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科長我們……”
張忠華擺擺手。
“不用說了，現在的情況你們雖然有責任，但是也不能完全怪你們，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你們幾個都是隊長，誰也不服誰我也可以理解。”
“最近廠里發生了好幾次鋼材丟失的事情，雖然數量并不多，丟的東西不知道雖然少，但是其反應出來的現象卻很嚴重，如果不能加以制止這種情況會愈演愈烈。
保衛科現在的主要職責除了民兵這一塊也就是防盜反特了，現在連續出現好幾次鋼材丟失，這最后的陣地眼看也即將失守。
如果連最后的防盜反特都做不好，那咱們保衛科還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嗎？”
張忠華說到這猛的一拍桌子，一隊隊長王萬才跟二隊隊長趙小東兩人嚇得一激靈。
“科長，這都是我們錯，是我們辜負了黨和人民的信任，沒有履行好保衛科的職責！”
一隊隊長王萬才立刻向張忠華認錯！
“是的，科長，都是我們只顧著互相慪氣，把本職工作都耽誤啊，才造成了國家財產損失。請您處分我吧！”
二隊隊長趙小東也接著認錯，并且自己要求處分。
二人也是因為他們互相慪氣而造成國家財產損失，懊悔不已！
“處分你們？處分你們有什么用，處分了你們就能抓到偷鋼材的賊嗎？處分你們丟失鋼材就能自己回來嗎？”
一隊隊長王萬才還有二隊隊長趙小東低著頭接受張忠華的訓斥，不敢有絲毫不滿。
自己本來就有錯，又打不過人家，能怎么辦呢！
挺著唄。
“第一！”
張忠華盯著王萬才跟趙小東看了一會兒，突然說到。
兩人立刻挺胸抬頭立正聽令！
“一定要把好廠區大門這一關，準備好全員出動組織一次大搜查，鑒于我們的力量不足，我會協調治安局還有兄弟單位保衛科的協助。一次一定要把偷偷私藏夾帶的蛀蟲給找出來！然后嚴肅處理！”
這年頭工人在外面接活，回廠加工零件然后帶出去的不是沒有，但是也只是個別現象。
只是自從保衛科被分了職權后，整體情緒比較大懈怠了職責，很多時候都是敷衍了事，讓不少人看到了機會。
所以就有很多人因為各種原因有樣學樣，開始在外面接私活，用軋鋼廠的設備鋼材謀私利！
“同時安排人把大搜查的消息放出去，一些一時鬼迷心竅的，聽到風聲提收手的，我們從輕處罰甚至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聽到風聲仍然執迷不悟，還私藏夾帶的那就揪出來嚴肅處理。”
張忠華也不可能一棍子把所有人打死，對于一些跟風的也只能放他們一馬，畢竟敢這么干，而且有能力這么干的都是一些老工人，抓抓典型殺雞儆猴就行了。
東北王曾經說過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這用在很多地方都是一樣的道理。有些不少跟風接私活老工人是因為家庭變故，或者一時鬼迷心竅，造成的損失不大。
真正要抓的是買些專門干這個的慣犯。
“是，科長，一會兒我們就去安排。”
王萬才跟趙小東聽了張忠華話，也是長舒一口氣，他們真怕張忠華新官上任三把火，所有人都從嚴從重處罰，一把火直接燒成大火蔓延不可收拾，那樣事就鬧的太大了。
他們從部隊回到地方不少年了，在地方待的時間久了，就發現在地方很多事情和部隊不一樣。
部隊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做錯了就必須受罰，不管多少人，都要受罰。但是在地方有一個詞叫做法不責眾。
“第二！”
“策劃組織一次捕魚行動，不過這件事還需要籌劃籌劃，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組織好大搜查行動，先加強夜間對倉庫車間的夜間巡邏！確保釣魚行動前不再出現鋼材丟失的情況！！明白嗎？”
“明白！”
受領完任務，一隊隊長王萬才跟二隊隊長趙小東就離開了張忠華的辦公室，召集了可以絕對信任的人開始布置任務。
于是接下來幾天，軋鋼廠廠區內便偶爾能看到保衛科的人在角落和人竊竊私語。
而和保衛科竊竊私語的人呢，說好聽點都是廠里交友廣泛之人，這些人平日里就是口若懸河，尤善于高談闊論。
說你難聽點這些人就是大嘴巴，口無遮攔愛吹牛，什么都往外說，只要把消息在不經意間透露給這些人，消息很快就會擴散開來。
經過這些人的，一則“關于保衛科發現近期有人接私活，私藏夾帶出軋鋼廠，準備進行一次全面大搜查行動”的小道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軋鋼廠的各個車間。
傳小道消息的人都是軋鋼廠平日里交游廣闊之人，這些人雖然是大嘴巴但是消息的準確度還是比較高的。
