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我家。”文琪帶著韓十娘來到了文府門前，介紹道。
韓十娘看著門匾上頗為雋逸的“文府”兩個字，便知文府非尋常人家。
“你們是何人？”看門的門房看著他們。
韓十娘疑惑地看向文琪。
文琪面色微僵，他低聲解釋：“門房換人了。”
“原來如此，相公你好生與他說。”韓十娘提醒。
“嗯。”文琪上前一步，對門房說道：“我是文家長子。”
門房一臉警惕，“休要胡亂攀認親戚，我家大人只有墨公子這個獨苗。”
文琪神色一變，冷聲說道：“你且去通報再來說這話。”
“不用通報，我來文府就沒聽說過除了墨公子，還有別的公子。”門房很是硬氣。
文琪氣得攥緊了拳頭。
韓十娘挑選禮物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家相公的親娘已逝，當家的是繼室，看到門房的態度，大致也猜到自家相公不受這個家待見。
“相公，我們走吧。”韓十娘拉住了文琪的衣袖。
文琪也不是個喜歡與人爭執的性子，他深吸了口氣，朝韓十娘投去抱歉的眼神，就要帶著韓十娘離開。
“大哥？”一道喊聲傳來。
文琪循聲看去，有些意外，又松了口氣，同來人打招呼：“墨弟，你回來得正好。”
韓十娘好奇地看去，只見一個用藍色發帶束了一半發的俊秀公子手拿著一本書輕步走來，其身后還跟著一個年少書童和一個隨從。
她已經從自家相公的稱呼上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來的，是她相公同父異母的弟弟，文墨。
“大哥，這位是？”文墨面帶微笑，看向了正打量他的韓十娘。
“這是你大嫂。”文琪介紹道。
文墨露出一絲驚訝，若不經意地提醒文琪：“大哥，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宗祠是不認的。”
韓十娘雖然不認得幾個大字，但她還是能聽懂的，聽到文墨的話后，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文琪。
文琪面色有些難看，對文墨說：“墨弟，你若還認我這個大哥，便要尊重我認定的娘子。”
“大哥，”文墨嘆息了聲，“我的尊重有何用，在這個家，父親的認可才是最重要的。”
文琪嘴唇動了動，卻找不出反駁文墨的話。
看到這情況，韓十娘又不傻，她一看文墨對自己的態度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被這個家認可，尤其是被文墨口中的父親認可。
“相公，要不我還是回客棧等你吧？”韓十娘小聲說道。
“這個家不回也罷！我們走。”文琪握住韓十娘的手。
“豎子！過家門焉能不入？”一道喝斥聲從文府大門里傳來。
文首輔親自出來逮文琪來了。
韓十娘轉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對方身上的官服。
紫色官服……那是三品以上大臣才能穿的。
她錯愕地看向自家相公，挑選禮物的時候相公可沒說這位公爹竟是身居高位的大臣。
她想到自己不過一個商賈之女，一時間自慚形穢，只覺得出身微末的自己配不上首輔長子出身的相公。
文首輔一出來，目光就落在了文琪身邊的韓十娘身上。
文琪見狀，橫身擋在了韓十娘身前，擋住了文首輔的目光，“父親。”
“不同為父介紹一下？”文首輔下顎輕抬。
“父親，十娘是與我拜過天地的妻子，我此生非她不可。”文琪語氣堅定地說道。
“先進屋，外頭冷，你想受凍，也得為十娘的身子考慮。”文首輔掃了眼文琪，轉身往府里走。
文琪愣了下，大概是沒想到文首輔語氣這么溫和，和他預想的刁難不一樣。
“十娘。”文琪握著韓十娘的手，牽著她踏入文府。
看門的門房悄悄往后退了退，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文墨看著跟隨在文首輔身后的夫婦倆，俊秀的臉上流轉過一抹疑惑，憑他對他父親的了解，文琪在外帶了個女子回來，他父親是不會認的，可方才他父親竟然對這女子如此客氣。
更讓文墨詫異的是，他那向來對文琪態度冷漠的母親竟也出面招待了文琪夫婦，不僅收下了這位“嫂嫂”的綿薄禮物，還親自帶這位“嫂嫂”去后院拿回禮。
等趙氏帶著韓十娘離開，文首輔問文琪：“太子召見你，可有與你說什么？”
文墨驚訝地看向文琪，大概沒想到太子會召見文琪。
文琪沒有注意到文墨看他的眼神，他看著文首輔，神色里有些恍然，已然知道文首輔待他態度不同過往那般喝斥輕賤的原因。
“太子殿下說要舉薦我去工部任職。”文琪說出這話時，看到文首輔吃驚的神情，心里沒由來的暢快。
“太子怎會舉薦你去工部？”文首輔質問。
“太子殿下慧眼如炬，看出了我的能耐。”說完，文琪自己倒沒忍住，先羞紅了臉，顯然他平時不是個喜歡自夸的人。
文首輔見問不出想聽到的回答，語氣便冷淡了幾分：“既然太子舉薦你進工部，那你就在工部好好待著，切莫丟了為父的臉面。”
不一會兒，趙氏帶著韓十娘回來了，韓十娘頭上多了一支金步搖。
“夫人，你遣丫鬟去把客房收拾出來。”文首輔朝趙氏說道。
趙氏點頭，吩咐丫鬟去了。
文首輔看了眼外面，“時候也不早了，琪兒你與十娘先住下。”
“多謝父親。”文琪作揖。
趙氏派了貼身婢女領文琪和韓十娘去客房，前廳里只剩下文首輔，趙氏和文墨。
文首輔看向趙氏。
趙氏神色里透著一絲嘲諷，說道：“你家琪兒帶回來的女子家里世代從商，她與太子妃相識于微末，太子妃此前找她來是讓她做衣裳的。”
“做衣裳？”文首輔疑惑。
“這個十娘是個女裁縫，平日以縫制衣物為生。”趙氏扯了扯嘴角，嘲笑之意流于言表。
文首輔愕然，少頃低罵了聲：“豎子！私相授受也就罷了，還想找個商賈之女為妻，丟人現眼！”
“想來是這位十娘求了太子妃給太子吹耳邊風，太子才會舉薦文琪入工部任職。”趙氏嗤笑道。
至此，文墨也算看明白了，方才他母親那般親和，原來是為了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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