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早?”
裴安臨的臉黑如鍋底,在前廳內寂靜無聲時,他便焦急出聲了。
顧寧眼神飄逸,避開了裴安臨的視線,小聲嘟囔道:“若是再不成婚,我怕楚云逸又要找上門來了。”
此話一出,前廳內的幾人臉色瞬間變了。
裴安臨握緊了扶手,急得站了起身,咬牙切齒道:“他做什么了?莫非又想算計你?”
一旁的謝宴雖未開口,然而他一雙鳳眸中卻蒙上了一層徹骨的冷意。
“倒也不是想算計我。”顧寧撐著下巴,斟酌著語句,盡量將楚云逸的意思精準到位地轉達,“他應該是覺得我之所以訂婚,是為了氣他,其實我心里還有他……”
“不要再說了。”
單單是這一句話,就足夠讓大長公主氣得一張臉通紅了。
她與裴老將軍坐在一塊,兩人眼中的殺氣若能化作實質,早就將楚云逸殺了千百次了。
“欺人太甚!”裴老將軍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上好的紫檀木桌直接出現了一道裂縫,“他楚云逸倒是敢想!真當我裴家不敢跟他撕破臉嗎?”
“您別急嘛。”顧寧連忙挽住了裴老將軍的手,“楚云逸也就是想想而已,他還沒跟我說呢!”
“若跟你說了還了得?”裴老將軍更是憤怒,“這可不是兒戲,你與他楚云逸早就恩斷義絕了,他休想再招惹你!我定要將他的這個念頭掐死在萌芽中!”
說罷,裴老將軍憤而起身,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外走。
“回來!”
大長公主沒好氣地喊道。
裴老將軍剛是邁出去的步子立刻收了回來,雖說畏懼大長公主,但他還是挺直了背,理直氣壯道:“難道就要這么任由楚云逸欺辱寧兒?”
“外祖父,他還沒說呢。”顧寧小聲提醒,“就是那日他的神情有些怪異,說的話也有些奇怪,我仔細一想,這才想明白了他的心思。”
裴老將軍正要開口,卻被老妻一雙冷眼掃來,他立刻閉上了嘴。
這時候,大長公主輕咳一聲,問道:“那依你看,該怎么解決這件事?他到底是太子,鬧得太難看了也不好。”
裴老將軍在門口吹胡子瞪眼,對這話很是不滿。
顧寧卻從大長公主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險的氣息,她眼珠子一轉,便道:“一切都聽外祖母您的吩咐。”
“既然他又盯上了你,那讓你跟謝宴盡快完婚是最好的選擇,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奪臣子之妻。”
“是呀。”顧寧乖巧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然而大長公主話鋒一轉:“但我卻覺得,即便你尚未成婚,有我坐鎮,他楚云逸也不敢胡來,最多是多糾纏你一段時間罷了。”
顧寧還未說出口的話,皆因大長公主的一番言論生生的咽了回去。
這時,裴老將軍也明白了過來。
他瞇起雙眼,在顧寧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發出了一聲冷哼。
見狀,顧寧連忙往一旁看去,避開了他的視線。
然而面對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裴老將軍卻說不出半句指責的話,他充滿怒氣的雙目轉向謝宴,在心中惡狠狠地想著。
一定是這個臭小子用了什么計謀,這才蠱惑得寧兒對他如此癡迷,竟然想要盡快離家!
裴老將軍吹胡子瞪眼之時,顧寧倍感心虛。
可她又下意識辯解道:“但楚云逸的確是這么個心思,上次我分明是因為厭惡顧清秋才對顧清秋出手,可我見他那神情,像是誤會了我在嫉妒顧清秋……”
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了。
就連謝宴一張冰冷的臉,都罕見的浮現出了迷茫的情緒。
大長公主錯愕道:“他哪來的信心與謝宴比?”
不說樣貌,品性、以及對顧寧的好,就連身份上,他也是遠遠比不過謝宴的。
“我也不知道。”顧寧搖了搖頭,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是其他人給他的自信。”
細想來,楚云逸的太子身份,的確能讓不少家族心動,一些尚未知曉楚云逸真面目的貴女,也會被他那張皮囊所迷惑。
然而大多數的貴女,譬如秦飛羽、譬如楚詩靈,對楚云逸都是避之不及。
“這件事還是要盡快解決才是。”大長公主沉吟一會,心中便有了對策。
只是她一抬頭,又看到了顧寧臉上一閃而過的激動,她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但是絕不能現在成婚。”
“明年十月成婚。”大長公主看著謝宴,語氣沉著,“謝宴,你看如何?”
