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秦澤開車駛進小鎮,順著小鎮窄小的小路來到自家經營的那個小超市。
將車停穩,秦澤便可以透過超市玻璃看到里面的人,虞承嗣、虞嫣、諸葛書瑜等等都在。
秦澤從懷中摸出香煙,又拿出打火機,歪頭點燃。
嘶
重重的吸一口香煙在肺葉中認真過濾。
呼
呼出煙霧。
這時候的秦澤清澈的雙眸更加堅定且冷漠。
……
超市里頭。
當秦澤這輛車開過來的時候就有人注意到了秦澤,盡管這人將“秦澤回來”的話,但直覺讓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玻璃外秦澤那輛車。
眾人看著秦澤將車停靠在邊上,但卻不見秦澤下車。
秦介有些急:“這臭小子終于回來了……”
起身的功夫,一旁的谷西藍按住了秦介。
谷西藍輕聲道:“孩子都回來了,不差這一會兒,等等吧。”
在秦介這里,谷西藍的話相當有分量,盡管在秦家并不是谷西藍持事,但谷西藍絕對有一句話讓秦介冷靜下來的氣場與實力。
秦介焦慮的坐在那里,腿抖個不停。
谷西藍按住秦介的腿:“趁這段時間想想一會兒怎么勸說秦澤的事兒吧……”
秦介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嗯。”
……
冬天晝短夜長。
秦澤不過是一支煙的功夫,太陽已經下山,只留下昏黃的余暉。
人世間已然變成火紅色,房子、樹、路燈的倒映都被拖得老長。
這時候秦澤打開的車門……
超市里的人見得車門打開了,當即意識到秦澤要出來了。
王磊、嬌厚根、史珍香三人目光急切的看著即將走下車的秦澤,因為他們知道,沈京兵這件事兒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谷西藍拍了拍一臉凝重的秦介,示意他秦澤可能要下車了。
于是,秦介也看向秦澤的車。
眾目睽睽之下,一雙皮鞋落在瀝青路上,接著一道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車里面站了出來,身形挺拔的秦澤關上車門的時候,最后狠狠啄了一口煙,最后將煙蒂彈飛;煙蒂落在地面上,濺起火星,滅了。
呼
呼出煙霧。
白色的煙霧比地上的積雪還要雪白。
然而,相比秦澤那一頭白發之下,還是相差太多。
秦澤走著,順手系上西裝外套的鈕扣。
冬天的風,還是太硬了些。
眾人見得秦澤這一頭白發,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嘶
究竟是何等的悲傷,能讓一個男人一夜之間白了發!
虞承嗣見勢,緊握雙拳,憤恨的咬牙,自責的不想去看秦澤,拄著拐杖走向僻靜的角落避嫌。
諸葛書瑜見勢,溫柔的跟了上去。
諸葛書瑜安慰道:“虞先生別自責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虞承嗣一臉憤恨,死死咬著牙,艱難的哽咽著……他不敢張嘴,張嘴就怕哭出來,這樣的感情讓虞承嗣飽受折磨,他實在不明白,明明自己那么討厭秦澤,明明自己和秦澤合作就是為了適應性h,可倒頭來看到秦澤一頭白發的時候,自己竟然是那么的自責。
虞承嗣討厭弟弟,更討厭當哥哥的感覺。
好惡心!
真的好惡心!
虞嫣看到秦澤這一頭白發,當即瞳孔一震,整個人呆住了……
秦沁伊見得爸爸滿頭白發,當即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秦沁伊抱著虞嫣的腰,可勁兒的腰,指著秦澤的方向說:“媽媽,你看看爸爸,他怎么頭發都白了啊……他怎么頭發都白了啊……”
自責!
悔恨!
秦沁伊以為,自己的父親就是個冷血動物。
為什么不去救沈京兵叔叔?
憑什么就斷定沈京兵叔叔就已經死了?
難道他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心嗎?
現在秦沁伊才明白,她錯了,她大錯特錯了。
從秦澤那一頭白發就能真切的感受到,沈京兵的死給秦澤帶來的沖擊遠超乎她的想象,那種傷悲凌駕于哭泣之上,它甚至突破了人類身體的極限,竟然能一夜白了發!
