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都督請留步 > 第432章 失敗者無處容身的殘酷世界
  夜深人靜,剛剛從激烈房事中敗下陣來的崔瑤蘭,不著寸縷的卷縮在劉益守懷里,嘴角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而剛剛才反復品味崔瑤蘭那妙曼身軀的劉益守,腦子卻是平靜得可怕,陷入深沉的思索當中。

  七年前,一個叫劉益守的年輕人,在洛陽的某個王府大宅中帶走了一個其貌不揚的世家子弟:盧柔。

  隨即劉益守將其交給爾朱榮,再后來這個倒霉蛋應該是被爾朱榮麾下的誰誰誰給丟入黃河喂魚了,尸骨無存。

  七年后,盧柔的未婚妻,在沒有解除婚約的情況下(這就是望門寡),成為了劉益守的小妾,幾乎每天都在對方懷里婉轉承歡,盡顯女子的柔媚與可人。

  哪怕她知道了劉益守算是殺死未婚夫的仇人,卻完全不在乎,反而是投入了全部的熱情去侍奉對方。

  代入盧柔的視角,劉益守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無意中就當了回黃毛。還是那種讓女人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任君采摘的“頂流黃毛”。

  被仇人占有未婚妻,后者還被其盡情的玩弄,身心都徹底淪陷,這是多么痛的一件事啊!簡直是令人汗毛倒豎,骨髓生疼。

  尤其是崔瑤蘭似乎根本就不抗拒,甚至相當主動,徹底放棄了世家女的矜持。盧柔若是還在世,見到這一幕,會有何等憤怒與凄涼充實心中?

  可是,誰在乎他呢?

  現在范陽盧氏的人不在乎,崔瑤蘭不在乎,劉益守就更不在乎了。

  想到這里,劉益守都忍不住有些唏噓感慨,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負罪感。

  失敗者就是如此微不足道,死人沒有向生者開口的權力,他們會失去所有,然后被活著的人所淡忘。

  如塵埃一般消失不見。

  然而,盧柔的悲劇可以理解,為什么劉益守卻可以呼風喚雨,讓崔瑤蘭這個世家女變成無足輕重、任君品嘗的妾室呢?

  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劉某人反復揣摩,雖然其中不排除自己長得帥、嘴巴甜、會疼女人等因素在里頭,但更重要而且最關鍵的原因卻是:自從出現在洛陽,一路走來,他都是徹頭徹尾的勝利者。

  如今劉益守已經是梁國的大都督,入主建康呼風喚雨。只要身體夠硬朗,建康城內包括王謝在內的世家女可以一個個排著隊給他全部玩一遍,甚至是用來刷“成就”!

  劉益守是完全有這個權力,也有足夠手段能做到的,之所以沒做,只不過是覺得完全沒意思罷了。歷史上侯景入主建康后不就干過類似的事情么?

  只手遮天或許做不到,只手遮半邊天也差不太多了。崇高的地位、數之不盡的財帛、鶯鶯燕燕、姹紫嫣紅的美人,只要他劉某人想要,都可以擁有。

  比如說正在自己懷里的崔瑤蘭,他都沒開口要,別人就屁顛屁顛送來了,這種事情撂在從前,怎么可能會發生呢?

  作為勝利者,自然可以肆意的享用戰利品,哪怕暴殄天物一般隨手扔掉或送人都無所謂,崔瑤蘭不過是其中較為誘人的一個罷了。

  她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將來給他劉益守送妹子的人還會如過江之鯽那樣多。

  無論自己吃相好看還是難看,崔瑤蘭作為戰利品的本質都不會改變。

  而類似盧柔一般的失敗者,則是失去一切,最后可能連墓碑都找不到。

  “這真是個失敗者無處容身的殘酷世界啊!”

  劉益守看著床邊油燈中躍動的火苗,心中一陣陣的發寒。

  雖然他目前還算是勝利者,但這個世道卻沒有為他提供任何的退路。一旦走錯,甚至一旦走錯重要的一步,恐怕就是粉身碎骨,下場會被盧柔還慘千倍萬倍。

  畢竟盧柔只是未婚妻成為了權貴的金絲雀而已,但自己若是失敗,后院的所有女人都會淪為別人的玩物,那畫面劉益守已經不敢想了。

  那絕對是牛頭人們的狂歡。

  “還是去書房看看南陽的地圖吧。”

  劉益守輕嘆一聲,內心強烈的危機感,讓他實在是沒法安安穩穩的摟著妹子睡到天亮。

  “阿郎,不睡么了……”

