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平常的作息時間很規律,像今天這樣晚睡的情況在平常并不多見。
蘇無息手握著方向盤,食指搭在皮質平面上,白與黑交錯,在各種建筑的霓虹燈光的反射下顯得格外的澀。
他開車開得又平穩又快,幾乎沒有絲毫顛簸。
安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窩在副駕駛位。
她本來就有些困敷敷,現在只覺得更加催眠。
蘇無息只一個沒注意,將車輛啟動上了高速,再側頭的時候就發現安沐已經昏昏欲睡地點著腦袋了。
像一只毛絨絨的小雞崽子在一顆一顆地啄米。
女孩兒的頭發很長,高挺的馬尾從下頜線處穿過,低垂在半空,隨著安沐的身形一搖一晃。
白嫩的小臉兒半遮半掩,就顯得肉嘟嘟的,骨架很小,但五官被刻畫得很是精致秀麗。
只是現在,并不是個睡覺的好時機。
夜晚的涼氣已經上來了,一旦下了車,那很容易會沾染上風寒。
蘇無息故意咳了咳,沒有收斂聲音,在寂靜的車廂中異常明顯。
“對了,上次沈清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安沐打了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兩只黑亮的眸子懵懵的。
她抬眸看著蘇無息,慢了半拍一般。
“…你說什么?”
蘇無息狹長的眸子微彎,放輕了聲音,像是那日見他在收容所內哄小孩兒講故事一般緩慢溫柔。
簡稱哄小孩兒。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沈清現在怎么樣了?”
他思索了下,還是換了個問題。
‘有結果了嗎’和‘現在怎么樣’雖然都是在探聽另一個人的近況。
但前者更多的是詢問,習慣性地帶上對下屬說話的語調。
而后者就柔和一些,像是朋友之間簡單的問候。
他把安沐當朋友,安沐把沈清當朋友,所以,第二個應該更好些。
蘇無息并非兩耳不聞窗外事,趙立乾倒臺對他的好處不止一點。
他可以說是密切關注,可能當事人知道的都沒他詳細。
但這個時候,安沐好像很困的樣子,讓她說說話,可能會清醒些。
畢竟人是他帶出去的,也應該完好無損地帶回去。
要是感冒的話…
他想象了下紅著鼻子的安沐,蔫噠噠的,可能還會鬧脾氣不喝中藥。
嗯,是有些可憐的。
從睡意盎然到清醒的全過程,安沐只用了一秒,她揉了揉睡眼蒙蒙的眼珠子,調整了下坐姿。
“嗚…沈清姐姐啊,她和趙立乾離婚了,離婚在前判決在后,這些年趙家雖然貪污受賄了不少東西,但也有自己的家底。”
“趙立乾分的那一半給收歸國庫,沈清姐姐現在可有錢了,帶著小若依和趙瑾修兩個孩子過得還不錯。”
“唉,說到這個我就覺得好可惜啊,沈清姐姐為了將趙立乾伏法,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你說,她真的能毫無芥蒂的對待那兩個孩子嗎?”
金絲鏡片下的眸光閃過一絲寒意,青年沒有回答,反問回去。
“你覺得呢?她會控制住自己,不把對趙立乾的恨意延伸到那兩個孩子身上嗎?”
安沐不敢去深思這個問題。
小若依為了保護她的媽媽少受一些折磨,這么小的年紀都敢對自己下死手,硬生生去忍受二次骨折的痛。
這孩子,還真是繼承了沈清如出一轍的狠。
她抿了抿唇,想起小若依那成熟穩重的模樣,遲疑著開口。
“應該不會吧,因為我之前看那兩個孩子和沈清還是很親近的,不都說了嗎?母愛最偉大!”
蘇無息輕笑了聲,視線一直看著前方,聲音不疾不徐。
“在成為母親之前,她也曾是個意氣風發的女孩兒。她是個獨立的個體,不只是孩子她媽。”
“母愛,其實才是最大的道德綁架,沒有任何規定是母親必須去愛自己的孩子。有些時候,照顧弱小,是女性的善良,而不是必須去做的事。”
“愛是真情流露出來的,是自然而然,不是控制和必須。”
“所以對于沈清會不會將恨意延伸,其實是她自己的問題,不管她怎么選擇,我們這些旁觀者,都不能去指點或批判。”
“未經人事,不予評說。”
安沐微垂下眼瞼,側身去瞧蘇無息。
那雙如褐色玻璃球般的眸子輕輕眨動,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在夜色中顯得宛如鬼魅。
明明在說別人的事,但青年周身卻彌漫著一層破碎感。
好像在為什么東西難過。
蘇無息被看得不自在:“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嗎?”
安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莫名其妙的伸手輕拍了下蘇無息的肩膀,好似在安慰。
“沒,我覺得你說得對,旁人確實不能指責什么,媽媽是媽媽,但也是她自己。”
“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能我和達成共識!這簡直是太酷了!蘇無息,你簡直太酷了!”
“其實很多時候,男性是不會費盡心思去共情女性的,他們只會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其實挺無語的不是嗎?前半句是世俗對女性的有色眼鏡,后半句又成了旁人對母親的評判標準。”
蘇無息動了動自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覺得有些發麻。
“因為,制定這套標準的,是男性。”
所以,他們把‘母親’架到了高處,讓其喪偶式育兒,他們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顯然兩個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同時側過頭,四目碰撞,相視一笑。
“我還是不想要小孩兒,好麻煩啊。”
“嗯,我尊重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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