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漳縣，左騎軍前線臨時統帥部。
參軍王凌云、孔紹儀、黃浩等人坐在后院的涼亭內，他們傳閱著一份節度府發來的文書，神情各異。
張云川待他們傳閱完后，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張云川神色平靜地開口道：“你們都說說，這節度府什么意思？”
這一份文書是以節度府的名義發來的。
對張云川他們左騎軍在海州剿賊和鎮壓三香教的工作進行了一番大肆的夸贊。
與這文書一同送抵海州的，還有節度府犒勞左騎軍的一些酒肉賞錢。
這要是放在平日里的話，這倒是較為正常的一個程序而已。
張云川只需要將東西收了，而后回信感謝，再表一番忠心即可。
可這一次卻與往日不同。
三香教雖然被鎮壓下去了，可他們所造成的影響卻還沒消散。
其中之一就是他們散布了張云川是九峰山賊酋的真實身份。
他是賊酋的身份暴露了，按理說節度府那邊理應派人進行一番調查的。
可現在節度府非但沒有調查，反而是主動的辟謠，還給張云川更多的賞賜。
這一番操作，讓張云川反而是有些不會了。
要知道，他可是已經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他的兩個營兵馬已經調到了海州南部邊界地區，隨時準備打仗的。
王凌云看眾人都沒說話，他則是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了。
“都督大人，我覺得節度府此舉，有兩種可能。”
王凌云一說話，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認真傾聽了起來。
“三香教將您是山賊的身份已經捅出去了，副將魏羽，孫志虎和四方閣的人甚至都已經聯手奪權。”
“這足以說明，無論是三香教還是節度府那邊，已經掌握了切實的憑證，否則的話，不敢明目張膽的奪權。”
“副將魏羽、孫志虎等人被殺，四方閣青衣使鄭天成又被我們活捉了。”
“這可能讓節度府意識到，一旦翻臉的話，他們恐怕難有勝算。”
“所以這才說三香教散布的是謠言，故意的給予我們酒肉賞賜，還說要將四小姐送來與您成親，以安撫我們。”
“這有可能是節度府的緩兵之計，為的就是暫時地穩住我們。”
“一旦時機成熟，那么節度府就會撕破臉，對我們動手。”
眾人都是點了點頭，覺得王凌云說的有道理。
如今節度府能調動的兵馬實在是有限。
鎮南軍在復州那邊幾乎全軍覆沒，右騎軍也被打殘。
如今巡防軍在臨川府一線雖然暫時穩住了陣腳，卻也一時半會抽調不出來。
要是節度府真的要認定張大郎就是張云川，那勢必逼反他。
這張云川要是反了，那節度府恐怕真的無力鎮壓。
與其到時候節度府被打得千瘡百孔，不如暫時的維持現狀。
待節度府有能力的時候，再回頭來算賬。
“還有另外的一種可能呢？”
參軍孔紹儀忍不住地問。
王凌云微微一笑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咱們的節度使大人心胸寬闊，不計較此事。”
“他并不在乎都督大人是山賊還是流民，他在乎的是都督大人您手里的軍隊。”
“只要都督大人娶了四小姐，那都是他的女婿。”
“只要都督大人成為了他的女婿，那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成為一家人了，又得到重用，那都督大人自然就會自己拋棄山賊的身份，接受新的身份。”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感化和拉攏都督大人，要都督大人繼續為他效力。”
張云川微微點頭，覺得王凌云分析的不錯。
王凌云盯著張云川道：“都督大人是選擇與節度府撕破臉，繼續自己的霸業。”
“還是放棄山賊的身份，接受自己新的身份，恐怕還需要都督大人自己拿主意。”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張云川，心里頗為緊張。
自家都督大人如何抉擇，也將決定他們未來的命運。
張云川面對眾人齊刷刷的目光，張云川明白了王凌云的用意，他擺了擺手。
“王參軍，你也別拿話試我。”
張云川自嘲地笑了笑說：“你覺得我會為了一時的富貴，從而淪為被人驅使的棋子嗎？”
“我猜都督大人不會。”
“那便是了。”
聽到張云川的話，眾人松了一口氣。
很顯然，一時的富貴并沒有動搖他們這位都督大人，這讓他們很高興。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努力了半天，老大為了權勢地位投降了。
那他們這些追隨者的處境就尷尬了。
“這一次無論節度府是緩兵之計，亦或者真心的想招攬我為節度府效力，那都不重要。”
他正色道：“重要的是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忘記我們這些人聚在一起是為了什么。”
“區區東南一隅算什么？”
“逐鹿天下才，換取萬世太平，換取國泰民安，才是我們為之奮斗的目標！”
看自家都督大人依然沒有忘記宏遠的目標和理想，眾人都情緒很高漲。
“愿意誓死追隨都督大人！”
王凌云帶頭，眾人紛紛起身，再次地表態。
“坐，都坐。”
張云川壓了壓手，眾人重新的彎腰落座。
“無論節度府此番用意是什么。”
“只要他們不想撕破臉，那我們也沒必要主動的去撕破臉。”
張云川對眾人道：“我們表面上還是要遵從節度府的號令，但是我們卻也要抓緊時間鞏固地盤，提升實力。”
“我覺得都督大人說的對，打鐵還需自身硬。”
“只要我們自己強大了，節度府以后縱使想撕破臉，那我們也不懼。”
張云川的這個提議，得到了參軍孔紹儀等人的一致贊同。
“為了表達我們順從節度府的誠意，我們也應該做出一些表態。”
張云川沉吟后說：“將副將魏羽、孫志虎的遺體送還節度府，就說他們是被三香教的人所刺殺。”
“四方閣被抓住的那些人，除了青衣使鄭天成殺掉去祭奠徐敬兄弟外，其他的一律放還給節度府。”
“給老林他們那邊遞一個信兒，讓他們準備接受招撫。”
現如今節度府那邊已經知曉了他山賊的身份，并且沒有進行追究。
既然雙方心照不宣，那他自然也沒必要繼續的演戲了。
東南義軍這一兩年一直在林賢的統帥下，并沒有接受他的直接領導。
他們除了在陳州進行了簡單的休整外，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各處轉戰。
這一次張云川決定將他們徹底的編入左騎軍的隊伍中，接受自己直接統帥。
畢竟東南義軍如今兵力已經高達五六千人了。
要是他們的規模繼續的擴充，無論林賢他們愿不愿意，都有脫離控制的風險。
畢竟縱使林賢他們忠心耿耿，可手底下的人都不認識自己這個大帥。
那時間久了，說不定就鬧出什么亂子呢。
這個時候將林賢所部編入直接麾下，讓他們也能得到裝備錢糧的補充，得到系統性的操練。
以后要是需要他們的話，他們還隨時可以反叛出去，再次打出東南義軍的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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