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公主微愣,旋即失笑,這夜公子倒是有趣。
不過,若能救下阿妹,縱使再給十倍的藥材又如何。
這下半生,她愿以身相許,做牛做馬。
在樓蘭的眼中,阿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過去的十幾年里,她遇見過最善良的人便是小公主。
樓蘭問道:“十倍便十倍,夜公子,那些藥材是將阿妹徹底治好,還是暫時挽回阿妹的命?”
“暫時挽回。”輕歌說。
樓蘭眉間一抹哀愁,眼底有失望之色。
“她的臟腑、骨駭、血脈都已經被寒氣入侵,你可知她的身體為何越來越差嗎?”輕歌問道。
樓蘭搖頭:“因為后遺癥嗎?”
輕歌笑了笑:“非也,因為她的血脈。”
“血脈?”樓蘭甚是疑惑。“跌落冰河,寒氣入體,那寒氣并非從冰河而來,而是血脈。”輕歌說:“小公主的血脈里,全都是寒氣,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將寒氣注射進筋脈血液里。所以,
哪怕你們遍訪名醫,用了許許多多的天材地寶都沒有用。血脈內寒氣不根治,就算有靈丹妙藥,也治不好小公主。”在此之前,樓蘭還在因為花無淚的掌骨纏線之事而感到驚悚,此時此刻,樓蘭往后退了數步,抵至營帳的邊緣,不停地搖著腦袋:“注……注射寒氣?這種事,到底是誰做
的。”
“賀蘭春。”十三皇叔道。
樓蘭拔出腰間軟劍:“我去殺了那個毒婦。”
樓蘭即將沖出營帳時,輕歌伸出了手將其攔住:“這是在降龍領域,他的地盤,而且沒人會相信你說的話。”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阿妹受這樣的委屈嗎?阿妹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他們如此欺負!”樓蘭眼眶微紅,蓄滿了憤然與恨意的淚。
“急什么?”輕歌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忍下一口氣,來日要他們好看。”
十三皇叔欣賞地看了眼輕歌,勸慰道:“公主殿下,夜公子說的是,現在當務之急是小公主的身體。”
樓蘭逐而清醒,只見她膝蓋彎曲,隨撲通一聲猛地跪地,仰頭望著輕歌,纖細的手輕拽著輕歌的衣袍:“公子,請救下阿妹。”
“這點你不用擔心,你得好好想想,是誰能常年在小公主身邊注射寒氣。”輕歌道。
“我會排查出此人的,要他不得好死!”樓蘭攥拳:“敢傷吾妹者,縱萬里,吾必將其誅之。”
“樓蘭公主,我煉丹的時候,喜靜。”
樓蘭派人從空間寶物里取出屏風,隔絕了視線。
輕歌繞至屏風后,盤膝而坐,祭出萬金鼎,開始煉丹。
她拿出來的珍稀藥材,都是神月七王為她找到的。
這一筆藥材足夠她揮霍許久了。
但是輕歌一次性拿出十幾種珍稀藥材,還是有點兒肉疼。處理藥材是慢工細活,工序繁瑣枯燥,將取出來的珍稀藥材全部處理完畢,輕歌這才以青蓮異火燒鼎,微燙時加入了藥材。萬金鼎是藥宗先祖的鼎爐,像這樣古老而神秘
的鼎爐,在陪伴先祖之時,受其熏陶,受之藥香,再沉淀多年,以此鼎爐煉制出來的丹藥,會比尋常鼎爐密度更好,藥香更甚!
