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頌鶴丟掉手中的靈草,淡淡一個眼神驅散了腳下幾只靈獸,轉而抬手扶住風時的腰,幫他穩住身形。
“小心些跑。”
話音剛落,他身形便陡然一僵。
風時動了動鼻子,聞沈頌鶴身上的味道,而后仰頭樂癲癲地道:“師尊,我選好劍了。”
然而,沈頌鶴垂著眼,卻并沒有看他,而是將視線落在他背后的烏承之上。
他額頭上不知何時冒了些細汗,薄而潤的紅唇輕輕顫抖著,長睫扇動,遮蓋住了眼底翻騰的情緒。
“師尊……”
風時上揚的嘴角慢慢控制不住的向下,放在沈頌鶴腰間的手不自覺環的更緊。
沈頌鶴感受到他加重的力氣,突然伸手,猛地將人從自己懷中推開,聲音極冷:“誰讓你選這把劍的!”
風時被推的倒退一步,心上猛地刺痛,眼角迅速濕潤了。
回來的路上,他料想過無數種結果。
師尊開心,或不開心,他心中都有所準備,但當對方真的因為另外一個人斥責他時,他還是難過的無以復加。
沈頌鶴眼底彌漫上嗜血的紅,平日寡淡的神色也變得微微扭曲,喘息粗重。
有一瞬間,風時甚至覺得師尊想殺了他。
他臉色白了白,憋屈地落了兩滴眼淚。
活人和死人掙,恐怕永遠也掙不過。
這把烏承劍在他手中,無論他能使得再怎么漂亮,闖出再大的天地,也都將永遠帶著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風時雖然喜歡沈頌鶴,但骨子里的傲氣并沒有消失,竭力死咬著口腔里的軟肉,才沒讓更多的淚落下來。
咬破唇角,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沈頌鶴看著風時唇邊那一縷刺眼的紅,總算恢復了一絲理智,壓下心中的暴戾,皺眉將人拉進。
風時掙扎了一下,卻沒掙動。
沈頌鶴態度強硬,將人困在身前,伸手為他抹去嘴角的血,而后抬手按了按自己發漲的頭,閉了閉眼沉聲問:“疼不疼?”
風時很想說疼,但卻沒說話。
沈頌鶴眼底的紅并沒有消失,理智卻已經回攏。
他知道風時在生氣,抿抿唇,有些無奈地捏了捏他的臉頰,隨后不甚熟練地道歉:“好了,是師尊…錯了。”
風時還是不說話,但心底酸酸軟軟,更委屈了。
沈頌鶴頭很疼,臉色透白,卻仍是耐著性子哄:“師尊真的知道錯了。”
“這劍既然選擇了你,便留著。”
聽完這話,風時原本憋的好好的淚還是忍不住了,抓住沈頌鶴的衣襟,將頭抵在上面,淚水無聲無息洇進布料。
沈頌鶴終于壓下了險些控攝他心神的心魔,喘了口氣,抬手摸了摸風時柔軟微涼的頭發,無聲安撫,心中思緒卻漸漸飄遠。
烏承劍由烏承人打造,一生只認一主,若主人隕落,劍也必然隨之斷裂。
只有上一把烏承劍消隕,烏承人才會鍛造新的烏承劍。
然而,百年前烏承劍之主柳憶身死,烏承劍卻并未自斷,而是自己飛回到了藏劍閣,插入了劍池之內。
就像是…在等待有誰將它再次喚醒一般。
這不僅引發了當年修真界的諸多猜測,也是支撐沈頌鶴走下來的念想之一,讓他堅信柳憶會再回來。
現在,烏承劍再次認主了。
越來越像的容貌,一模一樣的疤痕,過于貼近的姿態舉止。
一切一切的征兆,全部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
沈頌鶴沒有理由不信。
而或許,他心中可能早就已經有了準確的答案,只是百年歲月太久,讓他生出了一如近鄉情切般的心緒,不敢認,怕一切不過是他思念成狂的臆想,是空花泡影。
但是現在,沈頌鶴指尖微微顫抖,視線緊緊描摹著風時的眉眼,半晌,勾起唇角淺淺的笑了。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還記不記得我,但只要回來了,就好……
晚上,風時沒回自己的住處。
他雖然沒有搞過戀愛關系,但也明白,人長著嘴是用來說話的,交流的,要是不說,活該沒老婆。
所以,就算下午被傷了心,風時也沒轉頭離開,而是選擇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來到房中,沈頌鶴讓他取下背上的烏承。
風時小心翼翼詢問他要做什么。
沈頌鶴被他酸溜溜的小神色逗笑了,不過這笑意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沒讓風時看見。
“當年烏承的劍鞘被我收起來了,現在給你。”
風時心里正亂想呢,聞言怔了一下,將背上的烏承取了下來,低聲問:“師尊還覺得我配不上烏承嗎……”
沈頌鶴取出劍鞘,聞言揉亂了他的頭發,沒有猶豫:“不會。”
風時取過劍鞘。這劍鞘是用上好的檀木料子做的,通體烏黑,尾部雕著碎花,上方點綴翠玉,倒是很配烏承。
“烏承本無劍鞘,但有人說好劍需有妥帖的歸處,便與我做了這劍鞘。”
風時不用猜都知道這個“有人”指的是誰,還沒酸起來,沈頌鶴便抬手捂住了他的雙眼。
視線被遮擋之前,風時驚覺自己竟然看見沈頌鶴笑了。
不是那種淺淡的笑容,而是舒然開來的笑,宛若獨立梢頭含苞不開的白玉蘭突然綻放,芬芳馥郁,叫人一眼不能忘懷。
風時呆呆地眨眼,酸氣早跑的無影無蹤了。
后脖頸處燒的通紅。
師尊…只是在逗他嗎?
明明笑得那么好看,卻不想讓他看到!
風時控制不了小心臟,反應過來,飛快抬起雙手拿下沈頌鶴微涼的手掌,卻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早已恢復如初了。
他有些遺憾和失望,但到底還是低頭,愉悅地在沈頌鶴白皙帶著薄繭的掌心用力啵了幾下,彎著眼夸獎:“師尊笑起來可真好看!”
沈頌鶴掌心濕漉漉的,聞言也悄然紅了耳朵,他收回手,不太精妙地轉移話題:“我要小憩片刻,你……”
風時眼睛亮了亮:“我可以和師尊一起嗎?”
沈頌鶴下意識地又想遮住他的眼,喉結滾動了一下,最后嗯了一聲。
風時不需要休息,但沈頌鶴因為身體原因卻時常需要睡上一段時間,風時便也陪他躺著。
最后沈頌鶴沒睡著,倒是風時模模糊糊的入夢了,手緊緊扒著對方的衣服。
床榻本來便不大,兩個人一起躺,貼的很緊。
烏承和雁落都被放在不遠處的矮案上,老朋友見面,看得出來雁落被烏承壓的死死的。
沈頌鶴在熟睡的風時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心中卻在想:半月之后呢?
風時是不是就不會再黏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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