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是真的，不然也不會有封陛下為王的詔書！”
“所以，陛下肯定歸順了大明皇帝，去了帝號。”
“要不然，馬士英也不會那么囂張，還要杖責高大哥！”
“和明廷當年還能掌控天下局勢時，那些明廷官員一樣，目中無人，對我們這些老百姓出身的人，打心眼里鄙夷。”
李過在回來見到高桂英后，就表達了自己相信李自成已經歸附大明的看法。
“姐！李過兄弟沒說錯，那馬士英應該就是仗著我們陛下都投了他們的皇帝，覺得我們以后也得靠著他，所以才要在我們面前立威！”
高一功摸著屁股，也對高桂英說了一句。
高桂英聽后道：“既然陛下，現在應該叫殿下了，都做了大明的臣子，連你們倆都受了封，那我們也只好跟著聽明廷的吩咐。”
“從此，吃他朱家的糧，做他朱家的官，為他朱家做事。”
說到這里，高桂英又有些擔憂地說：“但聽你們說，這個馬士英似乎不是個好惹的，他會不會容不下我們？”
“這倒不會，他應該只是想立威！”
“因為至少，這馬士英沒真的打算借左良玉的手除掉我們！”
“比如糧食給的很足，軍械給的雖然不多，但也和昔日官軍自己從他們督撫那里得到的差不多，收拾左良玉是沒問題的！”
“所以，馬士英應該是有意加強我們的戰力，真心想讓我們幫著他們除掉左良玉。”
“且他還許諾，戰勝之后會發足餉銀和賞銀。”
“他作為大學士，自然也不會說這樣的空話，當是真的有意要用我們。”
“這或許也跟他們的皇帝，本就要聯合我們滅建奴，而因此早就定下了對我們這些人以招撫為主有關。”
李過說著就道：“無論如何，這馬士英在大事上還是不糊涂的，分得清主次，也懂得分寸，說是要杖責高大哥，但在我求情后，也最終還是沒有杖責高大哥，無疑還是愿意給我們面子，只是要我們表明服從他的態度而已。”
高桂英聽后點首：“如此就好！左良玉這狗賊，與我們這些人本就有血海深仇，別說他朝廷要聯合我們對左良玉動手，就算朝廷不聯合我們，我們也得收拾他左良玉！”
“一句話，要想在這南邊立足，非除他左良玉不可！”
“姐說的是！弟都聽姐的。”
高一功道。
李過道：“既如此，我們當立即通知下去，讓弟兄們做好準備，到時候聽馬士英號令，然后對兵發九江的左良玉部發動進攻！”
高桂英點首：“有勞李過兄弟！”
……
馬士英很快也收到了李過的回信。
在明確認定李過等闖軍會聽他的號令，而屆時將對左良玉大軍發起進攻后，馬士英就來到了，所招撫和招募的，且調至江西九江湖口一帶的各路兵馬，合計十余萬，而皆已朱翊鈞賜名為忠國營的兵馬，所駐之地。
忠國營的字面意思自然很簡單，無非就是忠于國家。
忠國營因為是馬士英在南方各地招撫的百姓起義者或者招募的棚戶等貧民群體，所以也算是派系復雜，口音雜糅，乃至風俗習性也大為不同，體現在紀律性和戰斗力方面，也大為不同。
但馬士英倒也聰明，直接利用招安的白頭軍，與在各地招募的愿意從軍之生員，多是寒門士子，既了解普通百姓也懂些知識還有過組織鄉民的經驗，也就直接兌現昔日薦舉這些寒門士子為官的承諾，而讓這些寒門士子去擔任忠國營各軍的監軍御史，且通過他們組織起整個忠國營，使得整個忠國營可以聽他號令行事。
馬士英此時也就在來到忠國營所駐地后，直接只見了負責組織這十余萬忠國營官兵的一百余名監軍御史說：
“諸位！本督師現在要去你們替朝廷把給忠國營將士的餉銀全部發下去，然后把本督師的鈞令傳達給他們，告訴他們，本督師的鈞令就是，在左逆大軍到達九江城下，官軍與之對戰之前，你們就在其外圍發放炒米與蒸好的饅頭，然后讓忠國營的弟兄把他們的經歷告知被左逆裹挾的老百姓，告訴他們，只要投誠，就可以有吃食，就可以吃皇糧，就可以不用再擔心餓肚子，大明皇帝陛下會管他們的死活！因為大明皇帝是真正的天子，也真正的好皇上！”
“另外，發餉銀時，務必要讓他們先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遵命！”
這些監軍御史皆回答了起來。
馬士英點首，接著就讓其中軍黃得功部，把餉銀和糧食抬過來，讓監軍御史各自領著一隊抬餉銀和糧食的軍士，去忠國營各部。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待到下午，整個湖口城外，忠國營各部兵馬皆在領到餉銀后，就高喊起吾皇萬歲來。
而在這之后，各部的監軍御史就組織起這些兵馬在各自所駐之處埋鍋造飯。
一時，湖口城外的鄱陽湖邊，炊煙裊裊，密集得如迷霧鎖城一般。
左良玉大軍也在沒幾日后跨江而來，且前軍已開始在湖口登岸。
左良玉在看見對岸有許多官軍后，一開始倒也有些不安，但隨即就因為明確發現這些官軍也多是一些百姓組成，沒有什么訓練，而在心里輕視起來。
左良玉已經通過自己的細作知道，對岸的官軍統帥是馬士英，也就在這時說道：“還以為他馬瑤草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能從別處調來許多大軍，沒想到也不過是糾合一群百姓！”
