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都督請留步 > 第186章 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巨合城西面的高坡上,埋伏著一支全副武裝的大軍,引而不發,虎視眈眈的看著通往巨合城的必經之路。

  這條路另一側是廢棄了的水田,因為無人耕種,已經成為一團一團的爛泥塘,根本無法行軍,因為大片大片的淤泥,人一踩下去就會陷到膝蓋以上,寸步難行。

  幾里長的道路,就像是一條長蛇,而巨合城正好在蛇頭的位置。

  “漢王,斥候來報,濟南郡的魏軍,停留在僑置的頓丘城修整,似乎……并不打算救援巨合城。”

  一個額頭上全是冷汗的斥候,戰戰兢兢的對一身白袍的邢杲說道,有些害怕最近脾氣很差的主公把自己砍了。

  上次戰斗失利,邢杲總結為扎營速度太慢,打仗太過懶散。于是他回到高唐后就整頓軍紀,將上次一起逃回來的幾個將校都斬了!

  就連被劉益守放回來的李喆,也被邢杲認為是敵軍主將故意在嘲諷自己,找了個由頭將他砍了。

  這一通勢大力沉的殺殺殺,倒是讓軍中的紀律肅正了幾分,畢竟,主公情緒不好的時候,做些很極端的事情,不也是經常見到的么?何必不開眼去觸霉頭呢?

  所謂伴君如伴虎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沒有出兵?”

  邢杲目光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斥候,語氣不善的反問道:“他們怎么可能不出兵救援?丟了巨合城,歷城就無險可守了,難道劉益守認為那僑置的頓丘城就能擋住我們?”

  一時間,他是有點把探路的斥候當做副將了。

  果不其然,那斥候哭訴道:“漢王,卑職連字都認不全,您說的那些事情,卑職也不知道啊!”

  這話點醒了邢杲,他不耐煩的擺擺手,斥候如蒙大赦的退下,整個山坡上,都只有細雨淅淅瀝瀝的響聲,仿佛在無言嘲諷。

  圍點打援的招數,為什么不靈了?邢杲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軍中出了叛徒?

  他目光掃過身后的一眾副將,凡是與他對視的人,都不自覺的移開目光。這一連番“莫名其妙”的失敗,已經讓邢杲有些神經過敏。

  邢杲認為,自己的計策那么完美,為什么對手每次都能完美破局,為什么每次都是打在自己最薄弱的環節?

  這不合理!

  計策是沒有錯的,錯的是執行不利,錯的是……有內奸?說不定還真有內奸!

  邢杲臉上滿是戾氣,自己手底下的人馬都是河北過來的,按理說,不應該與青徐本地世家有勾結,因為這樣做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好處。

  只是,如今葛榮已滅,河北人口也減少了很多。現在人心思定,河北的世家,基本上已經沒人支持自己了,更多的人,則是準備站在高氏兄弟那邊。

  邢杲輕嘆一聲,自己麾下的將校,投靠青徐本地人的可能性極小,但他們給河北世家當內應的可能性卻大得不可忽視!

  只不過,現在河北那些說得上話的大世家,還沒有明著反對自己,既然他們不撕破臉,邢杲覺得自己更不能率先跟那邊翻臉。

  說不定那樣正中某些人下懷。

  “傳令。”

  邢杲將羽扇指著巨合城的方向道:“加緊修建攻城器械,并向城中喊話,我們三日后開始總攻。”

  傳令兵雙手抱拳,等著邢杲下面的接下來的吩咐。

  “三日后開始攻城,但不要將城池攻下來,放開西面一條路,讓城里的人可以去歷城求援。兩城之間來往,只有數人的話,不要阻斷。

  巨合城越是危險,劉益守不救援的話,對他們士氣損害就越大。

  將我的原話帶到即可。”

  邢杲終于恢復了冷靜,心中暗自后悔,似乎有些小瞧了對手。圍點打援這一招,如果作為陰謀,那么對方上當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是能打敗自己兩次的人啊!這點能耐應該還是有的。

  只不過,如果救援巨合城變成了陽謀,那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呢?邢杲心中暗自盤算,劉益守多半還是要去救援的吧?

