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大理寺小飯堂 > 第七十九章 酸菜魚(三)
  忙不迭地端著那碗酸菜魚尋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了下來,劉元便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去夾魚片了。

  片的極薄的魚肉上幾乎看不到刺,送入口中,輕輕一抿,便已碎了,肉質極為滑嫩,浸了湯汁的魚肉片不見半點腥味,只余魚肉特有的鮮味。魚鮮同酸辣鮮香的湯汁混在一起,酸、爽、辣、鮮每一種味道都糅雜了起來,澆過熱油的大菜非但不見半點油膩,反而出奇的開胃。

  一口吞下滑嫩鮮美的魚肉片,劉元的筷子又伸向了底下的配菜:木耳脆爽、菌菇鮮美,被那酸辣鮮香的湯汁裹挾起來,數種鮮味多管齊下,味道層層疊疊,豐富到了極致。

  其中最叫人意外的還是原本瞧著平平無奇,只作配粥小菜的酸菜了。莊子上的酸菜他是吃過的,味道不錯,可素日里嘗的,遠沒有眼下這碗酸菜魚中的驚艷。似是經由溫師傅特意加料炒制處理過了一番,酸香中多了一股別樣的鮮美,一口酸菜配上一大口米飯,用來下飯真真是無可比擬。

  劉元埋頭苦吃,一碗米飯猶自不夠吃,走了兩趟,待添至第三碗時,湯圓看了眼他隔著衣裳已然能隱隱看出鼓起來的肚子,道:“劉寺丞,這快入夜了,吃多了怕是要積食的。”

  劉元:“……”

  這能怪他嗎?還不是怪那碗酸菜魚太過開胃的緣故?

  不過雖是覺得有些還未盡興,可確實入夜不宜多食了,劉元沒有再要第三碗飯,而是回到自己那碗酸菜魚前,端起只余些湯水的酸菜魚,將湯水一飲而盡,這才舔著嘴,離開了。

  看著手頭空空如也的米飯木桶,湯圓忍不住道:“照這般吃下去,這大理寺怕是人人都要胖個五斤十斤的不止了。”

  溫明棠:“……”

  吃的盡興,正在一旁剔牙的紀采買聞言動作頓了一頓,似是直到此時才記起了這一茬,伸手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沉默了一刻,轉身走了。

  ……

  ……

  隔日一大早,看著比平時清減了不少的食材,溫明棠看向紀采買。

  紀采買道:“這幾日吃的豐富了些,偶爾也要換換胃口,便煮個粥,配個饅頭吧!”

  大理寺今日份的朝食是香菇豚肉粥配饅頭,真真是鮮少見的大家都識得的朝食了。

  不過,即便是一樣的朝食,不知是不是心理使然,總覺得溫師傅做來,比起旁人做的似乎都要更美味些,這豚肉也更嫩些呢!

  吃罷朝食,劉元同白諸出了門。

  待到朝食時辰一過,溫明棠將公廚交給接手午食的孫師傅,便回去小院里去做醬料了。

  不管是豆瓣醬、甜面醬、黃豆醬還是梅子醬,這些她自宮中帶出來的醬料都用的差不多了,是該做些備下了。

  ……

  在外奔波了一天,一晃便到日暮時分了,劉元和白諸兩人趕回大理寺,吃了一碗大理寺發下來的冰粉才去見林斐。

  見到林斐時,正見趙由手里拿著一柄軟劍在向林斐展示。

  “林少卿,你覺得如何?”

  劉元和白諸看著那被略略改了改的軟劍:同先時相比,最大的不同怕就是那被摳下來的寶石了。

  林斐接過軟劍,拿在手里略略掂了掂,“嗯”了一聲,將軟劍放至一旁,而后看向進來的劉元和白諸。

  兩人被看的一個激靈,連忙把手里的卷宗遞了過去,而后開口說了起來。

  “林少卿,查到了!那周老夫人除卻日常聽戲、家宴、出門訪客之外,一年多以前,曾在城外施過粥。”劉元說道,“淮山郡王府的聲名一向不錯,似這等施粥行善之事做過不少。一年多以前,也就是福子開始想尋戲班唱戲之前,城外有個小乞兒餓死在寺廟里,周老夫人便出面連施了三日的粥,那三日施粥時,周老夫人都親自露了面。”

  如周老夫人這等身份的權貴是不會輕易出現在人前的,那么多年相安無事,偏那個時候出事,極有可能是露面時被什么人瞧了去了。

  可……為什么日日在外行走露面的淮山郡王一家露面無礙,周老夫人露面便出了事呢?

  林斐從桌案角上的棋笥里取出四枚棋子放至桌上,說道:“頂替淮山郡王一家而死的有一對夫妻同一個孩子,夫妻頂替了淮山郡王夫婦,孩子頂替了彼時尚在襁褓中的李兆,”他說著,將其中三枚推至了一旁,指著那僅剩的一枚棋子,說道,“剩余的一枚,無人頂替。”

  淮山郡王一家繞道鹽湖城時當是發生了什么意外,頂替之事也是臨時起意。尋常人出行時帶的護衛隨從自然以壯年者居多,似宋管事夫妻帶了個襁褓中的福子,或許是孩子太小,離不得人的緣故。可這一家,若是去鹽湖城另有目的的話,必不會帶行動不便的老者。

  是以,周老夫人本人極有可能是無人能頂替的。

  林斐將那僅剩的棋子撿了起來,拿在手里,說道:“當時,周老夫人當與那兩人同襁褓中的福子去了別處。而后,不知發生了什么意外,出了事,那對夫妻死了,福子也被認作是死了,唯有周老夫人撿回了一條命。”

  這樣,有些事便能說通了。

  可……

  “若只是尋常的讓下人頂替,周老夫人便是活著又能如何?”白諸蹙眉,說道,“便是私德有虧,難道還能將他一家怎么樣不成?為何周老夫人會突發心疾而亡呢?”

  淮山郡王一家當年到底做了什么?瞞著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林斐垂眸盯著卷宗看了片刻,忽地反手從桌角抽出了一張紙,而后指著紙上那幾人的名字,問劉元和白諸二人:“這幾位退役的鹽湖城老兵如今日子過的如何?”

  兩人聽的一怔,劉元本能的回道:“都住在城西三街九巷那里,尋常百姓,不算太富裕。其中有兩個身上還有舊傷在身,日子過的尤為緊巴……”

  林斐聽到這里,打斷了他的話:“城外施粥,那兩個日子過的緊巴的可會去城外接粥?”

  兩人頓時恍然,明白了林斐的意思:“所以,那兩位老兵極有可能在一年多以前見過周老夫人?”

  林斐不置可否,再確切的猜測也需證據來證明。

  “速速去將人找來!”林斐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又道,“還要問問那兩位老兵身上的舊傷到底是如何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