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從云月如臉上收回視線,轉而朝云翠如看去,言簡意賅:“說。”
云翠如和云月如對視一眼,訕笑道:“外頭風冷,能不能進去說話?”
云晚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越過幾人走向正屋。
她不回答,云月如二人就當她默認了,趕緊跟上。
屋內火龍燒的足,迎面就是一股帶著淡淡藥香味的熱浪。
云月如微微皺了下鼻子,順著云晚意的動作,不請自安,坐在她對面道:“晚意,云柔柔不是云家血脈,充其量就是個鳩占鵲巢多年的養女。”
“她能得三皇子側妃的位置,不外乎是運氣,她既然死了,這婚約,是不是應該還給我們真正的云家人?”
云晚意終于知道這兩姐妹拐彎抹角,說了這么多的意圖了。
看來借著流言來看望是假,這才是真正目的。
就是可惜這倆有心計,卻眼睛瞎,常牧云那德行,也值得肖想?
不過細想想,云翡如的夫君謝柳義投奔常牧云麾下,林州云家也間接和常牧云綁在一起。
云翠如這一出,未必有多少真心,大多是為以后。
云晚意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諷刺,故作不知:“所以呢?”
“撥亂反正。”云翠如接過話,道:“三皇子雖不是皇上最喜歡的皇子,卻人如暖玉,性格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
“翠如見過他幾面,為其才情人品傾倒,且看侯爺也有心思和三皇子交好,所以愿意為其效力。”
“找錯人了。”云晚意依舊垂著眼眸,撥弄著手邊的茶盞:“你喜歡三皇子,想要這婚約,得去和淮安侯商議,跟我說沒用。”
“我們去找過淮安侯了。”云月如聲音小了幾分,似乎難堪,又似乎不太愿意繼續說。
云晚意漫不經心的抬起眼眸,眸中總算多了幾分情緒,卻是譏誚:“淮安侯讓你們來找的我?”
“也不是。”云翠如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道:“對于圣上所賜的婚約,淮安侯也沒辦法改變,云柔柔死,婚約本不需要繼續。”
“但,太后近來鳳體欠安,后妃們也相繼出現問題,整個太醫院束手無策,圣上為此大為頭疼。”
“你是神醫,倘若能治好太后和后妃,自然能對圣上開口,討這個無關緊要的婚約繼續的機會。”
云晚意眉頭一挑。
這倒是個接觸后妃病癥,查那鄭杏林祖傳方子的機會。
她醫術雖然很好,可身份尷尬。
作為未來的鎮北王妃,不管是自薦還是常景棣推薦去宮中治病,都會引起圣上猜疑。
圣上對淮安侯府的情況也知道一二,推薦人換成云恒益,面對后宮無解頭疼的情況,他會答應的。
這兩姐妹的小九九,倒是給云晚意行了個方便。
云晚意心中所想,半分也沒在面上表現,依舊淡漠清冷:“憑什么?”
“啊?”云翠如又是一頓,旋即趕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怎么說你也是淮安侯府的一份子,不管從什么角度看,此舉都對淮安侯府有利。”
“淮安侯府怎么對我的,你們也知道。”云晚意的纖手,輕輕敲在桌上:“給他人做嫁衣,我沒那么偉大,更不想自找麻煩。”
“你們兩個沒別的事,還是請回吧。”
“你!”云翠如臉色大變,明顯惱羞成怒。
“算了。”云月如拉了一把云翠如,起身道:“是我們二人唐突了,你先休息。”
“姐姐!”云翠如顯然不太愿意,別扭的叫了一聲。
云月如給她使了個眼色,不由分說挽著她的手往外走,話里話外都是通情達理:“晚意不愿意,我們不能強人所難。”
但,才走到門口,云月如轉過頭,朝云晚意道:“對了,我剛想起來一件事,大姐在外頭無意間救下一個婆子,好巧不巧在大夫人院子里伺候過。”
“那婆子上了年紀,腦子不清醒了,胡言亂語,唉!”
云晚意抬起眼眸,意味不明道:“她說了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關于云柔柔和大夫人的一些舊事。”云月如看到她上鉤,語氣變了變:
“就是個老婆子,誰也不知那些話是真是假,想來,晚意也不會在意,是我多嘴了。”
“我可以答應你們剛才的要求。”云晚意故作不情愿,道:“你們得把那婆子交給我。”
“啊?”云月如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會不會太為難你,畢竟你剛才說,不想惹禍上身。”
“都是一家人。”云晚意終于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和她虛偽的來往:“禍福相依,誰又能說得準呢?”
