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大明抄書人 > 第三十章 法海大師
  奉部此次動蕩,余波未平,人人自危。

  陳習這小聽傳倒是未受什么牽連,反而因禍得福,晉升正經官職。

  最近公務繁忙,她每日都要在衙門忙到深夜,才下值回家,倒頭便睡。

  這一夜,她正沉沉酣睡。

  忽有一團金光在眼前化開,顯出一個僧人的身影。

  這僧人生得高大威嚴,面目看不真切,卻又平白覺著正氣凜然。

  “陳習。”

  高大威嚴的僧人喚道。

  陳習一個激靈,精神便清醒過來。

  眼前除開泛著金光的僧人身影,便是一片白茫茫看不真切的天地,好似沒有邊際,又好似只有咫尺之地。

  怪了。

  自己不是在房中睡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這是哪里,你又是誰?”

  陳習疑惑問道。

  “此處是你夢境,貧僧法海。”

  僧人單手立掌,緩緩道:“貧僧奉佛主之命,自業火紅蓮世界遠渡人間,此次冒昧打擾陳閣老,是為詢問如今人國氣運。”

  “你叫我什么?”

  陳習覺著自己意識朦朦朧朧,真個好似夢中,但她聽得分明,眼前僧人稱呼她為……陳閣老!

  “陳閣老難道……”

  法海停頓片刻,似是思量什么,忽而恍然道:“竟是貧僧來早一步,陳閣老此時應是初入仕途,還只是奉部一位照壁聽傳。”

  “大師,我前幾日已由聽傳,升任從事。”

  陳習出聲道。

  她被尚書大人提拔之事人盡皆知,不知多少私底下的議論,說她是憑女子身才被升職,甚至當面都有人直言不諱。

  眼前這位法海竟然不知,是果真有些來歷,還是裝模作樣?

  “既如此,那便是時機未到,貧僧不再打擾。”

  “等一下!”

  陳習往前行一步想留人,一腳分明已邁出去,跟法海卻未接近,頗有幾分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之感,她顧不得細想,匆忙問道:“法海大師,你說我將來會入內閣做大學士?”

  “無量荒佛。”

  法海不置可否,只唱一聲佛號,悠悠道:“因果早是定數,前程自有去路。”

  這般臨摹兩可的回復,自然什么也無法說明。

  陳習不罷休,斟酌片刻,試探道:“大師是要問我人國氣運之事?大師既然知道我前程,怎么料不到這人國氣運?”

  “施主說笑,貧僧既不知道人國氣運,也不知道施主前程。”

  法海大師當場反口,閣老也不叫了。

  說著,那金光漸漸收攏,法海的身影也緩緩淺淡。

  “等等,等等!”

  陳習忙追去,連行幾步,距離一點未近。

  她不放棄,放腿奔跑,卻仍是無用。

  法海就在彼處,不近不遠,卻怎么也無法觸碰。

  興許是被陳習誠懇打動,金光眼看要消散,又緩緩恢復,法海身影重新穩定,問道:“施主還有事?”

  “你這和尚真霸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陳習氣喘吁吁,緩過氣來,問道:“人國將來氣運我不知,但眼下有一件壯延國運之事,確實是辦砸了……大師可知道?”

  “貧僧不知道。”

  法海十分干脆。

  這和尚,耍人!

  陳習恨恨地咬咬牙,便道:“陛下要修書,凡有人文人書以來,儒武道佛四門,經史子集百家,上至星相天文,下至陰陽地志,乃至人間技藝戲說,無所不包,古今文獻皆輯一帙,人國氣運盡付一書。”

  她說到這里,仍是試探:“大師以為,此書如何?”

  “非如此,無法鎮壓國運,取出武朝遺珍。”

  法海大師淡淡應道。

  武朝是先古人國第一個朝代,開國之尊避諱敬稱國號,便是姬武。

  “大師看來是知道一些。”

  陳習呵呵一笑,心中卻仍有戒備。

  以人國全書觸動國運之事,知情者不少,興許就是誰在裝神弄鬼。

  想到這里,她又問:“那大師可知,這武朝遺珍里,都有何珍藏?”

  此次宮中修書事,雖有始料未及的變故,但的確已觸動國運,獲得一小部分姬武所留遺珍。

  而這一小部分珍藏,現下全在奉部典器司的庫房。

  負責一一清點,分門別類,登記在冊的人,正是陳習。

  她今天早上才將清單上交。

  現在陛下重傷不振,根本沒有時間過問此事。

  換言之,普天之下,便只有她陳習與尚書大人……

  “姬武底定人國的四方賀禮。”

  法海不假思索,隨口道:“當有九成是法幣,真氣與神通法術參半,余下一成里,丹藥大半,精金靈株小半,法寶靈器最少,百中未必一二。”

  “你怎么會知道?”

  陳習下意識便道,這法海仿佛照著她的清單在念。

  “貧僧不知道。”

  這和尚,裝傻充愣!

  陳習腹誹不滿,卻對法海大師來歷確信幾分。

  “施主何必套貧僧的話,貧僧即便泄露天機,也會以神通抹去施主記憶。”

  法海大師又道,語氣平淡:“若是貧僧一時不謹慎,出手太重,以致施主神識受損,就此渾渾噩噩不復清明,施主豈不是平白遭罪?”

  “我哪里是在套話?此次修書,從紫禁中取得的珍藏,便是由經我手清點,與大師所說一般無二。”

  陳習怕法海不信,又道:“當年姬武將四方賀禮視作鎮壓人國氣運之物,存放于紫禁之中,此后再無人有他這般的氣運在身,便無法打開紫禁。而此次是有人上策,若能修一本人國全書,功參造化,氣運堪比姬武立國,既能鎮壓國運,又能借機打開紫禁,陛下才下令修書。”

  紫禁?

  法海道:“施主還知道紫禁?”

  “自然知道。”

  陳習見法海考校,不疑有他,答道:“紫禁又稱皇禁,是一種神異的氣運,與天子龍氣伴生,同是人國氣運所屬,只有天下共主的皇帝宮城,才能得紫禁垂青。自武朝以來,人國更迭數次,紫禁始終只有一道,隨國都遷移而變化方位。”

  法海沉默片刻,道:“既然前因后果施主都知道,又何必問貧僧,貧僧告辭。”

  “不準走。”

  陳習又不肯,叫道:“我話還未問完!”

  “施主前程之事,貧僧真的不知。”

  法海無奈道。

  “那我不問前程。”

  陳習略一思索,接著道:“編書局的編輯張錦,因修書之事入獄,大師可知道,他什么時候能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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