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真龍覺醒 > 039 箴諫以為龍之饋贈(下)
    羅彬瀚伸手比劃了一下。

    他看看荊璜,又循著對方的視線看向星空,心中疑團豁然而解。

    “我就奇怪他以前干嘛沒事老望著天。”羅彬瀚說,“敢情正線上學習呢。”

    “他是特別的。”女孩說。

    “那肯定的,正常人誰上著網還學習啊是不。”

    女孩只是微笑地望著他,那神態像是母親凝望幼童,令羅彬瀚感到自己無處遁形。他只得不發一言,很苦悶地摸起了兜里的打火機。

    “雙星之子,玄虹之玉。”女孩說,“他既是烈火之子,也是黑石之子。”

    “他就是個孫猴子。”羅彬瀚沒好氣地插話。

    女孩聽而不聞。

    “第十月就要升起,雙星匯于深淵之頂,永光使者自火而生。”她說,“所有的候選者都應前往頑石之國。那男孩在其中尤為重要,卻還在此處徘徊蹉跎。春季即將終結,他必須盡快返航我認為這就是你的使命,你為此而加入這場旅途。”

    “你忽悠誰呢,”羅彬瀚說,“我他媽純屬是被綁票了。”

    “你夢到了我。這里不存在偶然。”

    這句話說到一半時,銀發女孩突然若有所思地撥弄起頭發。

    “不過萬事自有其因。”她說,“或許我也該給你一份禮物,鑒于你送了我半顆核桃。受贈之物當以雙倍奉還,浪潮時時如此言說。”

    她向羅彬瀚靠近。這時荊璜從原地站了起來,他皺著眉,滿臉不快地盯著前方。

    漂浮中的兩人停止了動作。羅彬瀚對上荊璜的視線,親切慈祥地問:“同學下課啦”

    荊璜好像仍然沒聽到。他轉過身,筆直地朝艙內走去。

    羅彬瀚很好奇他想做什么,銀發女孩顯然也一樣。他們都跟隨著荊璜飄進艙內。

    荊璜走入圓廳,對著周圍巡視。莫莫羅正陪星期翻花繩,雅萊麗伽埋頭研究一個奇怪而復雜的工具箱。

    他繼續往圓廳深處走,繞下樓梯,穿過長廊。這條路羅彬瀚越看越熟悉。

    “嗯”他說,“你想干嘛”

    荊璜停在羅彬瀚的房間前,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腳把門踹開。羅彬瀚看到床上躺著另一個自己,四仰叉,鼾聲正響。他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緊接著荊璜又抬起腳。他一腳把整張床踹翻了。

    羅彬瀚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某種力量擠壓著他,把他壓縮成無限小的一個點。他拼命抵抗,然后痛苦地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被壓在翻倒的床底下,差點因棉被和床墊而窒息。

    “你被魘了。”當他爬出來時荊璜如此說道。

    羅彬瀚抹了把臉:“你丫遲早復讀”

    荊璜沒理會他。他在房間中不斷轉圈,仿佛正搜尋著一個潛伏的幽靈。

    “你干嘛呢”

    “那頭龍在耍花招。”荊璜說。他的身周亮起朦朧的微光。

    羅彬瀚靠到墻邊,這才昏沉地想起他剛才做的夢。他對荊璜說:“我夢到那頭龍了。她跟我說你是命運之子,光能使者,宇宙救星,輕小說男主角總之你將來很牛逼。”

    “聽它放屁。”荊璜說,“高齡龍都他媽是職業騙子,上次被龍忽悠瘸的那家伙至今還在墳里躺著呢。”

    羅彬瀚不禁有點失落。在夢里時他渴望擺脫那頭龍,可醒來后卻又覺得夢中所見怪有意思。他很喜歡那種莫名其妙的漂浮感。

    這時整個房間開始震動。

    羅彬瀚已經有點習慣了。他和荊璜一起跑到甲板上,發現寂靜號后方發生了海嘯。

    火浪高高涌起,遮蔽了半片天空。寂靜號與之相比簡直如暴雨中的一片落葉。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堵通天火壁已然刮到船尾。