此時的大長公主神情分外嚴肅,在看著謝宴時,眼中的冷意尤為明顯,她這話并非詢問,而是通知。
謝宴并未躲閃,不偏不倚的對上了她的視線:“極好。”
十月……他的那些事都已經解決了。
顧寧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雙眼寫滿了疑惑:“你們在打什么啞謎?”
“我請高人算過,明年十月是最好的日子。”大長公主溫聲道,“寧兒,你再等等。”
顧寧點了點頭,乖順地坐在了一旁。
她心中清楚,明年十月,要么她跟謝宴訂婚,要么謝宴起事失敗,他們之所以想要將婚期延后,為的就是能夠在計劃失敗后,讓她免受牽連。
但是,她又不是一個只能觀賞的花瓶。
顧寧眼中的神色越發堅定,她暗暗捏緊了一雙手,心中已經有了成算。
……
東宮。
楚云逸躺在床榻上,渾身無力。
蕭院正與其他太醫都跪在榻前,他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太醫院德高望重的太醫大都是年過半百,都是老人了,這么一通下來,即便他們平日里細心養生,如今也露出了疲態。
而蕭院正原本尚能看到黑色的頭頂上,已經全部是白發了。
“水……”楚云逸咬牙喊道,“水呢?”
他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喊出了這三個字,而剛說完最后一個字,他身上的力氣又都沒了,只能摔在了床榻上。
“殿下醒了!”蕭院正見到睜開雙眼的楚云逸,激動得直往外喊,“快讓他們進來伺候!”
楚云逸身上中的毒太過兇險,若是醒不過來,那他這條命就是徹底沒了,他們這些診治的太醫不死也得脫層皮,如今楚云逸醒來,就意味著他沒有了性命之憂。
而他們的小命,也總算可以保住了!
想到這,蕭院正滿是滄桑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
隨著李德海大步走了進來,那些伺候的內侍與宮女也都趕了過來,先前因為楚云逸身上的毒需要放血,太醫們不允許其他人進出。
見到李德海,楚云逸眼中劃過一抹欣喜。
李德海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皇帝能夠派他過來,足以證明他對自己的重視。
然而楚云逸還沒高興太久,就從李德海的臉上讀出了一些端倪。
他不由懸起了一顆心:“李公公,本王這身子……”
“殿下中了毒。”李德海輕聲道,“太醫院的太醫們在您床前守了足足三日,方才將您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聞言,楚云逸松了口氣。
只是,李德海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半邊身子都涼了。
“你們都退下。”
李德海親自拿著沾濕了的帕子,給楚云逸擦拭著身體。
殿內的人都已經被清空了,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李德海低聲道:“殿下,只是您的身體出了些問題。”
“什么問題?”楚云逸急得想要坐起身,但渾身無力的他只能躺在床榻上,等待著李德海接下來的話。
“您……”李德海說到這,重重地嘆了口氣,“您今后只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這話是何意?”楚云逸的臉色由白轉青,“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能再有孩子了?”
李德海慌忙跪在了地上,小聲道:“您中的毒太深了,待太醫們來診治時,已經深入肺腑了,更何況那毒本就歹毒,專門殘害男人……于是便……”
他遮遮掩掩的一番話,已經足以讓楚云逸明白自己身體現在的狀況。
“這不可能。”楚云逸搖著頭,聲音嘶啞道,“本王的身子一向強健!怎么可能再無……”
“殿下,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李德海嘆著氣,用著最大的耐心安撫道,“王妃有了身孕,您養在外邊的侍妾也有了身孕,您不必擔心這些問題,如今您要做的,是養好身子,皇上很擔心您。”
然而失去理智的楚云逸根本沒有在乎他接下來的話,現在楚云逸的腦海中,只有他不能再生育這一件事。
片刻,楚云逸突然有了力氣,他死死地掐住了李德海的衣領,恨聲道:“是誰!是誰害的我?是不是楚孟揚?”
“他嫉恨我坐上了太子之位,于是使出這么陰毒的法子害我!是不是他!”
楚云逸聲嘶力竭的問著,失去了往日矜貴的姿態。
李德海連忙擺手:“殿下,這些話可不能亂說,皇上年事已高,最見不得兄弟隔閡。”
“兄弟隔閡?”楚云逸低低的笑了起來,“可先動手的不是我!是楚孟揚!”
李德海低垂的一雙蒼老的眼眸中,露出了與他年齡不符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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