  邢杲轉身對幾個副將說道:“你們幾個,都堅持幾天。傳令下去,此戰勝利后,入濟南郡,戰利品讓參與伏擊的隊伍先拿,入歷城三天不封刀。東西誰拿到就算誰的,參與伏擊的隊伍最先入城!”

  “謹遵漢王號令!”

  眾將都激動的拱手行禮,大聲喊道。只不過,雖然他們臉上表現得對邢杲的命令很是受用,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太好說了。

  ……

  僑置頓丘城內的一間普通小院,劉益守正在廂房里點著油燈看信。這封信是從北面而來,具體是哪里,信使也說不上來,因為部隊一直在前進。

  在信中,陳元康告訴劉益守,務必要將邢杲軍的主力,拖住至少二十天!只可以多不可以少,甚至二十天都不見得很保險,因為邢杲有數量龐大的船隊,很方便通過濟水調兵遣將。

  從濟南郡到光州,是順流而下,船隊運兵的速度是很快的。哪怕有二十天,也不能確保邢杲不會回援。

  陳元康在信中提了一個建議,可以適當的往歷城方向退一退,甚至把歷城讓出來都無所謂。只要邢杲的大后方被破壞了,他們就成了無根之木,敗亡只在旦夕。

  戰局拖得久一點,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信中充滿了無奈與暗示,劉益守心中暗自揣測,極有可能是河北世家內部又開始動搖了。畢竟,邢杲這邊的事情,是跟滎陽那里“聯動”的。

  如果現在的北魏朝廷搖搖欲墜,那么魏軍的合法性,就很成問題。換句話說,如果元子攸扛不住了,洛陽換了主人,那么邢杲軍到底還是不是“賊”,可就真要好好商榷一下了。

  說不定那個時候,劉益守他們才是賊,而邢杲卻是被元顥招安了,搖身一變,成為“青徐王”!河北世家投靠元顥,那么邢杲也會順勢投靠元顥,這北方就會形成另外一種穩定的局面。

  想到這里,劉益守微微有些后怕。陳元康這是在暗示他,讓子彈飛一會再說,等滎陽那邊分出勝負了,再來教訓邢杲不遲。

  “這年頭,世家中人真是賤骨頭跟軟骨頭,風往哪邊吹,他們就往哪邊倒。要是把希望寄托在這些人身上,那真是見了鬼。”

  劉益守感覺到一種緊迫的生存危機!

  因為前世的歷史,滎陽最后是陳慶之贏了,并且還占據了洛陽。爾朱榮是修整醞釀了足足兩個月,才從晉陽出兵洛陽,幾番周折才打退(而且根本沒有殲滅)梁軍。最后是梁軍退到了現代的駐馬店附近,被那邊出了名的間歇性山洪給吞沒了。

  值得一提的是,駐馬店那邊的山洪可有點兇猛,建國后都出過大事,劉益守印象特別深刻。所以梁軍會中招,看似偶然,其實是對水文地理的不熟悉導致,乃是偶然中的必然。

  如果等陳慶之他們攻下滎陽,那么李元忠那邊的人馬,還會不會熱衷于在邢杲大后方搞事,可真要打個問號。

  劉益守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局面好像對自己有些不妙啊!

  李元忠等人不能說是豬隊友,只不過他們的心思復雜了點,不能依托生死。陳元康寫信來提醒,已經很夠意思了。

  “邢杲……”劉益守沉吟不語,提筆在桌案上的紙上寫下“狹路相逢”四個字。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求人不如求己,劉益守覺得,這次多半還是得自己單獨解決掉邢杲,至少,得努力一下。不是說天救自救者么?

  如果陳慶之攻下滎陽,魏國大廈將傾,自己這邊原本的魏國禁軍頭銜,反而會變成過街老鼠!天知道爾朱榮什么時候會出兵!

  正在這時,一個輕柔的腳步慢慢靠近,好似做賊一般。那人悄然推開房門,又悄然將房門關上,躡手躡腳的走到正在沉思的劉益守身邊,看著他的側臉發呆。

  “有故事常言,山野村中有俊朗書生在家讀書,得道狐妖化為美人,悄悄潛入,紅袖添香。”

  劉益守抬起頭,有些無奈的問道:“不是說好了在東平郡呆著么?來歷城也就罷了,還跟到頓丘城來了?”

