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承乾兩人走后沒多久，暗處喬裝打扮的長孫皇后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乾兒啊！你可別讓你父皇失望！”
她對李承乾寄予厚望。
同時心中也很惆悵，又一個孩子，很長時間沒法看到了。
“母后，來都來了，咱們要不去看看小妹？”
今日陪長孫皇后出來的，還有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和小兕子長得很像，最大的區別是長樂公主長相更加成熟，也更偏大家閨秀。
長孫皇后聞言有些意動，她又有很久沒見小兕子，甚是想念。
想了想，還是嘆息一聲。
“不可，沒陛下帶路，阿娘進去只會給陛下帶來煩惱，走吧，麗質，咱們下次看陛下何時有空在一起來。”
“到那時，就不僅是看小兕子，還能順便看看你大哥。”
長孫皇后說完，就朝皇宮方向走去。
長樂公主只得跟在其身后，一起返回皇宮。
路上。
長孫皇后都給自己的行為氣笑了。
堂堂一國之母，今日竟然做賊一般來看自己孩兒去朱雀街，心里還捏了一把汗，還在擔憂他會不會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這，真是越想越是氣笑。
枉為一國之母，枉為一國之母啊！
….…….……..….
那邊羅大爺剛開完會。
就聽到有人來找他。
“羅大爺，誰找你啊？我看那兩人不是咱附近的人，看起來貴氣的哩。”
阿峰嫂過來打著報告。
今天她剛才外面買完菜回來，就看到兩人在朱雀街街口，等她經過，便問她怎么找羅大爺。
阿峰嫂見他們不像是壞人，就把他們領進街里來。
這會兒兩人正在院子門口呢，先提前一步過來問羅大爺的。
“噢，那個啊。”
“是兩個從蘇州來的商人，來時好好的，回去時盤纏被偷了，回不去，就打算在咱們朱雀街住下。”
羅大爺笑了一下道。
“外姓人？”阿峰嫂詫異道：“怎么會想到朱雀街住了？唉，算了，想不通，想不通，羅大爺你看著來，我得回去洗東西了。”
羅大爺點點頭。
待阿峰嫂離開，這才走出院子。
當看到孔穎達和李承乾，便笑道：“你們兩人來了啊。”
“抱歉，今天家里有點事要處理，耽擱了些，沒法去外面接你們。”
孔穎達溫和笑著：“沒事，老人家，你昨天說過了，所以我和我家少爺都有準備。”
羅大爺笑道：“哈哈，那好，那你二人和我來，我來你們去給你們準備的屋子。”
羅大爺開始給兩人帶路。
路上，他講了一些朱雀街的規矩，比如宵禁時分不該出來什么的。
其實大多也都是長安城規矩。
只是念二人蘇州來的，羅大爺怕他們不知道這些。
一路走著。
感受著朱雀街的貧窮，李承乾不禁皺了皺眉。
盡管這些天，母后派人給自己模擬了貧苦人該怎么生活，可模擬和實地不同，到來此處李承乾還是極為的不適應。
不過母后曾說過，相信他能做到的，做到真正容納窮苦生活。
李承乾認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朱雀街供給外姓人居住的地方，是總體在一片區域。
所以他們住所離秦文羽家里不遠，甚至路上還經過了秦文羽的家。
“嗯？那是？”
孔穎達隔著老遠，就看到有教書的場景。
這種事情很罕見。
他早年也在民間生活，像朱雀街這樣貧窮的地方，別說是教書了，一日三餐都發愁。
“噢，那個啊！”
“哈哈哈！那是我們朱雀街的夫子！怎么樣，厲害吧！”
羅大爺說到這，與榮有焉，就連脊梁都挺直了幾分。
孔穎達笑道：“確實厲害，不知此人師從何地？”
羅大爺擺擺手：“什么師從何地師不從的，我能看出來你是個讀書人，你們讀書人真的都這調調，這我哪能聽得懂。”
“那教書的夫子，我只能告訴你也是外姓人，不過他是我們朱雀街一份子，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名叫秦文羽。”