除了個別孤僻異常之人，軋鋼廠所有工人基本上都聽說了這個傳聞，工人之間相互印證之下，各個版本之間相互補全，即使再懷疑的人也開始慢慢的相信了。
于是。
不少人有些坐不住，開始著急了。
“老孫啊，這張忠華剛剛接手了保衛科，準備要點上一把火，你說咱們怎么辦？還繼續嗎？”
軋鋼廠食堂的一個角落里有幾個人一邊吃飯小聲交談著，同時還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但有人靠近就更換話題。
“咱們軋鋼廠有大幾千名工人，他張忠華還真能一個個的搜查一遍？就憑他們保衛科那幾十口子人能干什么？而且不都是傳言嗎？”
被稱之為老孫的人扒拉了一口飯，不屑的說道。
“老孫啊，老楊說的對啊，這空穴來風必有緣由啊！你看現在這滿城風雨樣子，我感覺不太像是假的啊，而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真被查出來，那咱們可就全完了！”
聽到這人的話，老孫夜有點猶豫，如果被抓到，他們幾個還好，自己說不準就吃花生米了。
于是老孫思考了一下，最后說到:“要不，咱們先緩幾天？看看形勢再決定怎么辦！”
老楊一看老孫松口了，他也長出一口氣。
“嗯這樣最好……那就緩幾天，看看形勢再說吧！”
……
鉗工車間。
“老趙啊，聽說張忠華科長要組織大搜查的事，你聽說這事了嗎？”
一個五級鉗工老劉，對身旁的一名六級鉗工老趙說。
“嗯，我知道這事兒，滿城風雨的，我自然也聽說了！”
老趙頭也沒抬，繼續忙著手中的活。
“老趙啊，張忠華一次估計是來者不善啊！要是一不小心可能就要被抓。”
五級鉗工老劉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老趙，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老趙聽到這話，身體一僵，手中的活也停下了。然后抬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工友。
“我說老劉你個話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吧，這張忠華估計要玩兒真的。
那些接私活的要是被抓到，估計要被嚴懲，你說這為了一時的利益可能丟掉工作不說，甚至還有可能鋃鐺入獄，可不可惜啊？真要是鋃鐺入獄了，家里老婆孩子可怎么辦啊？你忙吧，我走了。”
老劉說完拍了拍老趙的肩膀，然后就走了。
老趙在老劉走后，沉默了很長時間，眼中閃過一絲羞愧之色，從兜里掏出一張圖紙撕的粉碎。
……
“師傅，要不咱收手吧，師母的病已經好了，再這樣下去，我怕……”
一個小徒弟對師父說。
“你怕什么？”
師父陰沉著臉對徒弟說。
“師父，張忠華接任保衛科長，現在可是來勢洶洶啊！萬一……”
“就現在這形式，我就不信張忠華還能把事情鬧大不成？真要是鬧得滿城風雨，他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師傅啊，您覺得張忠華像是怕把事兒鬧大的人嗎？”
師傅猛的呼吸一滯，想到了張忠華的身份，他還真不怕把事兒鬧大的人！
師傅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怎么了？
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有風險也準備鋌而走險的行為，看來這段時間自己被錢迷了眼啊！
這樣的對話或者類似的對話，發生在軋鋼廠不少地方，有人偃旗息鼓準備收手，有人不知悔改繼續作案，也有人心懷忐忑準備觀望。
各種心思不一而足。
……
“科長，現在咱們要進行大搜查的消息已經傳的全廠都是！”
趙小東站在張忠華身后，看著背著手望著窗外的張忠華。
“是啊，科長，甚至不少熟悉的人都來找我旁敲側擊的，想打聽大搜查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咱們要不要開始行動？”
張忠華背對著二人搖了搖頭！
“先不著急，暫時還是按兵不動，同時給負責廠區大門的小組說加強檢查，隨即抽查一些人。
要讓那些執迷不悟、不知悔改的放松警惕以為這就是我們的動作，所謂的大搜查只是虎頭蛇尾，也讓那些一時鬼迷心竅的心生膽怯以便迷途知返！”
王萬才跟趙小東相顧無言，都覺得張忠華這波高啊！
“讓流言再傳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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