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都督請留步 > 第346章 律政先鋒
  梁國與魏國之間的大戰結束,劉益守下令麾下所有大將及重要謀士,到壽陽城論功行賞!

  包括在盱眙練兵屯田的于謹!

  這下可把一大幫人都給樂壞了!

  劉益守的任命已經下來,權力比之前大了不少,而且還擠走了經常在邊境搞摩擦的蕭映與陳霸先。

  似乎,這次很多人都會被外放為太守,守備一郡之地了。

  雖然大家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著劉益守當皇帝以后能如何如何,但是假如收益可以提前兌現,當然是更好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反對這樣的事情。

  半開放的浴池有個好處,冬天的時候可以洗熱水澡,夏天的時候,可以當游泳池。酷暑的時候,泡在泳池里面,那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此時此刻,雖然不是正式場合,但浴池里面的大部分人,甚至是絕大部分人,心情都是異常緊張激動。

  “諸位,聽我一言。”

  劉益守拍了拍巴掌。劃水的聲音都停了下來,浴池里安靜得只有呼吸的聲音。

  “為了任命明晰,我就不跟你們客套了,聽到誰的名字就是誰。”

  劉益守面色嚴肅不茍言笑。論功行賞嘛,就別搞那些幺蛾子了,惺惺作態的沒意思,“真金白銀”、“高官厚祿”直接到位。

  “于謹任北海郡太守,你帶著盱眙那邊的罪民,去郁州島安置。本地人的話,讓他們遷徙到西岸的朐山附近,分別建城,互為犄角。”

  去北海郡?貌似有點遠啊!

  北海郡是好地方,不過那邊毗鄰魏國邊鎮,去那邊未必是個美差。

  此番于謹并未參戰,只是他之前確實立下了很多功勞,這次一口氣補齊,也沒人會說什么。

  “趙貴任東海郡太守,獨孤信任南濟陰郡太守,彭樂任馬頭郡太守,吳明徹任彭城郡太守,至于壽陽嘛,我親自兼任太守一職。

  你們每人都會有參軍和文士來輔助處理政務,不必把太多的心思放在經濟民生上。軍務乃是第一要務。”

  說了半天,很多“元老”都被點到名字,這些人心中都大大的松了口氣。劉益守分蛋糕還是分得很公平的。

  眾人有意無意的瞟向宇文泰,這家伙立了不少功勛,但劉益守居然連個太守的職位都沒給,難道是故意在打壓?

  “宇文泰,你接替于謹,去盱眙屯田,此地異常要害,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劉益守看向宇文泰,誠懇說道。

  “謹遵都督號令!”

  宇文泰拱手說道。從于謹當初被調到那邊他就知道,這位置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

  “盱眙太守華皎是我們的人,但,盡量不要與他聯系,也不要跟他發生沖突。低調屯田,盡量與當地士族和豪強隔絕往來。”

  劉益守語重心長的說道,算是耳提面命了。

  “鐘離郡是蕭衍任命的太守,我們暫時管不到那邊的民政,但軍政這塊,胡僧右帶一千兵馬屯扎鐘離城,多收集一下郡內情報。政務上的事情,不需要理會朝廷的官員。有什么需求,讓那邊的太守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這些任命,除了宇文泰被調到盱眙屯田以外,其他的其實很多人心里之前都預測過,也差不多八九不離十。

  像楊忠、源士康這樣的,肯定是不會調離的,一定是作為貼身的尖刀和盾牌來使用,他們沒有外調很正常。

  只是,此番一大通折騰才拿到手的重鎮下邳郡,為什么劉益守沒有任命太守人選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個爾朱榮曾經的部將潘樂、厙狄昌,被編入了楊忠麾下精兵,直屬于劉益守。此刻他們也在城外練兵沒有來。

  下邳城的人選難道是他?終于有人注意到這里除了斛律羨以外的第二個“小透明”了。

  “王思政,我任命你為下邳郡太守,順便負責筑城事宜。”

  劉益守此話一出,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一向都是知人善任的劉益守,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一個職位給王思政這個甚至連忠誠度都無法保證的人。

  更別說能力了!

  就連一向穩重的于謹也很有些疑惑。他這種跟劉益守相識于微末的,被任命為北海郡太守,也會督辦當地一些重要的“秘密任務”。王思政這家伙何德何能,可以坐鎮下邳?

