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帶著立秋進壽寧宮時,院內漆黑一片。
剛進門,立秋頓時警覺起來。
借著廊下的燈籠和白雪的映照,能看到院子中間竟然站著一個人影!
“小姐!”立秋壓低聲音,把云晚意護在身后:“您小心。”
云晚意想到邱嬤嬤所言,拉住立秋,小聲道:“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立秋后知后覺,恍然道:“難道……”
云晚意緩緩點頭:“別聲張,夢游癥,緩緩靠近就是,別驚了她。”
立秋了然,依舊護著云晚意悄悄往前。
太后仿佛不知道來人了,站在蓮花缸前一動不動,兩人都到身前了,太后依舊保持著那個動作。
從云晚意的角度看去,太后眼神發愣,直勾勾盯著水面。
也不知道是燈籠的光還是水面的光,反在太后眼中,竟然成了紅色,黑暗中宛如成精的老鼠一樣駭人!
立秋又是一驚,提著燈籠的手忍不住輕顫:“這,這……”
“你也看到了?”云晚意臉色發沉:“先去找邱嬤嬤出來。”
“奴婢不能讓您一個人。”立秋不放心,道:“失了理智的人,萬一發狂怎么辦!”
“何況還是太后娘娘,您不敢下手。”
“不會。”云晚意緩緩拿出銀針,道:“你快去,夢游癥的病人喜歡熟悉的人和氣息。”
“我們二人與太后而言是生人,怕會更加刺激到她。”
立秋只能趕緊去找邱嬤嬤。
來去的腳步聲不大,在寂靜的夜里卻分外明顯,太后還是那副姿勢恍然不覺。
云晚意見狀,拿著銀針悄悄伸到太后頸后。
就在下針的那一瞬,太后猛然回頭,眼底猩紅更濃,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力,狠狠抓著云晚意的手,嘴里還在念念有詞。
云晚意力氣已經足夠大了,可在太后的手下微不足道,動彈不得。
“壞我好事,殺了你,殺了你!”
“都是你,壞我好事,你,殺……”
云晚意終于聽清了她在說什么。
也正是這時,她才確定太后應該是被人控制了,類似于傀儡蠱,卻又不是!
太詭異了!
云晚意來不及多想,立刻用空著的那只手,接過針扎向太后的后頸。
“殺了你,殺……”太后嘴里不斷念著,好在動作遲鈍,并沒有云晚意快。
銀針沒入頸后的穴位,沒一會兒,太后就軟軟的癱倒在地。
邱嬤嬤和立秋趕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
“哎喲,哎喲,太后娘娘。”邱嬤嬤帶著哭腔,叫了幾聲后,又朝云晚意解釋:“大小姐,老奴小心了又小心,就是怕這樣的事情再發。”
“為確保萬一,老奴白天趁打掃的時候,還特意叫下人把蓮花缸里的小彩鯉全部清走了。”
“這,這,太后娘娘白天看上去還好好的,怎么晚上又一次犯病了,老奴竟睡得死,半點動靜都沒聽到!”
照理說,那門口的朱砂八卦已經清理了,白玉藥枕也沒了,太后不該犯病才是。
云晚意只知道太后是受那蠱毒的影響,卻不知道蠱蟲通過什么操控。
“先把太后娘娘抬進去。”云晚意沉聲吩咐,道:“我這就去準備東西。”
云晚意只帶了藥箱和一些常用的藥丸進宮,其余藥材都是從太醫院拿的。
眼下,只能按照尋常解蠱的方子熬藥,看能否暫時壓制。
她寫好方子,命立秋趕緊去太醫院拿藥材。
好在邱嬤嬤晚間以除夕的名義,放其余兩個丫鬟休息去了,不然這一夜,還指不定要嚇到多少人!
云晚意去偏屋脫下斗篷,正要去正殿,一個利箭刷的一聲劃破長空,釘在偏殿門上。
力道之大,帶起一股小風,箭矢沒入門上,箭尾發出一陣輕鳴。
云晚意朝箭矢射來的方向看,早就沒了人影兒。
她回頭看到箭上帶著的信封,忍住驚呼的沖動,把箭拿了下來。
信上只有短短幾個字——至陰失魂蠱,陽虎心為引,攝魂游針相逼。
看到那字的一瞬間,云晚意如同被箭矢一同釘在原地了,整個人忍不住輕顫著。
她跟隨師父認字,跟著師父學習醫術,辨別草藥,寫方子抓藥。
師父的字,哪怕刻意換了左手,她也能一眼認出來!
師父果然在宮中,只怕暫時不好露面,這才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太后所中的蠱,以及該如何解開!
好消息是師父沒事,壞消息則是師父處在危險中。
常牧云也在找他,而常牧云背后的人手段厲害,這宮中并不安全!
云晚意壓住心頭的百般情緒,將信收好,去了正殿。
因為那根銀針,太后雖然昏迷了,可整個人如置身冰窖中,顫抖的厲害。
邱嬤嬤不知所措,把屋內炭火燃的很旺,還拿了三四床棉被蓋在太后身上。
掀開棉被,太后周身都濕透了。
“捂成這樣,沒事也要變成有事。”云晚意把棉被抱走,嘆道:“趕緊給太后娘娘寬衣,我好施針。”
“太后娘娘的樣子太可怕了。”邱嬤嬤聲音也在顫抖;“晚宴都還好好的,要出個好歹,老奴怎么跟皇上交代?”