  感覺到劉益守起身,崔瑤蘭迷迷糊糊的詢問了一句,白皙的肩膀在被子里若隱若現。

  “不睡了,我去書房看看書。”

  “那我陪你一起吧。”

  崔瑤蘭揉了揉眼睛,心中有股說不出的不安感。

  “你在我旁邊,我哪里看得進去書啊。你不就是我最想讀的一本書嘛。”劉益守摸摸她的頭說道。

  把崔瑤蘭哄睡了,劉益守穿好衣服去書房。剛剛來到院子,就看到斛律羨所居住的房間居然還亮著燈。

  他悄咪咪的走過去推開門,就看到斛律羨正在挑燈夜讀。

  劉益守不由得有些慚愧。連個胡人都知道晚上要讀書,自己卻是在女人身上折騰了那么久,越來越向著“荒淫無恥”靠齊了。

  “咳咳!”

  聽到背后有咳嗽的聲音,斛律羨連忙起身。看到進來的人是劉益守,他不動聲色把書放到桌案上,只見封皮上寫著“春秋”兩個字。

  “有什么感想呢?”

  劉益守讓斛律羨落座,指著桌案上的書微笑問道。

  “完全看不懂啊,看得我都困了。”

  斛律羨不好意思的摸著頭說道。

  《左氏春秋》這種書,那是要有老師來講解才能讀清楚其中真意的。

  書里頭全是陰謀詭計,權術套路,爾虞我詐。一般人從字面意思,又怎么能領悟其中隱藏的真意呢?

  只怕一大堆人連第一篇<鄭伯克段于鄢>都讀不明白。

  “慢慢看就會明白了。這本書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讀通的。”

  劉益守勉勵了斛律羨一番,獨自來到書房,攤開南陽區域的地圖仔細端詳。

  聽斥候回報,達奚武部已經帶兵屯駐新野。新野在南陽正南面,防備的與其說是高歡,倒不如是梁國更貼切些。

  新野東面的南襄城郡,就是梁國領地,高歡的兵馬除非攻克懸瓠,否則根本不可能從這個方向攻打新野。

  賀拔岳那邊打的算盤倒也很明白,就是等高歡先出手攻宛城,他們再來解宛城之圍。只要擊退高歡的鎮壓兵馬,那么此番南陽攻略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剩下的,只要水路將南陽的糧草先運到漢中,再從漢中轉運到關中就行了。

  高歡大軍要進軍,近的一路走宛城北面的葉縣,遠的一路走宛城東北的舞陰。只不過遠的這條路離梁國的河南邊界線也很近,行軍并不算太方便。

  所以達奚武等人和崔士謙二者似乎也很有默契。

  葉縣以北有個很近的地方叫昆陽,當年光武帝劉秀在那里一戰封神,還引發了“流星火雨”。

  “都是在等著高歡的人馬來攻啊。”

  劉益守看著地圖,若有所思。如今的局面陷入十分脆弱的恐怖平衡,高歡的人馬什么時候來,多方混戰就會如同火星掉入汽油桶般的爆炸開來!

  “高歡已經帶兵去晉州與爾朱榮決戰,根本不可能帶主力前來與賀拔岳的精兵決戰。搞不好他們還會翻車。”

  劉益守自言自語的說道。

  他并不是太看好這次高歡“平叛”成功。哪怕沒有賀拔岳,這一戰也不好打!

  “高歡,會怎么處置如今的局面呢?真是很令人好奇啊!”

  劉益守抱起雙臂陷入沉思之中,腦子里在模擬雙方交戰可能出現的情況。

  ……

  崔士謙在南陽發布檄文,痛斥高歡名為丞相,實為國賊。并宣布易幟,不再奉傀儡皇帝元朗為天子,轉而舉州投靠賀拔岳,奉長安的天子元寶炬為正朔。

  南陽這地方異常重要,可不是青徐之地那種丟了無所謂,反手奪回來便是的非核心地盤。南陽一丟,等于是把洛陽的軟腹部留給賀拔岳,高歡會陷入戰略上的極大被動。

  這口鍋實在是太大了,孫騰根本就背不動。他連忙派人快馬加鞭的去晉州,向高歡求援!

  很快,在壺關城內調兵遣將對抗爾朱榮的高歡,就收到了這封讓自己大為火光的求援信。

  “崔士謙等人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壺關城城頭的簽押房內,高歡將求援信摔到地上,痛心疾首的大罵道:“都是些亂臣賊子,壞我大事!”