谷西藍看到一頭白發的秦澤,立即紅了眼眶。
不管任何時候,秦澤在谷西藍眼中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方面當媽媽的希望自己的兒子快快成長,但如果說秦澤的成長代價是這樣的話,那么谷西藍希望自己的兒子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谷西藍輕聲道:“沒回頭路了。”
她知道,從秦澤這一頭白發來看,怕是誰也勸不動了。
秦介和虞鎮海見狀,鐵骨錚錚的男人也紅了眼眶,心疼的渾身顫抖,甚至他們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滄桑感。
西裝革履的秦澤推開玻璃門,玻璃門的上前碰撞到那只鈴鐺,鈴鐺叮鈴一響,是歡迎,更是提醒主人。
秦澤推門而進,笑盈盈的說:“都在啊。”
秦沁伊哭的稀里嘩啦的撲過來:“爸爸!”
秦澤大驚失色,擔心秦沁伊摔倒,趕忙將秦沁伊從半空中摘下來,輕柔的抱在自己懷中。
秦沁伊抱著秦澤的脖子,淚汪汪的看著秦澤那一頭白發,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秦澤的白發,想去確認這究竟是不是真的,可當她確定那是真的白發時,剛碰到像是碰到釘子一樣,秦沁伊趕緊收回手。
秦沁伊哇的一聲,哭的說不出話來。
秦澤哈哈大笑:“爸爸這一頭白發帥吧?”
秦沁伊抱著秦澤的脖子,哭成了淚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說你……”
秦澤以為,秦澤以為自己開個玩笑能糊弄過去,但沒想到自己這拙劣的演技竟然連小孩子都騙不過去。
秦澤沉默了,原本那艱難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則是那一臉的冷漠。
秦澤:“哎……”
多余的沒說,唯有嘆息。
秦澤輕撫秦沁伊的頭顱,因為沈京兵的事情,他的內心也是復雜萬千,甚至直到現在他都不敢說“沈京兵已經死了”這種話。
秦澤心里明白,這句話出自他口究竟是何等的殺傷力,這真的能給秦澤逼死!
秦澤寧愿接受沈京兵是唯利是圖的小人背叛自己,但也接受不了這種唯利是圖的小人為了給自己一個安寧的生活而死。
可笑的沈京兵,竟然還將其美名其曰不想加班。
虞嫣一臉心疼的看著秦澤,雙手托著秦澤的臉頰,冰眸子柔情似水的看著秦澤的白發。
虞嫣:“秦澤你……”
秦澤輕聲道:“沒事兒。”
一旁的虞鎮海和秦介見狀,只能連連嘆氣。
安慰好虞嫣,秦澤將懷中的秦沁伊交給虞嫣,隨即看向虞鎮海、谷西藍、秦介三人。
秦澤沉聲道:“讓你們擔心了。”
虞鎮海無奈的擺了擺手,不想說話。
秦介神情凝重的說:“算了。”
秦澤淡淡的說:“你們應該被約談了吧?”
秦介點了點頭,似乎不想提。
秦澤輕聲道:“怎么說的?”
秦介和虞鎮海相視一眼,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虞鎮海嘆息:“老秦,你說吧。”
秦介嘆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姐這次惹的禍很大,很多人都被牽扯進去了。”
秦澤:“所以呢?”
秦介沉聲道:“現在秦澤琳就是想法設法的殺掉你,并且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也想殺掉你,上面給的方案是禁止你這段時間出行,還要求你和虞嫣趕緊結婚,對外宣布秦家和虞家正式聯手合作共同開發適應性h。”
秦澤聞聲,冷笑一下:“說白了,我兄弟命不值錢,白死了唄。”
秦介嘆了一口氣:“話也不能這么講,別說現在沈京兵死了,哪怕沈京兵活著,我想他也不會讓你去冒著險。”
秦澤譏諷道:“難怪我姐會叛變。”
秦介:“……”
虞鎮海:“……”
谷西藍:“……”
瞬間,所有人都沒了話。
半晌。
秦介沉聲道:“你什么想法?”
說到秦澤的想法,秦澤清澈的雙眸立即泛起冷芒,眸底閃過一道狠色,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
秦澤輕描淡寫的說:“殺光他們!”