“先別說這些。”云晚意蹙著眉,催促道:“趕緊給太后娘娘更衣,一冷一熱的容易生病。”
邱嬤嬤見她臉色不虞,忍住懼意,麻利的給太后換了身衣裳。
用攝魂游針的話,蠱蟲肯定會暴起,如那日太后后背的青筋一樣,場面不會好看。
恰好立秋拿了藥材回來,云晚意索性讓邱嬤嬤去熬藥,留下立秋幫忙。
“小姐知道怎么解了嗎?”立秋瞧著云晚意麻利的動作,低聲問道。
“嗯。”云晚意準備著銀針,道:“今日先用攝魂游針,明日你找借口出宮,讓王爺弄來虎心。”
“虎心?”立秋怔怔的:“是奴婢理解的那個?”
“沒錯,白虎心。”云晚意準備好銀針,豁開太后后背的衣裳,緩緩下針:“太后所中的蠱很特殊。”
“先前白玉藥枕中的藥材,是滋養太后體內蠱蟲的,我摔了藥枕,蠱蟲沒有那些藥材,活性減弱了,所以今晚太后出現了異常。”
立秋似懂非懂:“只要白虎心就能解蠱,這么簡單?”
云晚意頭都沒抬,淺淺解釋:“這種蠱是用陰物邪法所養,白虎心乃至陽之物,壓制了陰邪,蠱蟲才能引出來。”
“配合施針。”云晚意拿著針,在穴位中上提下捻:“就能行。”
立秋不懂這些,但聽她解釋后,眼中盡是欽佩和崇拜:“小姐也太厲害了,連蠱毒都能解開!”
“這些東西,奴婢等人聽都沒聽過呢,也難怪多個太醫診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晚意手中動作微微一頓,淡笑道:“也是湊巧。”
蠱的種類太多,光能控制人心魂的蠱就由失魂蠱,噬魂蠱,攝魂蠱,引魂蠱等大幾十種。
有的蠱一字之差,作用也相差甚遠。
若不是那根箭矢帶來的信提醒,她也辨別不清,只能指望常景棣在宮外找到用蠱高手。
好在有師父的指引。
隨著攝魂游針的作用,太后后背果然如那晚,泛出一根根詭異的青筋,青筋在皮下游走,如靈蛇一樣。
但這一次,它們在針法的作用下,沒有上一次看到的暴動,也許和那白玉藥枕有關。
“嘶,太詭異了。”立秋表情一言難盡:“這么個樣兒,太后難道沒感覺?”
“有,但她看不見。”云晚意確定針法有用,表情有所好轉,轉而把銀針全部收起:“只以為是被蚊蟲叮咬。”
立秋盯著那些不斷浮動的青筋,道:“就結束了嗎?”
“沒有白虎心為引,行針也是枉然。”云晚意在一旁的水盆中凈手,道:“所以要盡快出宮找王爺。”
忙完太后的事,又是后半夜。
云晚意累了多時,沾上枕頭就睡著了,直到晨間立秋來叫。
新年伊始,晨光漫天。
打開床幃,就見從窗欞透進來的陽光,照出一片明亮。
“小姐,新年好,奴婢祝您萬事順遂。”立秋端著熱水,說著吉祥的話。
她身后有個慈眉善目的婆子笑,吟吟的接過話道:“奴婢常銀,給云大小姐請安了,恭賀大小姐新一年萬事如意。”
云晚意陡然想到那日晚上常景棣的話,試探道:“常嬤嬤?”
“是老奴。”常嬤嬤應道:“奴婢奉王爺和太后的命,前來幫助立秋姑娘伺候您。”
如今的北榮皇室姓常,沒想到這嬤嬤竟也姓常!
不需要避皇家名諱嗎?!
像是看出云晚意的疑惑,常嬤嬤主動解釋道:“奴婢的姓是先帝親賜,嘉獎奴婢的忠心和功勞。”
“奴婢本是先帝帝妃身邊伺候的,后來帝妃沒了,奴婢奉命伺候太后娘娘,便一直在壽寧宮了。”
看常嬤嬤的打扮還有那雙手,只怕在壽寧宮也極少做活兒,常景棣還真把人弄來伺候她了!
常嬤嬤到底是人精兒,再度看出她的不自然,輕笑道:“奴婢從前便是伺候帝妃娘娘的,王爺算是奴婢的小主子。”
“您即將成為鎮北王妃,奴婢托大,就當時替帝妃娘娘照顧兒媳了。”
話說到這份上,云晚意再推脫,未免太過矯情,索性道:“那就有勞嬤嬤了。”
“小姐客氣。”常嬤嬤說著,接過立秋手中的水,道:“奴婢伺候您梳洗。”
新年妃嬪都要來壽寧宮給太后請安,還有皇子皇孫們。
云晚意索性早早給太后請安后,打著給晨妃幾人復診的幌子出了門。
立秋跟在一旁,低聲道:“瞧太后娘娘的臉色,似乎有所好轉?”
“蠱毒還在體內,好轉不得。”云晚意按了按眉心,道:“王爺一會應該也要進宮,你找機會跟王爺說說。”
“昨兒奴婢就想說了,王爺進宮定要來看您。”立秋打趣道:“何不小姐自己和王爺說?”
話才說完,就遠遠瞧見驚蟄大寒,跟在輪椅后,沿著長廊而來。
“瞧瞧,奴婢說什么來著。”立秋笑的跟朵花似的,道:“偌大的皇宮里,不約而遇,王爺和小姐既是心有靈犀,還有緣分!”
“你這丫頭。”云晚意臉上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紅暈,道:“真是口沒遮攔,什么都敢亂說。”
“說什么這么高興?”常景棣由遠及近,看著主仆二人面上的笑意,問道。
“回王爺,奴婢說您和小姐有緣分。”立秋搶先一步,道:“小姐正害羞呢。”
常景棣猜到云晚意不喜歡壽寧宮早間的熱鬧和客套,肯定會找借口出來。
所以他給皇上請安后,順著御花園往云晚意可能的方向走。
這算緣分嗎,算是,他所制造的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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