  要知道這可不是出兵時的指派,這是實打實的太守任命,梁國中樞直接給了劉益守一大堆空白的任命書,寫上誰的名字誰就是太守!

  沒有人會不當回事的。

  “下邳重中之重,等會你就出壽陽去赴任,時間緊迫。”

  劉益守看著離他很遠的王思政說道。

  這項任命不僅是讓眾人驚呆了,更是讓王思政感覺不可思議。不過話說回來,筑城乃是大任務,需要調配各種人力物力。如果不是擔任太守這一職務,要怎么去完成這項工程呢?

  到時候必然是筑城的王思政被劉益守麾下的誰誰誰給排擠,畢竟他是新來的。所以從這個角度說,劉益守考慮問題很周全。對于人事任命已經很熟練了。

  “屬下定為主公效死!”

  王思政用拳頭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激起一陣陣的水花,看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他對著劉益守拱手行了一禮,迅速從水池里爬起來,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就走了。好像是有敵人在身后追趕一樣。

  “其他財帛賞賜,只能給你們發十分之一,另外九成,由楊愔記賬,錢生錢的運轉。待到將來,我自會兌現。

  現在地盤大了,用錢的地方也多,希望你們多多擔待。亂世要這些浮財沒什么用,等天下安定了,我自然可以給你們富貴。

  至于那些有名無實的官位,你們要是想的話,就到崔暹那邊去說,能加我都給加。先說好,那些都是梁國的官位,以后指不定就沒用了的。”

  劉益守無奈攤開手,現在梁國魏國已經罷兵,正是大搞經濟建設的時候,怎么能把府庫里的浮財都分給手下呢!

  資金拉動消費,手下那幫人,又沒什么用錢的地方,真要“拉動消費”,那一定是奢侈浪費,與其這樣,還不如不給。

  眾人都是神秘一笑,只有彭樂大大咧咧的說道:“主公還給什么賞賜啊,完全沒必要。等主公將來當了天子,咱們自然可以穿金戴銀!”

  嘖嘖嘖!

  這話估計只有彭樂敢說!在場之人無不鄙夷彭樂口無遮攔,斷定這廝將來遲早會因為嘴巴大惹下禍端。

  劉益守面色微變,不動聲色說道:“彭將軍,這是你說的呀,我可沒說將來要當天子哦。”

  “對對對,是屬下失言了,失言了。”

  彭樂也感覺自己好像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劉益守身邊的陽休之拱手說道:“主公,梁國引用當年晉國的《泰始律》為律法,在上面增補刪減,已經不適合時宜了。不如主公主持編撰新法,為將來作準備,這也算得上的鼎故革新了。”

  “誒,立法等于立國,步子邁得太大了啊。好了,各自都回去歇著吧。”

  對于陽休之“精妙”的馬屁,劉益守不置可否,眾人散去之后,他才拍了拍陽休之的肩膀說道:“武將們一個個都擔任太守,至于你們,同樣有重要任命,不需要擔心的。”

  陽休之以為劉益守是在敲打他,連忙說道:“主公,剛才屬下只是……”

  “知道了,回去睡個覺,晚上我派人來叫你!”劉益守擺了擺手,離開浴池,只留下陽休之一人留在里面呆若木雞。

  ……

  這天深夜,劉益守宅院書房里幾乎擠滿了人。

  他們都是被劉益守單獨叫來開會的,跟白天的會不一樣,這些人都是文士,都不會被外放,而是集中在壽陽辦公。

  “今日陽休之說修梁國的律令,這一點我已經考慮過很久了,確實有必要提前準備。”

  開門見山,劉益守就說了此番叫眾多文士們前來的目的。

  “當年沛公入關中,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替代秦律。約法三章固然只是臨時舉措,但沛公此舉還有深意,你們以為是什么呢?”

  劉益守環顧眾人,笑著問道。

  陳元康不動聲色的說道:“欲要亡其國,必先亡其法!”

  這個總結已經很到位了,其他人都是心悅誠服,劉邦那個老硬幣,當時可能就是懷揣著類似的心思與謀算。

  “梁律我也研究過一段日子,跟泰始律沒有太大區別,不過是修修補補而已。這套東西啊,已經過時了,落伍了。

  別的先不管,所謂八議,我要將其廢除。”

  劉益守拍了拍桌桉上厚厚的一本冊子說道,這正是從府衙里頭的簽押房內找到的梁律。

  梁律有什么問題呢?