秦介:“你……”
谷西藍當然知道木已成舟,因為從秦澤的白發就能看出來,這事兒天塌下來都不能讓秦澤改變主意。
谷西藍見得秦介要發火,當即對秦介搖了搖頭,示意他有話好好說。
秦介耐著性子,沉聲道:“秦澤啊,你要知道沈京兵的良苦用心,你現在這么沖動不適合做決定,這事兒先放一放。”
秦澤:“放不了。”
秦介看了一眼虞嫣和秦沁伊,苦口婆心的勸導:“秦澤啊……你說你和虞嫣能走到今天多不容易,而且孩子都有了,眼看著就六歲了,你怎么能……”
說到這里,秦介還是頓住了,說到底,秦介見得秦澤這一頭白發的模樣,他還是講不出那句“沈京兵的事情就算了吧”的話。
秦澤沒說話。
秦介嘆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說道:“這不光是我們的決定,也是虞嫣和秦沁伊的決定,至于你怎么選,你自己看著辦吧!”
虞嫣一聽這話,預想開口解釋,而這時候秦介眼睛一瞪,示意她不要講話。
秦澤笑了一下,輕聲道:“爸。”
秦介:“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情應該考慮周全點。”
秦澤嘆息,搖了搖頭,輕描淡寫的說道:“爸,你的說對,我也老大不小了,現在我不光是您的兒子,也是虞嫣未來的丈夫,更是秦沁伊的爸爸。
我是一位父親!
說實話,之前我沒有心理準備做父親,因為我不確定我自己這個樣子能教育好一個小孩子,甚至我都不知道如何和小孩子打交道。
但我現在終于明白我作為秦沁伊的父親,我應該做什么了!”
秦介聽到秦澤這樣講,心中萌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秦澤沉聲道:“沈京兵是秦沁伊的叔叔,就憑我和沈京兵這層關系,秦沁伊叫沈京兵一聲干爹不過分,但現在沈京兵為了讓秦沁伊逃出來而命喪北冕,我不做點什么,沈京兵那邊交代我不了,女兒這邊我更交代不了!
這件事,我要讓北冕的人知道我秦澤是個什么樣的男人!我要讓秦沁伊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父親!我還要讓虞嫣知道我又是怎樣的一位丈夫!”
秦澤這番話下來,全場啞口無言。
秦介黑著老臉,陷入了沉思當中。
半晌。
秦介狠聲道:“算了!我去一趟北冕!前有文鴻博老先生和田祁老先生,我總不能繼續在家做事不管!”
秦澤沒好氣的笑道:“爸,你這么大歲數,我用你做什么?”
秦介沉聲道:“適應性h還要交給你和虞嫣處理,這時候你去冒這個險,你真有個三長兩短……反正我一把歲數了,賤命一條。”
秦澤搖了搖頭,笑著耐心解釋道:“爸,你交給我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現在該我給我的孩子做出榜樣的時候了,相對于金錢和勢力,我的氣概是我給秦沁伊留下的最寶貴的財富!”
秦介:“你……”
一旁的谷西藍一臉凝重的看著秦介,并對秦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繼續勸說了。
秦介見得秦澤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同樣意識到這件事情沒有溝通的空間了,更何況這番言辭的說服力已經足以證明此時此刻的秦澤已經是一個非常成熟的男人!
說句實話,秦介看到這樣成熟且有擔當的秦澤,他秦介心里十分欣慰,但眼看著秦澤自己奔赴北冕……
哎
秦介嘆了一口氣,偏頭看向別處。
秦澤笑道:“爸,謝謝你。”
秦介冷聲道:“你打算怎么做?”
秦澤頓了一下,眸中寒芒四射:“血洗北冕!”
這時候的秦介并未意識到這句“血洗北冕”究竟是什么概念。
秦介一臉惆悵的說:“我聽說了,秦澤琳親手將文鴻博老先生的頭顱丟到你腳下,其實你也看出來了,秦澤琳就是在激怒你,想讓你再次進入北冕,所以這次行動難度非同一般,怕是困難重重。”
秦澤:“正好!”
秦介沉聲道:“你需要一個計劃。”
提到計劃的時候,虞嫣來到秦澤身邊,沒說話,但冷眸子卻在提醒秦澤在場的宋昊,盡管沒有證據,但從當前狀態來看,宋昊是臥底的嫌疑非常大。
秦澤:“無妨!”