  眼前的女子正是穿著魏軍黑色軍服的爾朱英娥,她已經將長發剪短扎起,看起來一副英姿颯爽的樣子。寬大的軍服遮蓋住了傲然的身段,只是那張異域風情的俏臉卻明明白白告訴其他人。

  這是個地地道道的女人。

  “聽說,源士康軍務很多,你身邊無人護衛,我還算弓馬嫻熟,就……過來給你打打下手。”

  爾朱英娥小聲說道,手攪著衣服,人緊張到發抖。這次是劉益守后院很多女人慫恿她過來的,至于過來是做什么,哪怕那些人不說,她心里也明白。

  說是保護,實則侍寢。

  源士康在門外守候著,爾朱英娥本身能進院子,就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其實呢,男人有很多種,但是歸結起來的話,有大男人和小男人的區別。”劉益守輕嘆一聲,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爾朱英娥坐下。

  “呃,這話是什么意思?”

  爾朱英娥小聲問道,她一跟劉益守靠近,就覺得很緊張,說話都不利索,心里患得患失。

  “所謂小男人,就是總想著依靠他人,能省力就省力,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犧牲自由。比如那些娶公主的駙馬,其實在娶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自由,天生就矮人一頭了。

  將來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皆要看人臉色。”

  劉益守握住爾朱英娥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在洛陽的時候,只要我想,你就是我的女人,在你父親權勢的幫助下,我可以爬得很快,爬的很高。

  接下來十年,憑我的智謀,慢慢布局,慢慢建立自己的關系,搜羅自己的人才。待天下大變的時刻,我可以耍點手腕,借刀殺人,讓其他人殺掉你父,然后我再用為你父報仇的名義上位,掃平各方掣肘。

  只要我指定我們的兒子為繼承人,相信爾朱家很多人都會支持我。”

  聽到這里,爾朱英娥面色煞白,她萬萬沒想到,劉益守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只是這些話聽起來……似乎還挺靠譜的!

  “只是那樣的話,你要如何自處呢?”

  劉益守長嘆一聲,將雙手放在后腦勺,頭看著房梁說道:“只是那樣的生活,那樣的道路,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是想有什么好東西,我自己會去拿,不需要像是蔓藤一樣依靠大樹。世道很難,我還是想當個大男人,不想當小男人,我的前程,并不需要讓你當燈油去燃燒,為我照亮一片天。”

  爾朱英娥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臉上染上紅霞,在火光照耀下顯得異常嬌羞可人。她情不自禁用雙手握住劉益守的大手,按在自己胸口。

  “當初我就知道你的心意,只是那時候接受你,不亞于攀上你父的高枝。那時候你會不會因為這個,認為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父的權勢?不一定,但是你或許會這樣想。說實話,那時候我也沒有力量去拒絕你父。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這半年來你幾次都想走,但后來還是留下來了。以后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就可以說了算,這就是我想要的。”

  他將爾朱英娥攬在懷里,對方身體軟得像是爛泥一般,骨頭都要被抽掉了。

  “元莒犁和你行房的時候,拼命的叫喊。后來游娘子來了,那位瘋得更厲害,白天都不消停。這一個兩個的,整天鬧騰得我吃不好睡不好,唉。”

  爾朱英娥趴在劉益守懷里低聲抽泣,今天算是把之前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了。

  “你到這里風塵仆仆的,不如去洗個澡吧,我給你搓背。”

  劉益守壞笑道。

  “洗澡?”

  爾朱英娥大囧,這比兩人直接在床上辦事還讓她羞赧。不知為何又想起以前在洛陽那件事,當時自己什么也沒穿在浴桶里,劉益守其實什么都看到了吧?

  “會不會不太好?”

  爾朱英娥小聲問道。

  劉益守微微搖了搖頭道:“不一樣,此一時彼一時,今天定然要洗個痛快。”說完,他將爾朱英娥攔腰抱起,朝著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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