  從技術的層面上說,這部律法的問題實在是多到一言難盡的地步,居然比不過北魏在孝文帝遷都后所實行的魏律,骨子里透著西晉那股世家門閥的腐朽味道。

  但是從核心精神上說,梁律的問題,不過八個字而已。那便是:急于黎庶,緩于權貴。

  而這里頭最核心的部分,又在“八議”。

  八議并不是南梁所獨有的,但蕭衍建國之初為了與世家達成妥協,在律法里大大強化了八議的分量。

  “八議“出現的時間很早,是中國封建刑律規定的,對八種人犯罪必須交由皇帝(或者類似最高法院的機構,這種機構的人員構成與存在形式往往差別極大),裁決或依法減輕處罰的特權制度。

  八議即為:

  議親:皇親國戚;議故:即皇帝故舊;議賢:德行修養高之人;議能:才能卓越之人;議功:功勛卓著之人;議貴:三品以上的官員和有一品爵位之人;議勤:勤謹辛勞之人;議賓:前朝國君之后裔被尊為國賓之人。

  當然,這還是明面上的,梁國有法不依的問題不是一兩天了,按律當斬的蕭正德之輩比比皆是。

  書房里如楊愔、崔暹、陳元康這些飽讀詩書的自然是懂行,聽劉益守這么一說,就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法,國之魂魄也。不知道主公是想怎么個修訂法呢?”

  王偉不動聲色的問道,不能再說得更細了,更細的話就是在明目張膽的討論謀反了。

  “首先,此律暫時不實行,或者說部分實行,在我們領地內,不行梁律。有外郡逃亡者,新律審判無罪后,我們要提供庇護。”

  劉益守似乎已經考慮得很成熟了,既然國內沒有戰爭,那么大家總要為了發展自身,去辦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修訂律法,為將來做準備,這是一件極為重要卻不緊急的大事。

  “具體的事情,你們來辦,但是我要說幾點需要注意的地方。”

  劉益守瞥了一眼在書桉上瘋狂書寫記錄的陽休之,心中暗暗感慨。陽休之整日當馬屁皇帝,倒也不是沒有別的優點,起碼這一位的勤奮好學是眾人有目共睹的。

  “禮,要入法。律令不是創造一套規矩就完事了,它要體現公平公正,要倡導父慈子孝,倡導鄰里和睦,要倡導誠實守信,官員廉潔奉公。

  我們追尋一種怎樣的禮儀,就要頒布一部怎樣的律令。

  我舉個例子,刑律上如果說偷個西瓜就要剁掉雙手。那將來定然會有無賴子弟將西瓜故意丟在良家子家中,然后誣陷對方偷盜,以此訛錢。此律就是惡法,蠱惑人心向壞。

  此律初衷是為了用嚴酷的刑律嚇阻盜竊,可最后的結果卻達不到那樣的效果,反而增加了很多冤桉。

  梁律對百姓不僅連坐,一人犯罪,全家都要充軍為兵戶,而且官員根本不問桉情,喜歡急匆匆就結桉。這樣急躁又輕蔑對待無權無勢的百姓,將來能不出事么?

  這兩年我們估計不會有什么大仗要打,有很多時間去思考,去準備,去處理這樣那樣的問題。律令只是比較顯眼的一個罷了。

  你們都回去想一想,各自寫一份名律例給我。誰的被采納,我會給他記大功。”劉益守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在場的諸多文士全都心悅誠服。

  名例律最初是由戰國時期著名的改革家李悝編撰《法經》中的《具法》演化來的,是所有法律的總則和統掣綱領。

  聽到劉益守說出“名律例”三個字,眾人就知道劉益守這位主公學富五車,或者說一直在高效學習,肚子里全是干貨,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這種主公比爾朱榮那種主公難伺候多了,你有沒有水平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眾人皆拜謝而去,一個個低著頭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所有人都走了,斛律羨小聲問道:“主公,我也要寫么?”

  “嗯,我預想律令當中會有一篇名叫《兵律》,專門嚴整改進軍法的,你寫那個吧。”

  劉益守一臉神秘微笑的說道。

  斛律羨苦著臉,他總感覺對方好像只是閑得無聊逗他玩的,可是又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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