  他心中如同吃了一盤子綠頭蒼蠅,被惡心到了極點。

  崔士謙早不反叛晚不反叛,非要等爾朱榮來打晉州的時候反叛,都是群落井下石的家伙。

  其心可誅!

  然而,崔士謙雖然可惡,但高歡其實也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那幫人跟自己從來都是同床異夢。

  說白了,翻臉不過遲早而已,也就是發生在現在這個節骨眼,讓高歡很被動而已。

  真正讓高歡極度不爽的,不是別人,正是自認識開始就一直在惡心自己的賀拔岳!

  他之前寫信跟賀拔岳聯絡,希望對方跟自己一同對付爾朱榮,賀拔岳嘴上答應說知道了,但就是按兵不動。

  然后把觸角伸向南陽,從背后狠狠插了高歡一刀!

  其實賀拔岳作出這樣的選擇,是非常正常,而且符合地緣與戰略的客觀規律的。

  爾朱榮雖然很厲害,但他所占據的晉陽和秀容川,還有間接控制的河東地區,對鄴城和對關中的威脅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爾朱榮最多讓賀拔岳難受點,卻不會那么容易得手占據關中。

  可是對于高歡來說,爾朱榮就是頭頂上懸著的一把劍!一個不小心,老巢鄴城跟河北就保不住了。

  威脅不同,自然選擇也不同。這個道理賀拔岳早已想明白了,高歡在盛怒之下,反而沒有看透。

  “族兄,不如我帶一部精兵回鄴城,去南陽平叛吧。”

  高歡族弟高岳拱手請戰說道:“事不宜遲,趁著現在賀拔岳的人馬和崔士謙他們還未整合交接完畢,出兵正是時候。若是晚了,只怕尾大不掉,不好處斷了。”

  高岳沉聲說道。

  他的建議絕對是真知灼見,畢竟,歷史上高歡在消滅了爾朱榮以后,卻也沒有奪回丟失的南陽,一直到北齊被滅國,南陽地區都是一直被西魏和北周的軍隊牢牢掌控著!

  “確實如此。兵貴神速,族弟你辛苦一下,拿著我的信物,去鄴城調兵吧。”

  高歡微微點頭,只否決了高岳建議里面的唯一一條:

  派人去主持大局是必須的,但是帶兵從晉州離開就不必了。

  高岳一愣,自己不帶一兵一卒回去,就一個光桿司令能頂什么用?高歡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族兄,鄴城精兵不多,賀拔岳的人馬來勢洶洶,崔氏兄弟本身也會帶兵,真的沒問題么?”

  高岳心中直打鼓的,高歡給的難題實在是太大,真的不好把握。

  “無妨的,你只需要帶兵牽制即可。龍雀(孫騰)已經在鄴城周邊募兵,待明年春耕之時,就是我們決戰的時候,如今只需要以騷擾為主就可以了。

  另外,我會調李元忠的人馬配合你作戰,全軍由你統一節制。”

  高歡拍了拍高岳的肩膀說道。

  如今慕容紹宗能占的地盤都已經占了,高歡帶兵到壺關城以后,整頓前線兵馬,替換之前勞頓不堪,疲憊異常的守軍,以生力軍對陣慕容紹宗的兵馬,已經連續奪回了包括襄垣城在內的好幾個城池。

  此番高歡帶兵支援晉州,成果是非常顯著的。爾朱榮的兵馬,其實也不過是繃著一口氣沒散,今年旱災波及范圍甚廣,爾朱榮的日子并不比賀拔岳好過多少。

  如此關鍵時刻,誰輸掉這口氣,誰就可能一瀉千里的輸掉戰爭。高歡臨陣指揮水平一般,戰略眼光卻是不差的。

  “如此,那就請族兄放心,在下回鄴城之后定然重整兵馬,牽制南陽那邊的敵寇。”

  高岳雙手抱拳,鄭重的對著高歡行了一禮。

  這次的事情,高歡根本沒有驚動壺關城內的其他人,只是單獨把高岳找來,就是害怕南陽那邊的變故會動搖軍心。

  現在看高岳的反應,高歡覺得自己的處斷沒有任何問題。

  等高岳離開以后,高歡突然想起這兩天一直在思索的疑問來:

  崔氏一族為什么會突然就反叛呢?他們稍微等一下,等晉州的戰局分出勝負來再反叛,不是成功的機會更大,失敗的風險更小么?

  這一點他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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