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大理寺小飯堂 > 第七十六章 春卷
  在說同溫秀棠相遇之事前,溫明棠先將前幾日內務衙門突然插手公廚之事說了一遍。

  劉元這才恍然:“難怪看溫師傅拿餃子皮做了好幾日的朝食了,原來是沒辦法!”

  溫明棠點頭,道:“接手王師傅的暮食后,我同阿丙、湯圓出門買食材,去了趟酥山鋪子,便碰到了我族姐。”

  劉元還未反應過來,林斐卻已然明白了:“無比講究的教坊頭牌便是要吃酥山,打發人出去一趟便可以了,何必自己出門?便是自己出門,又怎會去路邊隨意的酥山鋪子里?多是去那幾個花式最多也最是講究的鋪子的。”

  溫明棠、湯圓同阿丙去那酥山鋪子不奇怪,奇怪的是溫秀棠。

  溫明棠點頭,道:“我便是覺得不對勁,且王師傅那里才出了岔子,她就出現了,便多了點心,帶了把刀防身。”

  若是沒什么事自是最好,若是有事……帶把刀總是好的。

  事實證明,這刀沒白帶。

  劉元聽到這里,忍不住唏噓:“好歹也是同族姐妹,都是一樣受家族連累,她為何要這般做來?”

  溫明棠垂眸,沉默了一刻,道:“掖庭的日子不好捱,她在家里時一向最嬌,吃的穿的住的都要好的,怎么過的下那樣的日子?”

  “我理解她吃不了苦,舍了掖庭的清白去教坊。想過好日子也無妨,卻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樣待我。”溫明棠說道。

  劉元聽的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家族遭變,族中人所剩寥寥無幾。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族姐,卻不成想這族姐竟幫著外人來追殺自己,這換了誰心里能好過的起來?

  劉元越想心中越覺得酸楚,正要開口安撫女孩子幾句時,女孩子卻抬頭,對他二人,道:“我要回去一趟。”

  “回大理寺么?”劉元本能的問道,“一會兒一起回去?”

  溫明棠搖了搖頭,還不待她說話,便聽對面的林斐說道:“去教坊。她才離開不久,追殺者已至,對方的手段連遮掩都未遮掩,顯然是沒將她當回事。自不會隱匿行蹤什么的,這時候過去,讓她族姐做下這些事的人,極有可能還未離開。”

  女孩子過去,顯然是想要看看那個人長的什么樣,究竟是什么身份。

  劉元恍然,當即激動的一拍胸脯,道:“好說,我同你一起……”

  話未說完便被林斐打斷了:“你留在這里。”他將手中滴血的長刀塞到了劉元手里。

  甫一入手的重量壓的劉元手腕一沉,險些沒接住。

  林斐接過溫明棠遞來的軟劍,重新將軟劍配回腰間,道:“我同她過去看看。”

  劉元“啊”了一聲,林斐卻已經抬腳走了兩步了,回頭瞥了眼還未跟上來的溫明棠,溫明棠朝劉元攤了攤手,跟上了林斐。

  倒不是說劉元不好什么的,而是既然看到了林斐方才的身手,有個身手這么好的林斐跟在身邊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折身行至教坊附近,林斐問溫明棠:“前門還是后門?”

  溫明棠道:“她們引我走的是后門,可她攀附之人走的定是前門。”

  林斐“嗯”了一聲,看了看四周,向溫明棠早上蹲的那個巷子口走去,溫明棠跟了上去,兩人閃身躲入了巷子口。

  巷子蔭蔽,沒有日頭直曬,熱倒是不熱了,只是眼下分明已是吃午食的時候了,有些餓了。

  溫明棠摸了摸肚子,看了眼一旁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林斐,默了默,從懷中取出一只油紙包,打開油紙包,問林斐:“林少卿可用過午食了,要不要先墊墊肚子?”

  林斐回頭向她看了過來。

  雖然那眼神也沒什么太大的情緒,可不知道為什么,溫明棠竟是福至心靈一般突然讀懂了,開口解釋道:“我是個廚子。”

  廚子身邊怎么可能會缺吃食?

  林斐點了點頭,低頭看向溫明棠手中油紙包里的吃食:薄至半透明的皮子,看樣子似是那一日包烤鴨用的面皮。不過里頭包的卻不是什么烤鴨,粗粗掃了一眼半透明皮子里的物什:豚肉、千張、胡蘿卜切條,再加上金針菇、綠豆芽、韭菜什么的都盡數包在了里頭。

  “這是何物?”林斐問溫明棠。

  溫明棠道:“不曾油炸的春卷。”頓了頓,不等林斐開口,又道,“也是拿內務衙門送來的餃子皮做的。那皮子同烤鴨皮是一樣的。”

  林斐:“……”

  溫明棠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在林斐面前告內務衙門的狀的嫌疑,正想解釋兩句,林斐卻已經拿走了一只春卷。

  她本就是做了帶出來做小食用的,油炸的春卷帶出來久了,味道會欠佳。溫明棠便沒做油炸的,而是同做蘸水春卷一般做了個適宜外帶的。

  林斐隔著油紙咬了一口這不大一樣的春卷。其實食過烤鴨便已能猜到這春卷不會難吃了,豚肉還是她慣常的處理方法,煎過之后細嫩無比,千張、胡蘿卜、金針菇等物炒軟之后包在了里頭,里頭的醬料卻不是那日蘸烤鴨的名喚甜面醬的醬料,而是酸中帶辣,配著菜蔬同豚肉,整只春卷清香透辣,對于喜辣的林斐而言,自是對極了胃口。

  不過轉眼的工夫,溫明棠手里的油紙包便空了。

  溫明棠揉了揉只墊了個底的肚子,其實這些春卷她拿出來是準備自個兒當午食吃的,不過眼下被林斐分走了一大半,一會兒得再去尋個食肆吃些午食了。

  正這般想著,教坊門口有動靜了。

  卻見早上引她去見溫秀棠時頤指氣使、鼻孔朝天的那個侍婢,此時正低頭弓著身子,跟著一行人從教坊里出來。

  溫明棠看的心中一跳,立時向那打頭的那人看去。

  華服金冠,腳上蹬的那雙鹿皮靴子上綴了兩顆碩大的珍珠,一眼望去,便知是個富貴之人。

  那人面皮白凈,五官生的還算不錯,只是那半耷著眼皮看人的神態,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感覺。

  事實證明,溫明棠的感覺沒有錯。那人踩著小廝的背踏上馬車之后,似是嫌鞋底臟,順便拿鞋底在小廝背上蹭了蹭,而后一腳將小廝踹到了一邊,一撩車簾進了馬車,

  整個過程做的無比嫻熟,顯然不是頭一回做了。

  正這般想著,聽身邊林斐“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