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色暗沉,寒風裹身,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暗十帶著陳氏的棺槨,抵達老兵村已然到了晌午。
恰逢此時,風雨驟停,天邊還映出一絲霞光。
老兵村的鄉民們,沒見過如此大的陣仗,紛紛走到村頭張望。
“這么大陣仗,這里面裝著的是誰啊?”
“這死在外頭的人,怎么能進村呢?
按照老一輩說法,不得在村頭停放兩日,再抬出去埋了嗎?”
“笨瓜娃子!這村子后邊不就是山嗎?”
“哦哦哦,對對對,看我這記性。”
李家村的老村長身死,如今李青山當上了村長,他沒有多言,下面的村民,自然也不敢多話。
暗影衛在老兵村的后山,早早地就挖好了土坑。
陸七七便和陸瑤身穿白服,走在前頭,前往后山安葬她們的爹娘。
得知陸大山戰死沙場,陸瑤的眼睛哭得紅通通,就連鼻尖都哭紅了。
她一邊嗚咽,一邊拉著陸七七后背的衣服前行。
陸七七見她這番模樣,心里也難受得緊,此刻她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
便只能伸出手,一把將陸瑤攬在懷里,無聲地給她力量,讓她繼續前行。
一行人到達地方,暗影衛動作很快,便將兩口棺槨一同下葬。
陳氏的尸身猶在,陸大山只有衣冠冢。
從邊城東營城門下帶回的黃土,陸七七已經放進陸大山的棺槨。
讓陸大山的英魂,能與陳氏團聚。
李氏和魯氏站在一旁,看著兩姐妹單薄又挺直的背脊,心里揪著疼,眼淚也忍不住往外流,發出嗚咽的聲音。
就連陸大海和李青山兩個大男人,見此情形,眼里都含著水霧,只是沒有滴落下來罷了。
暗影衛將兩個棺槨下葬,便動手埋土。
陸瑤看著爹娘旁邊,還有一個小棺槨,她有些不解地問,“姐姐,那是誰?”
聞言,陸七七有些啞然,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棺槨里只有兩套姑娘的衣服,一套是原主身前穿過的,一套是陸七七特意讓人,制作一套漂亮的衣裙。
她來到這個世界前,原主便已經身亡,但總歸是她占了原主的身子。
如今,她只是想給原主的魂魄,立一個衣冠冢,讓她陪在自己爹娘身邊。
陸七七靜默的時候,陸瑤并沒有打攪她,而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暗影衛,將棺槨掩埋,堆成一個個小山堆。
香紙燃盡,陸瑤給父母磕頭。
隨后,她又聽到陸七七的聲音,“阿瑤,來這里也磕三個頭。”
聞言,陸瑤也沒有多想,抬頭看了眼無名的墓碑,緊接著便磕了三個頭。
她剛挺直身子,就聽到姐姐的聲音,悲傷又縹緲,“阿瑤,你要記住,今后來此祭拜爹娘,都要在這座無字碑前,燒香磕頭。”
原主當初被大堂姐陸昌萍,推倒在地撞到額角身亡。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原主拼盡全力,擋在了陸瑤身前,才導致香消玉殞。
她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才丟了性命,是個聰明勇敢的姑娘。
魯氏不理解,為何要立一個無名碑。
可當她想上前詢問時,卻被李青山一把拉住,“七丫頭這般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你可別問了,免得她們姐妹兩傷心。”
一向沖動的魯氏,聽到李青山的話,小聲道,“還好你拉住我。”
她看著陸瑤跪在地上,眼睛又忍不住流淚,“唉,這姐妹兩也真是可憐。今后咱們可得對她們更好些。”
安葬好兩夫妻后,沒過多久眾人散去,陸七七也帶著身子疲軟的陸瑤回了宅子。
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身后的胡金飛看著陳氏的墓碑許久,才跟上一行人回程腳步。
......
清水鎮宅院。
“你說的可是真的?”
曾氏坐在軟榻上抱著孩子,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剛回來的胡金飛。
胡金飛從老兵村后山回來,被雨水打濕的衣服,沾滿泥的鞋履,都來不及換,便把消息告訴了曾氏。
“千真萬確,一個字都不差。
我怕自己看錯,反反復復看來好幾次,保證沒有眼花。
回來的時候,我還問了大海。
他說他二哥是在湖邊撿到的二嫂,這么說來完全對的上。”
他一口氣說完話,瞬時便覺得口干舌燥,拿起旁邊的茶壺,根本來不及倒進茶杯,就著壺嘴往嘴里灌。
這要是換做平時,他不會這么干,曾氏也絕不允許他這么粗魯。
只是消息來得太突然,曾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無法接受自己找尋多年的人,如今身亡不再人世了。
她抱著孩子,就要起身去找陸家兩姐妹。
“我要去找七七,找阿瑤問個清楚。”
胡金飛看曾氏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懷里還抱著孩子,要是她們母女出了什么岔子,他的心都得從肚子里跳出來。
他顧不上自己身上的黃泥,雙手攬著曾氏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別急,她們姐妹今日才將人安葬,此刻指不定有多難受。
你現在跑去問她們,說不定還問不出什么。
要不你先冷靜一下,看看有什么能對得上身份的地方。”
曾氏一時心急,當她聽完胡金飛的話,仔細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抱著孩子重新坐回軟塌。
“阿瑤說過,她娘長得好看,一雙蔥白如玉的手巧,繡出來的花樣子漂亮不說,還在繡坊當大師父教人手藝。”
“我還聽昌龍提起過他二伯母,是個聰慧飽讀詩書的女子,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可昌龍說陳氏臉上有一道疤,若她們兩姐妹的母親,真是...小姐。
那她是糟了多大的罪,才讓自己臉上多了道疤?
又為何會嫁給鄉野之子為妻,委身自己在窮鄉僻壤的地方過活啊?”
曾氏想著自家小姐,未出嫁前十指不沾陽春水,飽讀詩書,更有才女盛名,求親之人恨不得將門檻踏平。
這般想著,她的眼淚就開始,情不自禁地往下落,淚珠劃過面頰,蜿蜒至領口,洇濕出一點痕跡。
此時此刻,她是多么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她家小姐在一隅之地,平安順遂,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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