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大明抄書人 > 第十五章 神中識海
  停下筆時,已寫滿六張紙。

  “多謝方道長!”

  張錦喜出望外,將手一撫,便有一道清光漫過,將字跡烘干,才將紙張小心折好收起。

  “編書局首功,當歸方道長,我欠方道長一個人情。”

  張錦恭敬行一禮,誠懇道:“我在燕京城里,大小有些人脈,方道長若有所需,直管問我。”

  就等這一句。

  方休心中一笑,故作思慮片刻,才遲疑著道:“我倒是的確有一事……”

  “方道長但說無妨。”

  張錦痛快道,半點也不猶豫。

  “我俗家的親人,亦是儒門學生,希望張編輯能照拂一二。”

  方休求人辦事,也十分客氣地拱手行禮。

  不指望你是燕京城誰家大少,但既然能主持編書局,肯定在儒門四院能說上話。

  吳品入良鄉書院已是無虞,卻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舉薦衙門,又猴年馬月方能官印加身。

  姐夫早一日當官,自己好早一日雞犬升天。

  這才是正路。

  “不知方道長俗家是哪里人士,哪親人又叫什么名字?”

  “良鄉縣,吳品。”

  方休平淡道。

  便是以一闋明月幾時有名揚燕京城,令除此詞外余詞皆廢,孤篇蓋中秋的吳品!

  “此事包在我身上,我馬上便去安排。”

  張錦記下名字,又行一禮,便告辭離去。

  倒把方休看得一愣。

  你小子,是不過中秋不讀詩的嗎?

  編書局是什么衙門,有什么重大公務要辦,竟這么忙?

  沒奈何,送走張錦,方休繼續抄書。

  入夜時,抄完一本《昆侖坐論》。

  這本書是記載呂祖、荒佛、姬武、丘圣四位人祖先輩在昆侖山論道的典故。

  四人討論天地法理,各有不同見解。

  呂祖認為天地法理便是三千大道。

  荒佛則認為天地法理在三千大道外——他稱之為三千佛外,還有唯一真諦,智慧。

  姬武說天地法理就是我!

  ……

  四人雖然談不到一塊去,但也借坐論的機會,將各自學說去蕪存菁,留下道、佛、武、儒四門傳承。

  便是如今天下四門的來歷。

  除四門之外,其他學說一律只算旁門。

  昆侖坐論的典故,似乎是歷史考據,卻又有幾分傳說的意味。

  可信度大概比鐵棒治水高些。

  抄完獲得:龍虎養神丹。

  龍降心猿、虎伏意馬,開辟神中識海。

  “神中識海?”

  方休若有觸動。

  當晚,夜深人靜時,方休取出龍虎養神丹,吞入口中。

  藥力一化開,便覺一股清涼之氣從丹田升起,沿著經脈遍行周身,最后漫入眉心的印堂穴與神庭穴間。

  立時便覺神思一清,旁的思緒雜念盡數散去,只余天地我心。

  方休入定,遁入虛無縹緲處。

  忽的,他眼前乍現一絲清光。

  睜眼去看,入目一片白茫茫天地,連云日都無,清清白白,干干凈凈。

  “這便是識海?”

  方休心緒一動,眼前忽而出現眾多畫面,在天邊,又在腳下,如跑馬燈般流轉不停,又有吵雜聲音在耳邊響起,將這一片寧靜打破。

  他馬上收束心思,將多余念頭撇去。

  天地間又歸清白,只余方休孤零零一個身影。

  “這便是識海。”

  方休心生明悟。

  識海是人身精神意識之海,一切念頭的歸處與來處。

  那些紛飛雜亂的畫面與聲音,就是方休的思緒。

  而此時識海空無一物,便代表他心中空白,沒有一絲雜念。

  忽的,眼前出現一個人影。

  這人影玉冠羽服,仿佛得道真人,身遭有陰陽八卦虛影隱現,氣息高深莫測。

  再看他面目,竟是方休!

  這是方休感念《先天得道經》,將自身修煉這部經書的一應心得、思緒、念頭,從識海深處喚醒,顯化而來的化身。

  “你修行如何?”

  方休問道。

  “識海一開,擒心猿、拴意馬,再無雜念,我的修行進境至少快上一倍。”

  玉冠羽服方休開口,聲音與方休相似,只更沉穩幾分。

  兩個方休問答,情形似乎怪異,但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識海之中別無外物,每一個問題都直指本心,通透分明,對修行大有裨益。

  “便是快上一倍,沒有觀想圖,只怕也不及真正的道門傳人。”

  方休嘆道。

  “嫌棄我慢,不如你勤懇些抄書。”

  玉冠羽服方休呵呵笑道。

  方休也一笑,眼睛一閉一睜,玉冠羽服方休不見蹤影,白茫茫天地亦是遠去。

  眼前是無厭觀廂房。

  他搬運氣息運轉周天,果然感覺靈動自在,如臂使指,效果遠甚之前。

  依玉冠羽服方休所說,此時若吞先天元竅丹修行,能比開辟識海前省一半法幣開銷。

  默默溫養幾遍竅穴,方休才停下。

  趁夜色還深,催動太陰過月梭,遁出燕京城。

  月光很快掠到永寧門外,憑赤帝御令的反應,從流民堆里尋到赤帝衛。

  赤帝衛正躺在乞丐窩中,閉眼假寐。

  察覺到赤帝御令的氣息,赤帝衛睜開眼,朝隱約方向看一眼,也不聲張,閉上眼繼續裝睡。

  見他這般盡職入戲,方休才放下心來,回轉無厭觀。

  第二天,方休起個大早,去商鋪購置陶爐跟炭火。

  特意挑了無煙炭,點上后擺在書桌一旁,一團暖融融氣息。

  這是他昨日見張錦一手清光烘干墨跡時,忽而靈光一閃,生出的念頭。

  其實抄書根本不必烘墨,一來傭書本就利薄,不比炭火值幾個錢,二來一本書抄上一天,足夠墨跡晾干。

  之所以置備炭爐,是以烘墨之名,烤珠子!

  赤帝御令被投入爐中,方休又催搬運法咒,揀著炭塊將玉珠子遮蓋住。

  按赤帝衛所說,赤帝御令可以吸收焰火恢復法力。

  只是方休靜待許久,都未感應到珠子上傳來一絲動靜。

  想來是這火力太小,效用微乎其微,才無法察覺。

  也不怕。

  反正抄書一直都要抄,小火慢烤,遲早叫你外酥里嫩。

  抄書。

  一晃過去三天。

  這一天午后,姐姐方屏托人帶來家信,說吳品已被良鄉書院以詩詞特例,收為院生。

  按說所有書院都是一般規矩,只在每年春考時才錄取院生,這次良鄉書院竟為吳品破例,可見明月幾時有的才情。

  以信中所說,吳品起初還不答應,一度將良鄉書院回絕。

  方屏也是心思機敏的人,自然不會在書信中說那明月幾時有是抄來的,只說吳品不愿以詩詞揚名。

  只不過吳品再倔,又怎抵得過方屏的“勸導”?

  自是乖乖聽話,成為良鄉書院的院生。

  院生,便是半只腳已踩在官場門邊。

  “也不知,我有沒有當首輔小舅子的命?”

  方休暢想一番五百萬怎么花,才收好信,便聽見有人來訪。

  是張錦,抱著一幅畫卷上門。

  這俊俏編輯,一見面倒是氣勢洶洶,開口頗有幾分質問的意思:“方道長,你怎么不跟我講清楚,那吳明月有這等才情?”

  呦,你小子終于讀到中秋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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