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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身體一怔，然后像是沒聽見似的，急切得掰開他的嘴，抓著藥片就往里面塞，“我不信…我不信…這就是藥…你這孫子肯定是在騙我…我不會被你騙到的…”蜦
“噗…咳咳…”李燁將張揚塞進自己嘴里的潤喉糖全部吐了出來，“張揚…你要是不信…可以聞一聞氣味…”
張揚聞言，連忙重新撿起一片，放在鼻子邊上，聳動了幾下鼻尖，嗅了嗅。
是一股清涼的薄荷味…
怎么會是薄荷味呢…
為什么會是該死的薄荷味…
“葉子…”張揚已然是淚流滿臉，他不顧臉頰上礙事的淚水，抓著李燁的肩頭搖晃了幾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
“輕點…”李燁臉上出現了一絲蒼白之色，“張揚…在最后的時候…請對我溫柔一點吧…”蜦
張揚看著他那雙充斥了倦怠的眼睛，心神一愣，動作不禁輕了很多，然后掩著哭腔喃喃低語：“好…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動手太重了…”
“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李燁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已經加快到了一個不正常的程度，“這十多年…謝謝了…愿意當我的朋友…”
“哈哈哈…”張揚凄厲得笑了幾聲，“你這孫子說什么呢…我就愛跟你做朋友…什么謝不謝的…”
李燁沒有言語，微笑著望著他。
張揚胡亂得擦著臉上的淚，隨即想到了什么，以亢奮的聲音說道：“我想起來了…超市里有藥品區，里面應該有藥，葉子你稍微休息休息，堅持住！我現在就去買！”
“張揚…”李燁的心臟一陣抽動，五官也跟著抽動的節奏扭曲著。
“我在…我在…”蜦
“別去了…”
“可是…可是…”
“累…我好累…”
“累…”張揚念叨著這個字，眼里淚光閃動。
在經過幾秒鐘的思考過后，他頹然跪在李燁身前，額頭貼在了他的大腿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葉子…辛苦了…辛苦了…我不去了…”
李燁強行控制著面部表情，硬扯出了一抹笑容。
噠噠噠…蜦
幾串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引起了李燁的注意。
只見，一個渾身散發著溫和氣息的男人就站在張揚身后，而這名男人的后面還跟著兩個目光呆滯得看著自己的中年男女。
是周慎、李衍、還有盧芬。
“小李醫生。”周慎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得上前走了幾步，“看來你真的已經想好了。”
李燁緊緊抓著胸口，視線在李衍和盧芬身上逗留了一會兒，接而轉移至周慎身上，“周醫生…你是怎么找過來的…”
“不用管我是怎么找過來的，這都無關緊要。”周慎停下步子，笑著對李衍跟盧芬揚了揚下巴，“重要的是，我把你的父母帶來了。”
李衍與盧芬這才回過神來，一反平常的冷靜，急迫得跑到李燁身邊，一番慌亂的查看，顯得非常不知所措。蜦
“你們給我滾開！”張揚忽然大吼了一聲，用力將兩人推開，隨即挺著凸起青筋的脖子，對著他們就是一頓咆哮：“都是你們的錯！你們給我離葉子遠一點！”
周慎仰了仰頭，沒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
李衍跟盧芬摔倒在地，剛想爬起來的他們在聽到張揚說的話后不自覺得一愣。
隨后，他們下意識得想要說點什么進行反對駁斥，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話可說…
說的一點錯也沒有錯…全都是…他們的錯…
“爸…媽…”李燁這時開口了。
他的額頭上已然布滿了汗水，很顯然心臟的疼痛就快要超過他所能忍耐的極限了。蜦
李燁直視著自己的父母，盡量以不發顫的話語對他們說道：“外公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確實是兇手…所以…對不起…”
“李燁…兒子…”李衍彎曲著雙腿，一路跪著走到了李燁面前，“爸來了…”
盧芬緊隨其后，跪在李燁身旁，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孩子…你沒有錯…是我的錯…”
張揚剛想動手再把他們推開，卻被李燁用眼神止住。
一雙顫抖著的手撫上了沒什么血色的臉龐。
這是李燁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李衍此時就像個瘋子，不斷得重復著這句話，“我有辦法！兒子你堅持住！”蜦
李燁沒有說話，只是淺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李教授、盧教授、張醫生。”周慎依舊保持著和熙的笑容，“小李醫生要休息了，你們安靜一下吧，讓他好好睡一覺。”
“你能找到這里來，肯定也有辦法救下李燁的對吧！”盧芬轉身抓住了他的衣服，用哀求的眼神與他對視。
李衍更是狼狽得向周慎磕起了頭，“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兒子吧！”
兩名可以算得上是國內頂尖的心胸外科醫生，到了這個時候卻求起了一個心理醫生…
病急亂投醫…
周慎后退了兩步，無可奈何得攤了攤手，“很抱歉，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再者說，這是小李醫生自己的選擇，你們現如今需要且唯一要做就是安安靜靜得享受這最后的時光。”蜦
李衍和盧芬的眼睛瞬間變得灰暗無比。
張揚沒什么反應，他雙眼噙著淚水，擦拭著李燁額頭上的汗。
突然，一顆流星拖著尾巴將夜空劃出了一條亮白色的長痕。
李燁忍受著心臟傳來的劇烈疼痛，抬著頭注視著。
他想起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一舟輕輕搖曳的小船…還有一雙笑吟吟的眼睛…
一雙…又大又亮…清澈純凈…還透著幾分稚氣與傻氣的眼睛…
這雙眼睛會說話…蜦
它會用異常可愛的少女音對自己說…
說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實實在在得聽得見…
他確認了…
他的選擇沒有錯…
他想要的…就在那邊…就在那個自己將要觸及到的世界…蜦
你也在等我，沒錯吧？
“小李醫生。”周慎再次出聲，并朝李燁深深鞠了一躬，“祝你一切順利，再見。”
“謝謝…”李燁低頭回了一禮，“再見…”
流星飛快得向下墜落…
“爸、媽、張揚…”李燁抬起手臂指了指流星，“你們看…流星…多美啊…”
三人扭頭望去。
流星宛如一個不愿被束縛的靈魂，它以超過音速的速度橫沖直撞，所有人都知道它的短暫，可仔細欣賞一番，它似乎又要比旁邊那輪看似永恒的月亮要美好得多…蜦
李燁快要忍耐不住因為心臟抽搐所產生的疼痛了，可他還是咬著牙，輕啟發白的嘴唇，輕聲細語道：“再…再見了…”
心臟抽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啊…呃…”
李燁的眼皮子愈發沉重，視線也越發模糊不清，意識跟著開始陷入混亂…
漸漸的，胸口傳來的疼痛一點點減輕…
不知不覺，李燁閉上了眼睛，五感隨著盡數喪失…
只剩下耳邊那一聲聲呼喊…蜦
“葉子…”
“兒子…”
“孩子…”
永別了…
我要去尋找真正屬于我的人生了…
她們…在等著我…
祝你們…安好…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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