秦澤回身,看向王磊等人。
秦澤沉聲道:“明日一早,我們乘坐飛機橫飛北冕!”
秦澤:“王磊!”
王磊上前!
王磊狠聲:“老大!”
秦澤命令道:“你從以南方向降落,落地!見人就殺!一路向北!”
王磊紅著眼眶,眸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王磊吼道:“是!”
秦澤看向嬌厚根:“根子!”
嬌厚根上前,聲音依舊那般木訥且厚重:“老大!”
秦澤命令道:“你從以東方向降落,落地!見人就殺!一路向西!”
嬌厚根吼道:“是!”
秦澤又看向艾瑪:“艾瑪!”
艾瑪上前。
秦澤冷聲道:“你以西方向降落,落地!見人就殺!一路向東!”
艾瑪點了點頭,多余的沒說。
秦澤沉聲道:“我從北部降落,一路向南殺,最終我們會在緬北的中心位置相遇!”
說完,全場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嘶
虞鎮海和秦介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嚴重看到了凝重。
落地,見人就殺是什么概念?
這種無差別擊殺的方式等同于國戰,沒有任何道德,所謂的道德只有在真正的和平之后才會出現!
虞鎮海一臉震驚的看著秦澤:“秦澤你……”
但見,一頭白發的秦澤雙眼不滿紅血絲,眸中泛著寒芒,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
秦澤鐵骨錚錚的狠聲道:“各位!記住我秦澤說的話!落地!見人就殺!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有多少人就殺多少人!
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秦澤的兄弟死在哪片土地上,我就要讓那片土地血流成河!
殺十萬人也好,二十萬人也罷,甚至是兩千萬人,只要你們還活著,就給我殺,一直給我殺!
如果北冕還有活著的人,那就讓那個國家給我書寫歷史!讓我成為他們唾棄的對象,讓我成為歷史的罪人!”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傻眼。
誰也沒想到,僅僅死了一個沈京兵,竟然能讓秦澤生這么大的氣!
秦介聽不下去了,他上前沉聲道:“秦澤!你這樣會害死其他兄弟的!”
秦澤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不光秦澤笑了,就連王磊和嬌厚根也跟著笑了,似乎他們找到了秦介言語中的笑點。
秦介一臉懵,完全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笑什么,更不理解事情都惡化到這種程度了,還有什么可好笑的。
瞬間!
秦澤笑極反怒:“我秦澤都死一個兄弟了,其他兄弟死了又怎樣?”
秦介:“……”
秦澤看向嬌厚根,笑道:“根子,你怕死?”
嬌厚根笑道:“不怕!”
秦澤看向王磊:“你怕死?”
王磊:“哈哈哈,兵哥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秦澤一臉猙獰,狠聲道:“這次行動的宗旨就是,我們可以累死!可以被敵人消耗殆盡殺死!但在生命終結之前,北冕有多少人就得給我死多少人!”
王磊、嬌厚根、史珍香三人同時吼道:“是!”
虞鎮海驚聲道:“秦澤!你瘋了!你這樣跟恐怖分子有什么區別?這樣的話就算你們活著回來,也會被全球通緝的,全世界將沒有一塊土地適合你們生存!”
秦澤哈哈大笑。
隨即,秦澤看向秦沁伊,溺愛的揉了揉秦沁伊那可愛的小腦瓜。
秦澤笑道:“秦沁伊!你聽好了!”
秦沁伊眼含淚花的看著父親,重重的點頭:“嗯。”
秦澤手指憤恨的指著腳下的土地,鐵骨錚錚的吼道:“這就叫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簡單的一句話,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熱血。
虞鎮海想了想,輕聲道:“再帶些人吧……”
此話一落,秦澤、王磊、嬌厚根、史珍香四人哈哈大笑。
虞鎮海:“???”
虞鎮海一臉懵,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又哪里有笑點了。
笑聲落。
秦澤淡淡的說道:“這事兒,我們幾人足以,人少,聲勢浩大,缺一不可,不然怎能成為恐怖分子呢?”
哈哈哈哈哈……
小超市里響起王磊等人爽朗的笑聲,但笑聲并不持久,笑聲之間也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每個人的笑容上又透著一股醞釀許久的憤怒與殺意。
似乎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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