秦文羽！
聽到這個名字，孔穎達和李承乾臉色都微微變化。
他們要找的，就是秦文羽！
“老人家，住所的事情先緩緩，我想靠近點聽聽他如何授課，不知可否？”
孔穎達問道。
有的夫子授課，是不允許別人靠近的，這會導致學術和教書方法外流。
“可以啊，走，我帶你們湊近點看。”
羅大爺把他們帶到更近的地方。
而這時，孔穎達和李承乾才發現，教書夫子真是年輕至極，比李承乾大不了多少。
這不禁讓孔穎達詫異。
這樣的年齡當夫子。
不合適吧？
畢竟學術與知識，是需要年份累積。
十幾歲的年齡，能讀多少書，記多少知識？
屈指可數。
天縱奇才吶，如此年齡，便被陛下如此看重。
孔穎達內心不禁感嘆。
他認為是自己眼光拙見了。
畢竟能過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關，而且還能把太子殿下帶來這那，定然是天縱奇才的隱士，這隱士是個少年，那就說明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了。
老了！
老了老了！
不服老不行！
孔穎達自嘲一笑。
接下來的時間，孔穎達越聽越詫異。
因為秦文羽教的都是一些很基礎的知識，而那千字文，他孔穎達更是能夠倒背如流！
這千字文，孔穎達幾年前就給李承乾教過了，聽了沒用，甚至秦文羽教導千字文的一些見解，還沒他孔穎達來的身后。
比之普通夫子差不多。
這個年紀當夫子是很了不起，但也只是個普通夫子，應該是配不上教導太子殿下，怎么陛下會如此安排？
孔穎達實在想不通透。
聽了足足一個時辰，直到課散，孔穎達都沒能從中學到什么。
總結四個字。
虛度光陰。
讓太子殿下學習這些，那是走歷史倒車了，太子殿下幾年前就已經學過了。
“怎么樣，我們朱雀街的夫子厲害吧？”
羅大爺不知道兩人內心感受，從心的笑著。
孔穎達陪笑道：“很厲害，教書很耐心。”
“哈哈哈！那可不，我們街里的秦小子，教書不僅耐心，還免費授課呢！要不是他自己想的授課這一出，街里人都沒往讀書方面想！”
孔穎達詫異：“還有這一出？”
旁邊李承乾，眼睛也是閃了閃。
“是啊！走，我們路上說，有關秦小子的事啊，挺多的，我慢慢和你們說。”
路上，羅大爺知無不言。
他就是一個這么熱心的人，幫助著每一個外姓人盡快融入朱雀街。
孔穎達對秦文羽免費授課的精神很佩服，但也僅僅只是如此，若論授課內容，無論是自己聽的，還是羅大爺說的，都沒有任何出彩地方。
要是和普通夫子比，的確出類拔萃，但這怎能和太子之師相比呢？
直到把抵達住所，孔穎達都想不明白。
旁邊李承乾也是如此。
“好了，這里就是你們住的地方，有什么問題找我，或者找街里其他人也可以，他們都會第一時間帶話給我。”
羅大爺做著最后道別。
孔穎達拱拱手道：“一切麻煩老人家了。”
“哎，文縐縐的，不和你說，總之不麻煩不麻煩，走了走了。”
羅大爺離開后，孔穎達帶著李承乾進屋。
這是一間很標準的三室兩廳。
剛打開門。
便有一股灰塵揚出。
孔穎達早有預料，擋在了前面，這才沒讓李承乾吃灰。
“老師，這就是我長安城百姓生活的地方？”
李承乾忍不住問道。
孔穎達點點頭：“不錯，有的地方比這還艱苦，總之這段時間就委屈殿下你了。”
孔穎達走進去后，來到要坐的地方，用袖口擦擦凳子，果不其然，擦出了一堆灰。
“殿下，你等等再坐。”
“好！”
等孔穎達擦的差不多，這才敢讓李承乾坐下。
“老師，我有點餓了。”
李承乾剛坐下，肚子里就傳來咕嚕聲。
孔穎達笑道：“那還好我路上買了兩個饅頭。”
他從包裹里取出饅頭，已經冷了。
當孔穎達在民間生活過，知道哪怕是冷的饅頭，也比在朱雀街的飯菜要好，所以才買來藏在包裹里。
李承乾咬了口快餿掉的饅頭，剛咬一口就吐了出來：“他們都吃這些？”
孔穎達想了想，認真道：“大部分是的。”
“為什么不吃肉？”
孔穎達：……..