以往輕歌煉丹煉藥都是用雙向煉制的月蝕鼎,而今卻是更傾向于萬金鼎了。
半個時辰后,營帳內充斥著丹藥的香味,樓蘭的心跟著忐忑跳動,甚是不安。
十三皇叔輕拍樓蘭公主的后背,安慰樓蘭緊張的心情,樓蘭抱著十三皇叔,把頭埋下,淚水涌出:“皇叔,阿妹怎么這么可憐……”
“我公國的公主,自不會被她人白白欺了去。”十三皇叔說罷,眼底有殺伐之光,滿身冷肅。
樓蘭吸了吸鼻子。
輕歌從屏風后走出,至床榻前,將煉好的丹 好的丹藥喂給了小公主。
樓蘭的一顆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輕歌在床沿坐了許久,隨時觀察小公主的情況,小公主突地發出了咳嗽的聲音,輕歌點點頭露出了笑。
輕歌起身道:“丹藥穩了她的命脈,我用其他方式封閉了她血脈里的寒氣,她暫時不會有什么危險。”
樓蘭再次跪下:“公子大恩,樓蘭無以為報,這份恩情,樓蘭莫不敢忘。”
“樓蘭公主,不必了。”輕歌及時扶住樓蘭:“不是恩情,只是交易而已,來日還我十倍藥材即可。”
“大概我要到長白仙族后,才能湊齊十倍的藥材還給公子,公子可愿等候?”
“沒有期限。”
十三皇叔不由多看輕歌幾眼,聽輕歌說要還十倍藥材,他還以為她趁火打劫。
別看這廝有錢,卻是個吝嗇摳門的,從他要慕容川出人工費的時候就能看出。
而在這個時候,十三皇叔才恍然大悟,沒有期限的意思,是樓蘭公主任何選擇時候歸還。
如此一來,重情的樓蘭公主也不必時時刻刻念及此事。
他到底何人,竟有如此縝密細膩的心思。
輕歌封閉小公主血脈內的寒氣,用的是魘北寒煙,同類型元素,倒能克制一下。
輕歌離開營帳前,與一名年邁的公國御醫擦肩而過時,拍了拍公國御醫的肩膀:“庸醫,害人不淺呢。”公國御醫憤怒地瞪著輕歌:“你說什么?!老朽為小公主竭盡全力死而后已,我承認你醫術高超在我之上,怎能說我庸醫害人?你身在千族,醫道文明至少比公國要多幾千
年的底蘊,怎可笑話高等位面的醫師!醫者,濟世救人,仁心也,由不得你詆毀,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千族貴公子!”
“張醫師莫怒。”十三皇叔道:“夜公子是小公主的救命恩人。”意思就是,您老一大把年紀了,讓他罵幾句又不會掉肉。
張御醫怒不可遏:“十三皇叔,我年輕時與你相識,把青春和一生都奉獻給了皇族,哪怕他救了小公主,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樓蘭蹙眉。
輕歌笑道:“你自咽不下這口氣,因為將寒氣注入小公主體內的那個人,就是你。”
張御醫面色驟變,如臨大敵:“滿口胡謅,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其他御醫、樓蘭公主以及十三皇叔全都怔住。
“夜公子,這話……不能亂說。”十三皇叔道。
輕歌一把抓住御醫的手:“經常拿寒系寶物,就算刻意洗涮,這手掌經絡上的寒氣你可洗涮不掉。”
張御醫怒:“自從小公主跌落冰河以來,她的病都是我在醫治,日積月累,從她身上傳染到寒氣并不稀奇,何以見得是寒系法寶?”
“是啊,夜公子,阿妹的身體一直由張御醫照顧,他沒有理由為了賀蘭春傷害阿妹。”樓蘭說。
輕歌挑眉,她篤定張御醫是注入寒氣的人。
方才她讓樓蘭排查內奸的時候,這張御醫的神色古怪。
若非寒系法寶,手掌經絡里怎么會有那么重的寒氣?輕歌擁有了魘北寒煙,才能看個一清二楚。
“張余,十三歲入宮進醫道府,十五歲一鳴驚人,為醫道府御醫第一人。”
沉寂許久的永生石,發出了聲音。
猶如隔了幾個時代的人,站在時間的盡頭,沉聲而談。永生石的聲音,響徹在輕歌的腦海:“張余之子,張邵董,公國少將,曾剿滅散修賊寇,后帶兵鎮守資源礦,卻被倒戈的降龍領域反殺。鎮守資源礦的公國軍隊,全軍覆沒
,除張邵董外,無人生還。”
輕歌略感訝異。
這永生石,越來越人性化了啊……
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僅是百曉生,還能把她想要知道的說出來。英武侯的東西,就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