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清目光一凝，將面前的壯漢往后一推。
那壯漢也有所察覺，身子跟著順勢向后一倒。
飛馳而來的箭矢射穿長廊的柱子，入木三分。
“誰！”壯漢一驚，連忙將程慕清擋在身后，“夫人，您快進屋！”
程慕清應了一聲“好”轉身疾步沖入房間。
房門剛一推開，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將她扯入了房間。
她感覺自己的腰身被人圈著，身后的房門也被重重的合上。
一只修長的手護住了她的后腦，炙熱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堵住了她想說的話。
程慕清狠狠咬住對面那人嘴唇，血腥味涌入她的口腔，但那人卻沒有退縮的打算，還黏在她身上不愿離開。
那人悶哼一聲，離開她的唇，一雙水波粼粼鳳眼含情脈脈的望著她。
他皮膚黝黑，發絲凌亂，身上穿著盔甲，頭上綁著一條紅色的帶子。看起來有些狼狽，與軍中的士兵別無二致。
程慕清眼睛一亮，她壓著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抱住他，小聲在他耳邊說，“我就知道你沒死……你沒事吧？我那一箭也不算輕……我只是不想你涉險。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孤身進城多危險！”
“沒事。”林珩眉眼溫柔，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你那一箭正好射在腋窩處的盔甲上，我只是擦破了些皮。”
“那就好。”程慕清放下心來。
門外傳來擊打聲，壯漢的慘叫聲很快便傳入兩人耳中。
“快走。”林珩來不及多說什么，轉而拉住她的手準備離開。
但程慕清卻制止住他，“兩軍實力相當，我現在離開，城門便不會打開。我們困在這里，唯有死路。”
“不會的。”林珩搖頭，“我離開梧州城之前，便派人時常騷擾羊城，如今楊舒睿忙的不可開交，根本顧不上我們。”
“你也聽說了吧？我現在成為楊舒睿的夫人……”
“嗯。”林珩眸子一暗，但看到她的臉時，臉上又閃過笑意，“只要你不變心，我什么都不在意。”
“那要是我變心了呢？”程慕清開玩笑。
“我相信你。”林珩鄭重的說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那既然相信我，便不要帶我走。”程慕清將手從他手中抽回，正色道，“我知道晉軍有戰啟軍的實力，但我不想有太多傷亡。”
“你想怎么做？”林珩問。
“啟國如今的情況其實并不是看上去那般齊心合力，只要稍加挑撥，外界因素再一變化，便會崩潰。”程慕清說道，“內部，我會挑唆。外部，需要你了。”
“你說。”
“你現在是能出城門的，對吧？”
“嗯。”林珩點頭，“前些日子，莊詩帶人半路劫啟軍運糧的隊伍，我趁亂混入啟國軍隊中的。而現在，每個月到江州城押糧，我都會作為曾經的運糧人參與。只要出城，城外的莊詩便會掩護我們離開……”
當時場面一片混亂，活下來的啟軍又來自各自營地，互相不認識也正常。而且再者，誰會想到一國之君會裝扮城小兵？
“今日便是押糧的日子？”程慕清很快反應過來。
林珩點頭。
“那你便盡快出城。”程慕清說道，“出城后，帶著晉軍后退，制造逃亡假象……”
林珩面露猶豫。
“從內部瓦解啟國，便能讓我大晉兒郎少受損失。”程慕清以此撫慰他，“陛下，你如今不只是我的丈夫，還是是大晉的皇帝，要為天下萬民著想。如果我能讓晉軍少傷亡，為何不依我呢？”
“嗯……”林珩眼眸微垂，他抿了抿嘴唇，“萬事小心。”
“你也是。”程慕清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輕輕一啄。
林珩摟著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帶，微微側頭吻住她還沒離開的唇，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陛下……”門外傳來下屬的聲音。
程慕清推了推他。
林珩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她。
“快走吧。”程慕清轉身開門，拉著他，將他推出去。
林珩腳步有些踉蹌，忍不住回身，“清清……”
“答應我，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做。”程慕清認真的看著他。
林珩張了張嘴春，緩緩點頭。
一旁的侍衛見程慕清不跟著走，也有些微訝，但主子的事，不是他等妄議的。于是只能低著頭，與林珩一同離開。
幾人離開后，程慕清看向那名壯漢。
他腹部中了兩箭，此時氣若有似，眼皮微抬的看她。
她心中微微泛起苦澀，上前兩步，伸手將他的眼睛合上。
從她發現方將軍在聽到士兵支持他，不怒反而有些喜時，她便確定，方將軍對楊舒睿不忠。非但不忠，反而有野心，想稱帝的野心。
這個突破口讓她看見了希望。
如楊舒睿所言，從內部瓦解一個國家，是最有效的，也是最省力的。
所以，她便想著，當個他們口中的妖妃，迷惑君主，使治下人心不齊，造成內亂。但她不能瞬間對楊舒睿情根深種，這樣也會起疑。
幸好，有唐琬那一推。
她本身視力便好，在唐琬推她下山時，她早已將他推的時機，以及自己滾落的路線計劃好。醒來后，她裝作失憶，與楊舒睿之間不再有仇恨。沒有仇恨，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幾乎突飛猛進。
好似瞬間便做了朋友。
而在得知她失憶后，楊舒睿一直抱有懷疑態度。
但縱然懷疑，他對她……
想到這，程慕清皺了皺眉。
不論是從言語還是物質，他對自己的感情倒不像是假的。
難道……她真的天生麗質到對方都不介意自己嫁過人？也不介意兩人之間隔著的家國仇恨？
想到這，程慕清忍不住摸了摸臉，喃喃，“我真是個紅顏禍水。”
……
沒兩刻鐘，一行隊伍穿梭街道，行至陸宅。
為首的青年在馬剛停的那一瞬間，便翻身下了馬。他疾步走到門前，一掌拍開大門，跨入門檻。
趕來的丫鬟仆人見是楊舒睿，連忙跪下行禮。
望著不遠處擺放著的尸體，青年瞳孔一縮，三兩步跨上長廊，朝住院跑。
不知是心慌，還是動作太快。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砰砰砰”的，幾乎要跳出來。
來到正屋，他的腳步反倒遲疑了。
看著面前敞開著的大門，以及門外倒下的男子。
他的雙拳緩緩握緊，壓抑著那股不安，他邁步走入房間。
程慕清忍不住摸了摸臉，喃喃，“我真是個紅顏禍水。”
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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