說著，左良玉就道：“傳令下去，官軍不足為慮，大軍上岸后直接圍城，招降馬瑤草！”
而左軍前軍主要皆是由被裹挾的老百姓組成，這些由老百姓組成的前軍，被左軍盧光祖部的家丁組成的督戰隊，驅趕著上了岸。
左良玉這樣做自然是要讓這些老百姓當炮灰，消耗官軍的銃彈與箭矢，乃至填平壕溝和陷馬坑等。
但很快，左良玉的部將盧光祖就在前軍中發現，官軍沒有挖壕溝，而他的督戰隊督促上岸的二十多萬百姓，在背著填壕溝的河沙走近來后，也因為聞到飯香味而直接丟了所背的一麻袋河沙，且因為饑餓，直接朝忠國營的軍陣跑來。
因為忠國營各部的陣前正盛放著一大盆一大盆的炒米與饅頭，香噴噴的，熱氣騰騰。
更有夾雜著各類口音的忠國營官兵，在高喊著“過來跪地投降就能有這些吃食”的話。
左良玉的大軍其實也很缺錢糧，主要是他底層的士兵缺，尤其是被裹挾入伙當炮灰的百姓們。
真正能吃飽肚子而有餉銀的，只有左良玉自己的家丁，和他麾下各部將的家丁。
所以，左良玉的大軍與其說是八十萬大軍，不如說是少部分有戰斗力的家丁，和大部分饑民組成的游行隊伍。
畢竟左良玉即便把整個湖廣挖地三尺也養不起數十萬大軍。
何況，湖廣早被張獻忠和官軍禍害過幾次，能搶的百姓，可以說很少。
只有結寨自保的地主還有余糧可槍，但地主哪里那么好搶。
要知道，歷史上李自成最后就栽在了湖廣地主武裝手里。
可以說，地主武裝結寨自保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話轉回來。
左良玉的前軍二十余萬百姓組成的兵，在一見到這些吃食后，就真的如饑民見到了糧食，完全什么都不顧，直接就朝忠國營這里跑了來。
似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抵擋不了他們對食物的渴望。
沒多少余糧，也只等著下東南大發一筆橫財的左良玉，明顯根本就沒讓這些百姓吃飽飯再上戰場！
所以，這些百姓在面對食物時，是真的很沒抵抗力。
于是，一時間，二十余萬百姓組成的左軍前軍，直接跑到忠國營陣前，抓起炒米與饅頭狼吞虎咽起來。
有的還因為搶糧食發生矛盾而互相斗毆起來，在地上打成一片，驚的整個鄱陽湖的飛鳥成群的往天上飛，密密麻麻，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而這時，馬士英果斷命令黃得功和劉良佐兩部官軍，從左右兩翼殺出，直接朝左良玉部將盧光祖麾下家丁組成督戰隊殺來。
黃得功一馬當先，帶著本部家丁，仗著兵力優勢，和盧光祖部立足未穩，也就直接先將盧光祖麾下家丁組成的督戰隊擊潰。
而盧光祖見此，掉轉馬頭就跑，接著就棄馬登船，來到左良玉這里，氣喘吁吁道：
“大帥！前軍敗了！”
“主要是官軍太卑鄙了，他們竟然給我們的前軍那些餓兵發糧食！”
“您說這卑鄙不卑鄙？”
“哪有這么打仗的啊！拿吃食當武器！”
左良玉這時收起了手里的單筒望遠鏡。
這個時代已經有望遠鏡。
左良玉在收起望遠鏡后，就道：“我已經看見了，這個馬瑤草果然總是會兵出奇招！難怪他之前能迅速平定劉超之亂！”
“如今看來，這朱慈烺似乎沒那么好欺！”
“我本以為看見這些官軍一看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經過訓練，不至于會讓我大軍吃虧！”
說到這里，左良玉就一拍欄桿：“誰知道，他馬瑤草如此卑鄙，竟然給我們的兵發糧食！”
左良玉說著就吐了血！
“父親！”
左夢庚見此大驚，忙喊了一聲。
歷史上，這個時候的左良玉的確身子骨已經很不好，再加上，如今被馬士英狠狠地挫敗一次，急火攻心之下，也就直接吐了血。
而就在左良玉吐完血后不久，其部將李國英指著后面道：“大帥！不好，對岸也有大量官軍殺了過來！”
左良玉回頭一看，果然看見對岸大量打著“高”、“李”旌旗的船只在向他們聚攏，而逼近他們的船只已經在向他們發炮發射銃彈。
“是闖賊！”
左良玉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咬牙道：“好個馬瑤草，竟然會想著勾結闖賊對付我們！這個馬士英怎么卑鄙！”
說著，左良玉就苦笑起來：“好，好個馬瑤草，我們背叛朝廷，抄朝廷的后路，而他竟背叛我們，拉攏闖賊，抄我們的后路！”
“真可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馬瑤草！你這混蛋！敢如此欺吾！”
“吾恨不能食汝肉，寢其皮！”
左良玉仰頭朝天大罵起馬士英起來，接著就暈厥了過去。
……
頭戴烏紗帽，身著御賜蟒服的馬士英，此時正淡然地坐在湖口城上聽戲，只是正聽到一段其好友阮大鋮所編韃子戲的精彩部分時，就猛地咳嗽起來，不由得把桌子一拍：
“何人在背后罵本督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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