    荊璜飛了起來。他以手指船,疾聲呼喝。由半透明薄膜構成的球體將寂靜號包裹起來。

    炎浪傾覆而下,把整個球體吞沒進火焰里。

    在那瞬間羅彬瀚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某種東西。它深藏于焰洋之下,龐大、冰冷、光亮,如白鐵鑄造的山脈。因其超乎想象的體積,以羅彬瀚有限的視覺甚至無法辨別出它的具體形狀。

    他的眼球開始灼痛,似乎變成了兩枚火丸,將一路燒穿血肉,煮沸他的腦漿。那痛苦無法言說,他卻不知為何無法移開視線,只能徒勞地注視著那銀白之物。他感到自己正從骨髓開始蒸發,即將在光輝中化為無憂無慮的煙塵。

    荊璜從天而降,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不想死就別看。”他把羅彬瀚的頭死死按住,“這整個星層都是那老東西的夢境構成的,你還要去找它的本體,你信不信天上那些玩意兒三秒之內揚了你”

    羅彬瀚拼命喘氣。他的腦髓滾燙如沸,思緒支離破碎,只想歇斯底里地尖叫。直到荊璜把他扶進艙內,知覺才逐漸回到他的體內。

    荊璜叫來莫莫羅,讓他把羅彬瀚帶去喝點水,自己則在原地做起伸展運動。

    莫莫羅問道:“玄虹先生,您這是干什么”

    “老子要出去打架。”荊璜面無表情地說,“扒條龍筋送家里那老不死。”

    羅彬瀚有氣無力地舉起手:“你打得過嗎少爺別到時候把陳塘關淹了啊。”

    “淹了最好。”

    荊璜甩著手臂朝艙外走去,這時一只銀白的水母從艙外飄了進來。

    “我對剛才的意外表示遺憾。”它用縹緲的聲音說,“看來那不是個翻身的好時機。”

    “你他媽就是故意的吧”

    水母在空中旋轉著,一列透明的光須如舞裙旋動。

    “我打算幫助你,玄虹。”它說,“既然你已接受我提出的懲罰,并堅決不愿重返故土,我打算用另一種方式提供助力若你的船隨波逐流,它會在一個月后抵達我夢境的邊緣。然而,若我輕輕地,以最溫和的方式翻身,浪潮會將你們以最快的速度送出這片區域。在明日結束以前,你們便會抵達千門萬戶之都。”

    “你就不能用點別的手段加速嗎蛇那家伙都他媽知道造地鐵啊”

    “雨城之主是我們中的特例。”水母回答道,“他很善于模仿你們那些微小精妙的裝置,可是對我這樣的生物而言,它們稍微有點冗余了。我能翻幾個身把你送走,或者你繼續自己航行。我要忠告你的是危機正在迫近,浪潮中有許多詢問你行蹤的聲音。若不爭分奪秒,你的去路將有萬重艱難。”

    荊璜沉默著,最終開口問道:“你不會把船砸壞吧”

    “我認為你的防護足夠安全,”水母說回答道,“不過那可能會造成一點輕微的眩暈。”

    荊璜默認了。水母在空中悠然翻滾起來,忽然它對羅彬瀚說:“我對剛才的意外表示歉意,并已將禮物放在你的袋中。”

    羅彬瀚呆了一下。他把手伸進衣袋內,首先摸到打火機,然后是彈珠,最后則是一只更大的,圓圓的,表面粗糙的球體。

    一顆山核桃。它的外殼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果實香氣。

    “我認為這能稍許彌補我所造成的妨害。”水母說,“再會,雙星之子。當十月升起之時,期盼能再次聽聞你的姓名。”

    它飄向艙外。荊璜追了出去,羅彬瀚也想上前,莫莫羅卻攔住他說:“羅先生,你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

    羅彬瀚沒心思休息。那山核桃的香氣讓他心跳鼓噪。他在莫莫羅的幫助下回到甲板上。

    水母消失在球壁外的火焰中。然后那無邊無界的火海開始變化。先是分解成無數細條,最后又扭成一股直通天際的巨大火柱。

    火柱像鞭子般揮舞起來。

    它重重抽打在寂靜號外圍的氣泡上,整艘船像被擊中的高爾夫球那樣飛了出去這便是羅彬瀚暈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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