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大理寺小飯堂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缽缽雞(二)
  擦了擦手,又交待了兩聲廚子同雜役,姜師傅才從公廚里出來,對上丁采買一臉復雜難明的神情,開口道:“老丁啊!不是我說你,你又不是才來一日兩日的愣頭小子了,沒瞧見我眼下這里正忙著么?那些個學生嘴挑的很,有什么不合意的,叫他們抓住了把柄,多半又要鬧出罷課的事來了。”

  學生嘛,除了極少一部分天生便喜歡讀書的好料子,大多數學生都是一樣不喜歡讀書,想盡辦法逃課的。

  這群國子監的學生聰明的很,打著各種幌子,什么事都能想著用來罷課,真真叫人無可奈何。

  丁采買對他道:“這次不是學生鬧的事,虞祭酒是尋我們兩個。”

  他們兩個?姜師傅聞言怔了一怔,不解的看向丁采買:“老丁,你做什么了?”

  丁采買看著姜師傅,幽幽道:“不是我做什么了,是你做什么了。”

  至于做了什么,待見到了正慢條斯理的剝茶葉蛋的虞祭酒時,姜師傅才明白過來。

  “是為了那個……那個叫什么來著?”公廚的總廚事多又雜,即便還隱隱有所印象,可具體的名字也記不大清了。

  “溫明棠。”丁采買看著連人家名字都未記住的姜師傅,抽了抽嘴角,解釋道,“那個被放還出宮的宮女,宮中趙司膳推薦的,張采買帶她來見了我,還做了道青梅排骨,我回來同你說過她的菜做的很是不錯的那個!”

  說的這般詳細,不說姜師傅總算記起了這號人,就連虞祭酒都從中聽到了……

  “青梅排骨?”虞祭酒剝茶葉蛋的手頓了一頓,“青梅能同排骨一起做?”

  丁采買看了眼一旁的姜師傅,見沒收到老朋友的任何眼神,便開口說了實話:“我刻意考校她提出的要求,她便照做了。”

  “味道怎么樣?”虞祭酒聞言,頓時起了興致,連忙問道。

  丁采買點頭,道:“很是不錯!酸甜可口,雖是排骨這等肉菜,卻因加了青梅,有股青梅的清香。整道菜酸甜不膩,算是個極適合夏日食的肉菜。”

  眼角的余光瞥到虞祭酒的喉口肉眼可見的有了個吞咽的動作,想來對這青梅排骨已經惦記上了。

  越是惦記上這青梅排骨,對姜師傅將人遣走的舉動便越發不滿。

  “老姜,你倒是說說,你是不是同我有仇?”虞祭酒看向姜師傅,開口問道,“這般手藝的師傅,怎么就叫你遣走了呢?”

  姜師傅卻是臉色沒什么變化,聽到這里,才開口道:“那位溫師傅的廚藝如何,我沒親眼見過,不過從老丁,同與我家沾親帶故的那個阿丙小子口中聽來,確實是極不錯的!”

  “不錯你還把人弄走了?”虞祭酒臉色不善的看向姜師傅,“老姜,你得給我個說法。”

  “說法自是要給的。”姜師傅點頭說著,看向虞祭酒,道,“她那相貌不行,不能招進國子監。”

  哈?相貌?這個理由叫虞祭酒傻眼了,頓了頓,瞥了眼一旁的丁采買,他遲疑了一刻,道:“長的太磕磣了?堪比女中張飛?能將學生嚇哭的那等?”

  雖說磕磣了些,可細想一下其實倒也無妨!有個惡鬼修羅般的廚娘在這里,鎮得住那些學生也好。

  姜師傅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恰恰相反!是生的比那個周廚娘好太多了。祭酒先前說了,為了讓學生好好讀書,莫說是人了,連好看些的阿貓阿狗但凡是個雌的,都不能招進來!”

  所以,他不招人的原因不是旁的,正是因為虞祭酒本人啊!

  聽到這里,虞祭酒的臉色頓時僵住了,片刻之后,才訕訕道:“你可以先叫她做幾日菜叫我瞧瞧,而后再酌情……”

  眼下酌不酌情的都晚了,人已經去了隔壁了。就隔壁大理寺那群人,賊精的很,會放人那才是怪了!

  虞祭酒幽幽的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罷了,是我的不是!”

  哪個曉得那廚娘的手藝竟這般合他胃口的?一碗冰粉一碗茶葉蛋雖是填了不少肚子,可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時日吃的不多的緣故,這一填,非但不見飽,反而愈發的再想塞點什么進去。

  如此……暮食的時候走一趟隔壁大理寺便好了!也不過幾步路嘛!

  目送著虞祭酒遠去的背影,姜師傅看向一旁的丁采買:“老丁,那廚娘的手藝當真很好?”

  丁采買點頭,道:“實不相瞞,她那一道青梅排骨出來,我都想留人來著。”

  那就是真的好了!姜師傅摸了摸鼻子,道:“說的我都有些好奇了!不過那時虞祭酒為周廚娘的事正大動肝火,我這也是聽命行事罷了!”

  “自不怪你!”丁采買說著朝他攤了攤手,做無奈狀,“哪個知曉咱們這位祭酒大人同孩子似的,說過的話說收就收呢!”

  姜師傅也笑了,搖了搖頭,繼續回公廚做事去了。

  溫師傅的廚藝不錯,那也是隔壁大理寺的事,他做好國子監這一畝三分地的公廚三食便好了!

  ……

  天氣愈發炎熱,熱菜便不如冷菜那般受歡迎了,今日大理寺公廚的暮食便是一道冷菜。

  看著那瓷碗里一大把幾乎握都握不住的竹簽串串,眾人又是興奮,又是好奇。

  “每個人都能領得那么多?”有人忍不住問溫明棠,“公廚今日這般豪氣?也不知吃不吃得下!”

  “豪氣?”有來得早已經開始吃的人拿起一串牛肉,指著竹簽簽頭上那一小塊牛肉,道,“每串俱是一口的量,怎會吃不下?”

  開口之人是個蓄著長須,五官端正文雅,似極了畫卷里文人雅士模樣的男人,可偏偏舉著竹簽吃起來的動作卻頗為豪邁。

  他一手執簽,一口咬上了那塊在冷湯里浸了許久的牛肉,飛快的將牛肉從簽上咬了下來,抿著被咸鮮的湯水浸的早已滲入肌理深處的牛肉。他閉了閉眼,陶醉道:“緊實卻不柴,反而無比滑嫩彈牙,湯料里頭除了雞湯的咸鮮之外似當還有別的,我嘴都有些麻了……”

  “加了花椒。”在他對面端著一大盆缽缽雞坐下來的紀采買說道,“見過虞祭酒!”

  這位果真是個挑嘴好食的老饕,這不,那一碗茶葉蛋同冰粉才送過去,人便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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