此題，他不知如何作答了。
只能苦笑。
“殿下，你以后會知道的。”
又閑談了幾句，孔穎達便開始打掃屋子。
想他一代大儒，而且行將就木一把年紀，今日竟是做著下人的事情。
但還是那句話，孔穎達早年就在民間生活過，他知道這些，更是已經提前預備好這些事情。
老了還甘愿遭罪，也只是想讓太子能在民間多學點知識，掌舵著大唐的未來，讓大唐比他父皇在位時更好。
這就是他心中純粹的想法。
但今日草草接觸下來。
孔穎達感覺，秦文羽似乎當不起給太子殿下傳授知識的資格。
【或許，人不可貌相，這位秦夫子，還有很多東西沒對外展露。】
孔穎達如此安慰著自己。
他始終相信，能過陛下和皇后娘娘兩關的，絕非等閑之輩。
接下來幾天。
早晨孔穎達便帶李承乾出門，在同樣的位置聽秦文羽講課，一天天的聽課下來，孔穎達內心的期望越來越低，甚至是如墜冰窟。
“被騙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絕對被這妖人給騙了！”
一向溫和儒雅的孔穎達，今日回來后有點怒不可遏。
他憤怒道：“那秦文羽，看著那么年輕，我就感覺不對勁！一開始還是自己看疏漏，有點以貌取人，但這幾天下來，教課內容毫無營養！那等學術水平，當不起殿下你的老師！！”
李承乾被李世民教育成一個乖乖兒，所以孔穎達發怒他沒什么情緒起伏，因為父皇對她這樣做太多了，他早就麻木。
“那老師的意思是？”
孔穎達這時才反應自己做了什么，深吸口氣道：“抱歉，殿下，方才是我沒控制好自己脾氣。”
“沒事，圣人言，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孔穎達笑道：“殿下，您能這么說，便已經比那秦文羽好上極多了。”
“我可以確定，他蒙騙陛下和皇后娘娘，他全身都是過！等明日，我回皇宮一趟，去和陛下和皇后娘娘，說這些天來的遭遇，明天就把您接回宮，您未來的天子之軀，不能繼續在這里受罪了。”
“至于這秦文羽怎么處理？膽敢蒙騙帝室，我會力薦陛下，絕不輕易饒之！！”
李承乾不在意點點頭：“嗯，一切按老師您說的辦。”
嘴上雖然這么說。
但是心里，卻是落寞。
終究…….
辜負了母后的信任，沒在這里學到什么…….
而且，要回去了…….
回去那個天子的附近…….
李承乾很不想回去，可孔穎達都決定了，他也沒反駁心思。
這一夜。
李承乾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一想到自己要辜負母后的期待，以及回到那天子的身邊，就怎么也睡不著。
一夜，終是過去。
清晨一大早，孔穎達便獨自離開了朱雀街，前往皇宮。
為何不帶李承乾？
按他意思來說。
朱雀街與皇宮，路途遙遠。
若是陛下答應返回那還好，可若是不答應呢？
那就得走兩趟了。
這種罪，他一老身來受就好，不能讓太子殿下來受罪。
李承乾睡著懶覺，昨夜半夜他才入睡，所以早上孔穎達離開了都不知道。
而在孔穎達離開半個時辰后。
門外大門敲響。
剛開始還很有禮貌，但沒有回音，越來越急。
“是誰？”
李承乾被吵醒了。
依舊沒有回音，只有急促的敲門聲。
他皺了皺眉，想到這不是在皇宮，以及母后的叮囑，便把心中不滿壓下，前去打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秦文羽。
不僅有他，還有小瑩，以及長生粥攤子，還有他妹妹小兕子。
“起來了？”
秦文羽看了眼李承乾，不咸不淡道：“起來了就和我去趟東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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