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面前所發生的一切。
這顛覆了他的認知。
若是一旁有一頭驢或者牛在不停的拉動著織布機，李二還可以接受。
可僅僅只有一個爐子，這讓李二怎么也接受不了。
一個極其荒誕的想法在李二心中產生。
“青雀，這是你做出來的？”
李泰迎著李二有些危險的目光，趕緊搖了搖頭。
“這是皇兄教我的。”
李二心中早已有了猜測，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他知道，李泰的所有學識幾乎全部來自于自己這個大兒子。
李二偷偷湊近了李承乾。
“承乾，這莫不是你在天上學的仙家手段？”
這不得不讓李二這樣想，憑空讓織布機運作。
這在李二眼中，無異于仙法！
李承乾嘆息一口氣，拍了拍李二的肩膀。
李二腦袋一懵，隨后驚怒：自己的肩…自己的龍肩，豈是你能拍的！
李二剛欲斥責李承乾，便聽到李承乾的聲音傳來。
“父皇，你要相信科學。”
李二疑惑的皺起眉頭，嘴中喃喃：“科學。”
隨后看向了李泰。
“青雀，就是你科研院所教的那門學科？”
李泰的腦袋如搗蒜般的不停點著頭。
“其實不止是兒臣的科研院，數學，化學，物理這些學科都在科學范疇之內。”
李二皺起了眉頭。
“你那科研院準備招生了？”
李泰點了點頭。
李二剛欲說什么，但看到一旁的紡織機，話又被堵在了口中。
“哎，若是想將這學科發揚光大，難！”
李承乾仿佛沒有聽到李二的話語一般，眼觀鼻，鼻觀心。
倒是李泰，疑惑的看向李二。
他相信，自己的父皇已經看到了這科學未來的無限可能，可為何說出這樣的話。
李二看了一眼一旁的李承乾。
“承乾，你來說說朕為何這樣說。”
李承乾淡淡掃視了李二一眼，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理由很多，第一，儒家！”
李承乾說著，再次看了李二一眼。
畢竟如今的李二，采用的便是儒家思想作為統治大唐的基本思想。
見李二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李承乾嘴角微微一揚。
“一個學術的興起，必然會產生諸多連鎖反應，而科學的發展，勢必與儒學會有沖突。”
李二默默的點了點頭，李泰若有所思。
“第二，除了儒家，便是世家。”
李泰好奇的抬起頭，不解的看向李承乾。
儒學他可以理解，畢竟學派沖突避免不了，可世家又從何說起？
李承乾用下巴點了點面前的織布機。
“就像這最簡單的織布機，有了這蒸汽機之后，就可以節約下許多成本。”
李泰點著頭。
“對啊，這不就是皇兄你讓我做出蒸汽機的初衷么？”
李承乾笑著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你別忘了，大唐最大的商人還是那些世家！”
“若是這項技術掌握在他們手中，他們會不惜一切推行蒸汽機。”
“可問題是，技術在我手里，而我目前，顯然不會將技術流傳出去。”
“世家的利潤，可不是那么好動的！”
李泰漸漸明悟，科學起步太高了，一個蒸汽機便能將大唐重新洗牌。
那些世家，會怕，儒家，也會怕！
李承乾緩緩伸出第三根手指頭。
“第三，父皇。”
李泰愕然，李二默然。
“青雀，你想過沒有，若是有一天蒸汽機推行了全大唐，會有什么影響？”
李泰摸了摸下巴，沉吟了起來。
李二看著一旁心平氣和，神情自若的李承乾，心中甚是滿意。
不知不覺間，自己這個兒子已經將目光放到整個大唐了。
“物價降低，人們可以花更少的錢買到更多的東西，農田耕作也會變得輕松起來。”
“你只看到了利，卻沒有看到弊。”
“弊？”
李泰疑惑不解。
“我問你，蒸汽機代替了人力，那被替代的那些人，去哪？”
李泰神色一怔。
“隨著蒸汽機的改進和作用，勢必會沖擊無數的產業，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父皇不會讓蒸汽機推行出去，而科學，也出不了這大唐第一學院的大門！”
李泰看向李二，見李二默然以對，心中一驚。
“不錯，若這蒸汽機真是你們那學科可以制造出來的，科學的發揚與傳播，不亞于一場席卷大唐的變革。”
李泰聽著李二的話，有些幽怨的看向一旁的李承乾。
李泰在幽怨李承乾為什么不提前告訴他，原本想要裝逼，最后發現小丑竟是他自己。
李承乾嘴角微微抖動了幾下，他之前也沒想過這些問題。
就在剛剛李二讓自己說的時候，這些想法才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
之前八年的游歷天下，讓自己的眼光變得長遠了許多。
李二干咳了兩聲，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向李泰。
“所以啊，這蒸汽機和科學的推行還需要從長計議，這樣，青雀你將蒸汽機技藝交給父皇，父皇先幫你琢磨琢磨！”
李泰眼睛一亮，剛欲同意，便被李承乾出手制止了。
李承乾像看傻子般看了李泰一眼，隨后才看向李二，嘿嘿一笑。
“沒事父皇，這蒸汽機不推行也罷，我用這蒸汽機一年也能賺個幾百萬貫，我自己夠花就成，科學我們大唐第一學院自己搞，兒臣也能養的起。”
李承乾說完笑瞇瞇的看向李二。
李二臉上的笑容僵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收場。
李二有些不滿李承乾的態度。
“沒有朕，科學根本不可能發揚光大，青雀，你可要想好了。”
李泰這時也反應過來，默默佇立原地，仿佛想通了什么，李泰緩緩說道：
“父皇，真理不會泯滅于人世，而我所行之科學，亦不會淹沒于大唐。”
“真正的學術，自然不懼風吹雨打，不懼酷暑寒霜。”
“科學乃強唐的奠基之石，征服世界的攻盾之矛！”
“即使科學所千萬人不容，吾亦愿孤身往矣。”
李泰的話語越說越快，越說，也越堅定。
李承乾怔怔的看著面前的李泰，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泰有如此的一面。
思緒紛飛，記憶深處被喚醒。
李承乾仿佛看到了曾經祖國風雨飄搖之時，航行在驚濤駭浪之中的那群孤勇者。
為了心中所秉持的那一絲光明，他們始終相信，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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