說的,他們不是沒想過。
只可惜,老太太是他們的生母,道義孝悌這一關過不去!
幾人還沒拿定主意,云恒益和老太君一起,敲響了芳草苑的大門。
看著他們母女,云鼎天寒著臉,道:“這幾日你們避而不見,現在來做什么?”
云恒益掃了眼他們,沉聲道:“流言越傳越烈,你們和勤政王的關系撲朔迷離,說不清楚。”
“我和母親商議過,你們一大家子還是先離開淮安侯府為好,免得牽連我們!”
“云恒益!”云鼎天咬著牙,狠狠道:“你別忘了我給你的銀子,當真出事,你以為你躲得過去?!”
“銀子不是我一個人用的。”云恒益蹙著眉,道:“再說那時候,并沒有關于勤政王的流言。”
“圣上是明君,勤政王的事,總不至于連帶上我們淮安侯府。”
老太君不想徹底撕破臉,擰著眉道:“大不了那些銀子我們還給你們,你們趕緊走吧。”
“老太君!”太夫人臉色鐵青,堵在門口道:“老祖宗還病著,你現在趕我們走,豈不是要老太太的命?”
“哼!”老太君見他們不打算走,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冷哼道:“別怪我話說的難聽,老太太和勤政王之間不清不楚,我們可不敢收留,現在就走!”
“當初,是你叫我們來的!”太夫人咬著牙,道:“現在想讓我們走,想得美!”
“不走也可以。”老太君微瞇著眼,威脅道:“我這就進宮面圣,說清緣由!”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請了三四個大夫來給老太太看病,最后那些個大夫都死了。”
“到底有什么毛病,能讓你們連殺人滅口的事情都做出來,圣上肯定會查出來的!”
云鼎天和太夫人對視一眼。
他們沒想到老太君和云恒益竟然派人盯著,竟連這件事都知道了!
“好,我們走。”云鼎天腥紅著眼,道:“今日被你們逼著離開,將來你們想再求我們,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淮安侯府絕對不會再求你們!”老太君一甩衣袖,吩咐紅霞嬤嬤:“找人來幫他們收拾東西!”
云恒益和老太君并非忽然做這個決定的。
立秋昨兒半夜忽然回來,帶來了云晚意的口信,讓老太君和云恒益立刻把林州云家的人趕出去。
勤政王的事皇上追查到底,勢必會持續發酵,等事情真的發展,淮安侯府的人也要遭殃。
云晚意雖然不喜歡云恒益和淮安侯府,她名義上到底還是淮安侯府的人,不能眼睜睜讓自己被牽連!
就這樣,林州云家的人當晚就收拾東西,帶著病重的云老太太狼狽離開淮安侯府。
也是當晚,鄭杏林的妻子去大衙門口擊鼓鳴冤。
說鄭杏林去給云老太太看診過后消失,好一段時間杳無音訊!
同時,淮安侯府安排去伺候林州云家的小婢子站出來作證,說云老太太病重時,接連提及勤政王。
還曾聽到太夫人和云鼎天稱老太太為母親。
事情,徹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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