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顧明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仁義無雙的西涼王。
從他選擇將蟒袍焚毀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給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若無朕和涼州將士在邊境廝殺多年，他們憑什么能享受這等安寧？難道這些日子你沒聽見嗎？他們罵朕是國賊！朕是國賊嗎？朕是這天下！這群吃飽了罵娘的賤民，不配活在這世上！”
看著眼前王爺的冰冷的目光，副將只覺膽寒。
這個人，已經不是他們的王爺了。
“陛下，那些只是愚民而已，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夠了！朕心意已決，如今大軍已然在城外，火燒太原之事你親自帶人去做！太原火起，我等便南下！”
“陛下，若是失了民心，咱們就算成功南下和咸寧守軍會合，就算奪了天下又能如何呢？”
“太原民心不在朕，既非臣民，殺之何妨？朕登基之后，必會想盡辦法重建太原，行了！李將軍，你想抗旨不尊嗎？”
副將一臉不可思議，依舊不敢相信王爺會下這樣的命令。
但若是從戰爭的角度去想，若是大軍南下之后，萬一有人率軍占領了太原，那才是腹背受敵。
畢竟這場戰爭打響之后，青州軍一直沒有動靜。
盡管都清楚青州軍是不敢離開邊境，但這不代表他們就真的不會有所動作。
就連涼州三十萬大軍東進，都還能留下一些人鎮守涼州邊境。
雖然那些都是臨時征召的將士，可難保青州兵馬不會如此作為。
只是這樣一來，大梁邊境岌岌可危。
……
深夜，太原的南部的古道上，李載率領的兵馬已經在涼軍南下的要道做好了埋伏。
如果按照推測，此處攔截是最好的方式。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前方的探子突然快馬疾馳而歸。
“相……相國，太原大火，顧明章放火燒城！”
聽到這個消息，李載傻眼了，臉色瞬間蒼白。
月神姬也深覺不可思議，“怎么可能？他為什么要火燒太原？”
驚訝了片刻，李載有些無力地下了戰馬，心中震撼難以復加。
“顧明章啊……老來糊涂也就罷了，何至于此？”
在李載的印象之中，顧明章雖然野心勃勃，但他這個人很有原則和底線。
之所以選擇在此埋伏，就是為了不想強行攻打太原，導致百姓枉死。
誰能想到那位曾經愛民如子的西涼王會做出這么離譜的事兒？
屠城？還是毫無意義的屠城，難道不是自損聲名嗎？
“傳令！丟下馬匹，即刻御劍以最快的速度進軍太原！若遇阻攔！殺無赦！”李載臉色陰沉，殺心已起。
之前的計劃再次被打亂，他又一次明白，算計來算計去，唯獨人心最難算。
若是賈安山還活著，顧明章絕對做不出這種事兒。
李載能算到顧明章在戰略上的準備，但唯獨低估了人性的多變。
一念君子，一念小人，人本就是最復雜的動物，也是最難預測的動物。
月神姬也沒有料到事態會發展成這般模樣，連忙下令出擊，只留下了近百人看守馬匹。
突然的變故，讓那位涼州郡主心死如灰，她絕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王能做出這種事情。
于是她拜托李載安排在她身邊的侍女帶她追上李載。
此時李載親自御劍騰飛，看到突然趕來的藍衣少女，隱約猜到她想做什么，并不想理會。
可顧雪棠不管不顧跳上飛劍，抱住李載。
數千高手御劍疾行，朝著太原方向趕去。
“下去！”
“李文若，這里面一定有隱情！”
“我讓你滾下去！”這個時候，李載已經不介意再多殺一些涼州士卒，所以懶得和顧雪棠廢話。
不料這丫頭竟是從身后緊緊抱著李載。
“你帶上我，一定能有用！若是父王真的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我亦是可以幫忙勸說涼州將士投降。”
“投降？呵！沒有必要，你要是想跟著，那就跟著吧。”
此時讓修行者大軍直接出戰，李載便不在乎殺多少人。
其實屠城這種事兒，在戰爭中很是常見，為了資源和女人，以及犒賞將士，也會有將領選擇如此作為，放任將士去掠奪，從而穩定軍心。
但顧明章此刻，根本就沒有必要這么做。
他就算是困獸，也未必沒有生機。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心態變了。
“李……李文若，我不是想替父王辯解什么，而是他從小都教導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父王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去太原看了就知道。”
“你相信我，一定是有別的原因。”
“顧雪棠，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廢話，你最好乖乖把嘴閉上！”
數千月郎高手御劍疾行，不過半個時辰就接近了太原城。
一座城內雖然都是木質結構，但想要立刻燒完并不容易，畢竟百姓也不是傻子，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救火也好，逃命也罷，總之想要毀掉太原，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
臨近時，李載看到了四面城樓上的弓箭手還在不停搭弓射出火箭，而涼州大軍則是封閉了所有城門。
“月神姬，你親自帶人去城樓上，將放火的涼州將士殺光！一個不留！其他人，去打開城門，供百姓逃難，若遇阻攔，殺無赦！”
之前剩下的靈雷已然分散下去，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南北奔襲只剩下不到千枚。
但只要用得好，一枚弄死幾十人問題不會太大。
重要的是那些天山不老閣的高手不好對付。
這一戰，注定沒有什么戰法可言。
李載素來信奉人各有命，若是救不了太原，那也無可奈何。
但眼下的情況，城中雖起火，但也只是靠近城墻周邊的房屋在燃燒，真正的中心還未被波及。
這種情況下，能救當然要救。
混戰一觸即發，閉關多日的玄素也在第一時間來到了李載身邊，她一來，顧寒江也跟了過來。
就算是曾經殺人無數的老魔君，此時也是微微皺起眉頭。
“顧明章這小子，也不是個殘暴無道之人啊。”
“前輩，今日情況突然，這一戰會如此展開也是我沒能預料到的，但眼下這種情況，還請您莫要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