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
烏衡撲到船邊，目眥欲裂，再也忍不住喚出了葉瀾的名字。
然而那樣一個單薄纖細的身影，一入水就被惡鬼吃干抹凈，估計骨頭都不剩了。
船身漸漸拔高離開水面，恢復成原來的狀態，可所有人臉上都沒有半點喜色。
因為這是用葉瀾的犧牲換來的。
蕭云霆看著那只在海面沉浮的白手套，緩緩握緊了拳頭。
地藏舍身鎮壓地獄十萬惡鬼，講述的是《地藏經》中記載的十八層地獄暴動，十萬惡鬼出逃，地藏菩薩以凡人肉身入地獄投身弱水池中，散盡一身功德平息冤煞之氣的故事。
隨后最后地藏修成正果，成為菩薩金身，可也只能鎮守地獄一方，永遠與惡鬼為伍。
人界尊稱一句地藏王，可大多數時候還是敬而遠之。
“蕭總，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劉志雄扶著破損的欄桿小心靠過來，提醒道：“船長說指南針恢復正常了。”
磁場恢復，他們的船就可以順利找到方向返航了。
而且剛剛那些惡鬼把螺旋槳里的頭發都啃光了，正好可以發動機器。
眼下是離開的最好時機。
可蕭云霆卻沒有動。
“蕭，蕭總。”劉志雄猶猶豫豫，在身后眾人催促下又喚了一聲。
旁邊的烏衡轉過身，一把拎起劉志雄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他娘再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去！”
他滿身戾氣，眉宇間的殺意以及要溢出來。
“我，我……可是我們在這里也沒用啊。”劉志雄急得也要哭了。
葉瀾已經死了，他們繼續呆在這里，萬一惡鬼吃完了繼續撲過來拽船怎么辦？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閉、嘴。”烏衡一字一頓，警告他別吐出某些不中聽的字眼，否則立刻就割了他的舌頭。
這邊正僵持不下，背對著眾人的蕭云霆終于沉聲開了口。
“誰都不能走。”
短短五個字，裹挾著強大的威壓，一錘定音幾乎沒有轉圜的余地。
要是沒出發之前，富商們肯定不樂意被命令，可如今見識過男人的本事，他們知道反對也沒用，只能乖乖閉嘴。
底下惡鬼還在旋渦之中撲騰，仿佛在品嘗最后一點珍饈美味不舍得放棄。
天空中陰戾之氣形成的旋渦也沒有消失，代表鬼門還沒關上。
甲板上的蕭云霆不知道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在這里。
等她回來。
不知何時，風停了下來，剛剛被大戰吹散的幽魂螢火又如同一開始那般飄蕩過來，慢慢圍著中間的旋渦聚攏。
有一道光亮從海中緩緩升起，有玄門協會的弟子眼見，指著那東西張大了嘴巴，“舍利子！我去，居然是舍利子！”
眾人循聲望去，很快就見到了一顆從旋渦中心漂浮上來的珠子。
前陣子香港珠寶拍賣行剛以七千萬港幣拍出了一顆千年前高僧坐化的舍利子，他們絕對不會認錯。
“傳說中舍利子有凈化妖魔，鎮壓一切邪物的作用，我們有救了！”
協會弟子們紛紛歡呼起來。
而那些被光亮所籠罩的地方，惡鬼們也悉數化為一灘黑氣消失不見，方才還爭先恐后的它們此刻對這顆珠子避如蛇蝎。
伴隨著光亮越來越盛，其中一道人影也漸漸浮現在眾人面前。
女孩盤腿而坐，結印在身前，身上寬松的衣物潔白如新，微垂的眼眸露出一縷慈悲，是為菩薩像。
“葉，葉大師？！”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看著虛空中由舍利子顯現出來的葉瀾身影，只覺得不可思議。
接下來更令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周圍那些幽魂像是被葉瀾身上的光亮所吸引紛紛朝她靠攏過去，逗留片刻后便自如地沉入海底，消失不見了。
“她這是在……超度？”于金明認出她所結的手印，又回憶起發生的一切，不由恍悟過來，頓時淚流滿面。
“會長，您這是怎么了？”協會弟子不明所以，圍過來關心。
于金明卻先一步來到甲板上，雙膝跪地，虔誠地朝著葉瀾叩拜，額頭貼著地面，聲音哽咽：“地藏菩薩舍身成仁，沒想到今日葉大師竟然也割肉喂了地獄惡鬼，以自身無量功德度化亡靈。血肉被啃食之苦，靈魂被割裂之痛，經歷重重煎熬還能一心向善普度眾生，是老夫先前看走了眼，老夫慚愧啊。”
眾人聞言，這才知道葉瀾做了什么，對于剛剛還想自己落跑的行為羞愧不已。
周圍數以萬計的螢火漸漸在她身邊筑起光亮，仿佛虔誠的信徒聆聽著天籟，清冷悅耳的梵音隱隱在海面傳開，震退了黑色武器以及渾濁的海水。
最后一點熒光沉入海底時，天空旋渦散開，海面也終于恢復平靜。
葉瀾睜開雙眼，看著重新關閉的鬼門，這才輕輕舒出了一口氣，感覺到胸口處凝結出的舍利子為自己鞏固了魂魄，將境界穩定在元旦期，覺得這一趟總算不虛此行。
等回到甲板上，一幫人都差點圍著她參拜了。
劉志雄雙手合十，拜了好幾十下才想起一件事，糾結道：“葉大師，那您現在酬勞是收現金呢，還是要燒給您啊？”
也不知道神仙收不收冥幣的？
葉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側眸看了他一眼，“沒事，論壇會自動收取。”
劉志雄張了張嘴，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哦。”
應完，他突然一個激靈，拔高了音調尖叫道：“所以您真的是神算子！”
嗯？
葉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說過我不是嗎？”
劉志雄：“……”
眾人：“……”
這個倒沒有。
但是這張臉就很像詐騙啊！
不過經過這一夜，再也沒人懷疑她的身份，并且對于這位大魔王的實力佩服到五體投地。
不愧是x論壇的排行榜第一，恐怖如斯。
天亮的時候，老船長才開著這艘破破爛爛的游輪靠了岸。
臨下船之前，葉瀾給了眾人一個忠告。
“想好好活著就不要將這一夜的事情說出去。”
關于地獄惡犬，十萬惡鬼，還有她的身份，這些東西隨便透露一樣都將招來殺身之禍。
在場的人都不笨，就連幾名小模特也都點頭如搗蒜。
人群中，唯有曲月卿看著葉瀾的背影，眸光復雜。
當天，這艘大型游輪的慘狀就登上了本地新聞，劉志雄召開新聞發布會說是在魔水域撞見大型章魚，呼吁船只避開那塊區域。
至此，沒人知道曾經那塊地方是地獄入口，還放出過十萬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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