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說這樣的冒犯之言？”
申泰的話音落下，太監總管尤公公便怒斥出聲，這些朝臣們真的是越來越放肆，說話越來越沒有顧忌。
汴京城遭遇危機，皇帝威嚴大減，這可不是好事，作為陛下最親近的人，他自然要維護皇帝的威嚴。
尤公公是前任太監總管尤權的干兒子，尤權侍奉梁武帝朱溫，忠心盡責，梁武帝駕崩后，他持有遺詔。
只是這遺詔是個大坑，并未明確表明就要傳旨給朱鎮，如此才讓朱楨起了造反的念頭。
尤權知曉朱溫心意，更知道必然會遭至朱鎮不滿，完成最后的差事便自縊而亡。
這也被人奉為忠君典范，青史留名。
尤公公作為尤權的干兒子也想學干爹的品德，哪怕皇帝眾叛親離，他也不離不棄。
他的喝聲并沒有讓申泰神色有什么變化，這樣說確實有些冒犯，但他的真正用意是想讓皇帝陛下認清現實！
昨夜，去西城門傳旨的太監走了沒多久匆匆趕回，還說城門被攻破了，剛睡下的陛下被驚醒，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城內亂成一團，那樣子就好像是天塌了一樣。
是啊！
在城內暴亂還未被鎮壓的情況下，城門再被攻破，后果不堪設想。
陛下都心神震蕩，不知所措。
結果卻是個烏龍，城門并未被攻破，只是有了異動，敵人在城門處掘進，支撐不當發生塌方，導致城門下沉……不過被攻破也是遲早的事情。
同樣是昨夜，敵人在東西城門處發起強攻，投石器連續轟了近一個時辰，石彈把城墻上都堆滿了，下面都是守城的士兵，守城的天順軍和天霸軍不顧生死的堅守，才沒讓敵人攻上城墻，不過傷亡巨大，兩軍相加傷亡過萬……
這還只是第一天！
原本主張守城的朝臣們眼看著守城無望，便另生出一派，他們主張求和，與城外西域大軍求和，以禮部尚書郭潤為首，并連夜擬好和約，梁國向金賠款金五百萬，銀五千萬，牛馬萬匹，綢緞百萬，隔撫遠、巴平兩大行省！
而在敵軍喊話傳至時，求和派的人更多，因為阿迪爾傳話說，只要開城門投降就不殺一人……可朝臣們卻忽略了，阿迪爾還說要讓陛下做奴隸這句。
顯然，在不斷壓迫而來的生死危機下，很多人的念頭都開始轉變，對皇帝的威嚴也越來越淡。
甚至已經有人在私下提到，此次梁國危機就是陛下造成，是他引西域大軍入梁，他該承擔罪責，下罪己詔退位，再下詔書傳位太子，這樣的話，即使成為阿迪爾奴隸，陛下也不是陛下……也就不會損梁國顏面。
這就是求和派私下商議的結果，他們就要尋機逼皇帝退位，開城門求和！
可陛下還是認不清形勢，或是不愿意認清。
就像西域大軍入侵時，他不能遷都，也不敢迎戰，折中選了堅守汴京，或許他認為他是能夠實現梁國中興的皇帝，可事實卻是越來越糟糕。
他不愿意認輸！
可他輸了！
申泰不顧冒犯，又是向前走了一步。
“您不能自縊，您應該知道西域大軍的殘暴，他們什么都做的出來，如果真把陛下您鞭尸，或者真的掛在城門樓上，您能夠接受嗎？”
“您可是大梁皇帝啊，您還有什么顏面去見先帝！”
“朕……”
朱楨不由打了個冷顫。
誰都不知道，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道過不去的坎。
他是造反奪位，在大梁戰敗，國力大損之際，他發動內亂，毫無疑問，這讓原本就衰弱的梁國再一次雪上加霜！
他制造了汴京流血日！
他殺了樊倉，在軍隊實行大清洗，整個朝堂都進行了大換血！
他在最不該的時候做了最不該的事情，在歷史上，他已沒有什么好聲名。
他要做的就是，像所有人證明，他才是梁國中興之主，他比朱鎮不知強多少！
無論如何梁國都不能在他手里亡國，所以他不愿意遷移，在他看來，若是放棄汴京，梁與亡國無異，這個執念促使他現在還在堅守。
死多少人他不在乎，只要汴京在，只要國都在，只要他還在位上，梁國就沒有亡！
這是他的堅守！
朱楨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自縊在這宮廷中，大梁皇帝絕不能為奴，可現在阿迪爾不讓他死！
相比于自縊，他更接受不了的是被鞭尸，是被掛在城門樓上……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朱楨看著面前的朝臣們，他們眼中逐漸失去對皇帝的敬畏之色，反而涌上了敵意！
是的！
自己成了他們活命的阻礙，不就是他們的敵人嗎？
朱楨被這眼神深深刺痛，他當即怒聲道：“你們還看不明白嗎？這是阿迪爾的分化之計，他已經造成城內暴亂，現在又要讓朝堂內斗，你們不會真相信他的話吧？”
“只要開城門，他誰都不會放過！”
“這是陰謀，是陽謀！”
“越到這個時候，越應該不被外物干擾……”
“陛下！”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中等，膚色略白且有幾分發福的中年官員站出，他直接打斷了朱楨的話。
朱楨都愣住了，他是皇帝，在說話時，都不能有人直視他，他說的話就是圣旨，都要跪著聽，可現在竟然有人敢打斷他！
“大膽！”
尤公公當即出聲喝斥，這郭潤根本不理會，甚至都沒有把尤公公放在眼里。
就像他的名字，他要潤了。
而在他身后，還有龐大的求和派，一夜之間形成，有眾多人加入。
法不責眾！
郭潤相信陛下不能把他們怎么樣，正是用人之際，還能把他們所有人都打入天牢？
主張向大寧求和的韓尚書都出來了，正在抓捕潛藏西域武士。
“臣斗膽問一句，太子殿下何在？”
郭潤上前伏跪在地。
隨即，在殿內的眾臣，有十多人同樣伏跪在地高呼。
“還請陛下告知，太子殿下何在？”
他們態度雖然恭敬，卻明顯是在逼宮。
“你們……”
朱楨神色震怒道：“太子在哪也是你們該問的？”
“看來太子殿下真的如外界所言那般，早被陛下送出汴京，如此就沒顧忌！”
郭潤大聲道：“臣等請陛下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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