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央美…”冷泉真一彥不知道從那里走了過來，抓住冷泉真央美的手從水池里拉了出來，“天氣越來越冷了，這樣容易感冒。”
“哥哥。”冷泉真央美低頭看了看還在往下滴水的手，“給水池換一下水吧。”
“嗯？”
“我說…把水池的水換了吧…”冷泉真央美沒有擦掉手上的水，而是指了指水池里的錦鯉，“被困在這么狹小的空間里，已經失去了自由，既然不能放了，至少水應該勤換吧？”
“嗯，好。”冷泉真一彥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用自己寬大的衣袖把上面的水擦干凈。
“葵秋。”他轉頭看向一旁的陸奧葵秋，“你去叫人把水換了吧。”
“是。”陸奧葵秋彎了彎腰，有些擔憂得看了一眼冷泉真央美，腳步往后退了兩步就轉身離開了。
“哥哥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冷泉真央美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當然能看出來冷泉真一彥是在支開陸奧葵秋。
冷泉真一彥笑了笑，說道：“真央美，你還記得母親長什么樣嗎？”
“母親…”冷泉真央美愣住了。
母親這個詞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過這兩個字眼了，久到她都忘了有多長時間了…
“你那個時候還小，只有兩歲…”冷泉真一彥從懷里拿出一個軟煙盒，在手上磕了兩下，一根通體白色的香煙掉在上面。
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煙嘴，放進嘴里點燃。
“我還記得是在九八年，母親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直在咳嗽，我就坐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嘶…咳咳…”冷泉真一彥吸入一口煙，隨即劇烈得咳嗽起來。
把只抽了半口的煙丟在地上，他平復了一下呼吸，繼續說著。
“就像我現在這樣，我很害怕，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迅速流失的生命…當時整個病房只有我一個人，父親不在，剛剛就任家主的他在忙著結交京都那些大家族的人；你也不在，你那時候太小…”
“父親…不在？”冷泉真央美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不然呢？”冷泉真一彥低著頭，語氣飄忽不定，“你以為他跟母親有多深的感情嗎？”
冷泉真央美的瞳孔驟然放大，“什么意思？”
冷泉真一彥扯了一下嘴皮子，神情中滿是譏諷，然后又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我跟你，都是聯姻的產物，換句話說就是…他和母親也是聯姻的…
他和母親成為了家族的犧牲品，又把我也變成了跟他一樣的人，最后…就是你了…在他眼里，身位冷泉家的一員，到頭來都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冷泉真央美沉默了。
在她眼里，冷泉真一彥跟他的妻子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聰明如冷泉真一彥，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開口解釋：“現狀無法改變，我也就只能接受現實了。”
見冷泉真央美還是沉默不語，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搖了兩下，“真央美，你跟我不一樣，你有喜歡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應該就這樣屈服的！
荒村君是個很好的男人，我也很喜歡他，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放在他身上…我的命運已經被釘死、無法改變，但是你還可以！”
松開放在冷泉真央美肩膀上的手，冷泉真一彥彎下腰，與她平視，用溫和的聲音說道：“真央美，我希望你能夠幸福、能夠跟喜歡的人踏入婚姻的殿堂。”
冷泉真央美的眼睛不自覺得顫動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和荒村君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你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但是無論發生了什么…”冷泉真一彥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我還是覺得你以前的樣子比較好看，相信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冷泉真央美眼神慢慢放空，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耳邊也響起了荒村拓也那華貴中帶著一絲慵懶的聲音。
“冷泉，好久不見…”
“你倒是沒怎么變…”
“果然，這個東西還是帶在你身上最合適…”
“你決定就好…”
…
“真央美！真央美！”
冷泉真央美被冷泉真一彥的叫聲驚醒，站在原地發了一會懵，轉身離開，丟下一句：“東京還有很多事需要我處理，我先和葵秋回去了，哥哥再見。”
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冷泉真一彥拿出手機給陸奧葵秋發了一條信息。
【等下找機會跟我通個電話，別讓真央美知道。】
不到十分鐘，手機響起，他點了一下接通按鈕，把手機放在耳邊。
“是我。”
“真一彥少爺，有什么事嗎？我跟小姐說我出來上廁所了。”
“我想要把真央美跟中御門家的聯姻搞砸。”
“這…”陸奧葵秋的語氣有些為難，“這種事…我做不了主啊…”
“不用你做主。”冷泉真央美找了一處墻壁，靠在上面，“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什么忙？”陸奧葵秋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精神了起來。
“很簡單，第一點，讓荒村君知道這件事，第二點，說服真央美，讓她回心轉意，其他的都交給我好了，我會擺平一切。”
“第一點倒是很簡單，但是第二點…小姐的態度看起來好像很堅決呢…”
“不，她已經動搖了。”
“這樣的話…我明白了！”
“嗯，荒村君那邊你不用急，先穩住真央美，過幾天再聯系荒村君就好了。”
“是！”
掛斷電話，冷泉真一彥從墻壁上起來，在后庭走了一圈，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鎖定在了茶室的方向。
“放心…我不會讓真央美變成第二個我的…中御門光世…他沒這個福氣…”
就在這時，兩個男人走了進來，一人提著兩個水桶，一人扛著一個抽水泵。
兩人來到冷泉真一彥面前，向他鞠了一躬。
“真一彥少爺，我們是來給水池換水的。”
“嗯。”冷泉真一彥點了一下頭，給他們讓開身位，“去吧。”
兩人一頓點頭哈腰，接著來到水池邊上。
轟隆——！
雷聲響動，天空閃過一道發光的裂痕。
準備把水池里的錦鯉撈出來的兩人被嚇了一跳，差點掉進水里。
滴滴答答…
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冷泉真一彥伸出手接過一點雨水，嘴角一翹，“雨來了啊…水池里的水也不用換了…”
雨水滴入水池，讓水面泛起一陣陣漣漪…
“這是真的，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
——魯迅《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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