“那好。”云月如也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挑釁和得意:“我這就去跟侯爺說。”
“那婆子身上臟,等你進宮給太后和后妃看診后,那婆子也就收拾干凈了,再給你送來。”
“好。”云晚意點點頭,道:“那就勞煩兩位小姐了。”
“是我們該謝你。”云翠如面上肉眼可見的開心:“你好好歇息。”
等兩人離開,寒露沒忍住,呸道:“林州云家和上城云家的人一樣虛偽做作,明明可以直接說目的,卻非要虛偽的試探。”
“就是。”立秋也覺得不齒:“她們又不是不知道您和大夫人的關系,還要打著關切的幌子往您傷疤上戳。”
“就和當初的云柔柔似的,惡心至極,好在您早就知道真相,毫不在意!”
云晚意是真的不在意:“這兩姐妹和云柔柔可不同,云柔柔更多的是毒,她們二人心機多,迂回之下比云柔柔難對付。”
“哼,再厲害也不是您的對手。”寒露不以為然,話鋒一轉,問道:“您答應她們進宮,會有危險吧?”
“沒事。”云晚意起身道:“去把洪鐘大夫請到德善堂,順帶派人把這消息告訴鎮北王。”
天色已晚,寒風呼嘯,還伴隨著大雪。
云晚意在德善堂見到了洪鐘。
洪鐘和泰和醫館交手,心力交瘁,肉眼可見的滄桑。
見到云晚意,洪鐘恭敬的行禮:“大小姐,這么晚找我,可有要緊的事?”
“洪大夫報仇要緊,卻也要仔細身子。”云晚意安慰了一句,才進入正題:“泰和醫館的事,有沒有進展?”
說來也巧,泰和醫館幕后的人藏得很好,饒是常景棣的人,也沒翻出個水花來。
洪鐘留在泰和醫館,除了給自己報仇,還替云晚意留意著其中消息。
洪鐘苦笑著搖搖頭,道:“之前我不曾留意,如今才知道泰和醫館并不像想象中簡單,什么都無法探知。”
“泰和醫館歇業多時,不過這幾日,似乎準備重新開業,掌柜和小廝和東家都換人了。”
云晚意眉心一跳:“他們以次充好,還賣假藥,這么快就能重新營業?”
“全換了。”洪鐘譏誚一笑:“從藥童,伙計到掌柜,連東家都換了人,這一次的東家叫袁東,據說是從云州那邊來的藥材商。”
“泰和醫館除了名字,什么都換了,自然能開業。”
云晚意總覺得沒那么簡單:“那鄭杏林呢?”
“鄭大夫還在。”洪鐘頓了頓,抬眼和云晚意對視:“袁東東家親自點名,要我也留下,所以答應大小姐的事,可能還要耽擱。”
“無妨。”云晚意秀眉微挑:“是真的換了,還是假的?”
“從我的觀察來看,只是換了一批人。”洪鐘捋著胡須,神色凝重:“且我覺得,這藥鋪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大費周章換一批人,卻不舍棄泰和醫館,的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先留意著。”云晚意說到正題:“洪大夫,后妃用過鄭杏林的方子,已經在相繼犯病,我要進宮診治。”
“我想請洪大夫把你看過的方子寫下來,以便應對。”
“好。”洪鐘起身走到桌前研墨提筆:“不過時間久了,有幾味藥我也不太清楚。”
“寫個大概就好。”云晚意也沒指望通過方子治病。
洪鐘寫好方子,又和云晚意說了些話,才頂著風雪離開。
云晚意依舊留在德善堂,看著方子,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正想得入神,立秋在門口通報:“小姐,王爺來了。”
白天不是才見過?
“這么晚?”云晚意回過神,道:“請進來。”
寒露報信后,常景棣緊跟著而來,對于她要進宮看診的消息,并不太同意。
見到云晚意,自然也是擔憂:“我白天進宮才看過太后的情況,短短幾日,太后病情進展極快。”
“聽伺候的嬤嬤說,太后連著幾夜都夢行起身,神智糊涂,醒來卻不記得。”
“更重要的是,林逸占星算卜,和皇上說起太后和后妃們的病癥,皆因為邪星作祟。”
“這邪星的方位,正好在淮安侯府所在的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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