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不過一個月。
此話一出,艾達幾乎要跳起來。
她沒見過雷澤,自然也談不上尊重,在對方詛咒自家族長時,下意識就想罵回去,可還沒開口,她就先看到了一個奇異的景象。
原本只是落在一處邪角的陽光自男人身后無限延伸進房間里,一路鋪陳到了她腳下,最后落到了大床上。
明亮的光與干燥的溫暖仿佛帶著大自然的味道,落滿整個屋子,似乎驅散了所有陰霾。
男人瞇著眼睛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
“你你你……”艾達瞪大了眼睛,所有言語都只成了一個音節,大腦陷入短路。
床上籠罩在陽光中的卡洛琳卻手腳發涼,心底一股股寒意止都止不住。
造神者組織號稱匯聚了全球所有頂尖的醫生,技術一流,可終于只是人類,他們做不到將艾達身上的詛咒治好,也無法在無形間把大自然饋贈的陽光拉進屋子里。
如此懸殊的強烈對比下,只說明一個重點。
她的身體,是真出了問題。
可是,“怎么可能只有一個月呢?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辦!”她下意識向床邊的葉瀾投去求助的目光。
葉瀾見她信了,不用再多費口舌,于是道:“你的肚子再有一個月就要臨盆,在它爬出你肚子那一刻會將你整個人的養分全部吸干。”
吸干。
這種如同蛇形異獸的殘酷形容令人毛骨悚然。
卡洛琳不愿意相信,可肚子卻在這時劇烈絞痛起來。
“啊!”她疼得再次癱軟下去,蜷縮著身體在床上打滾。
“族長!卡洛琳,你沒事吧?”艾達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住她肩膀,防止她掙扎見掉下床,結果動作間看到了卡洛琳肚子,登時就傻眼了,“哦,我的天。”
之前卡洛琳一直穿著寬松的紗裙,大家都沒看到她的身材。
如今衣服布料緊緊貼著身體,他們才發現僅僅懷孕12周的卡洛琳肚子已經有五六個月那么大了。
而且伴隨著劇痛,她的肚子此起彼伏,像是嬰兒在里頭拳打腳踢一樣。
可分明,那還只是一個剛生出心臟的孕囊。
這下,艾達是完全信了卡洛琳肚子里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個怪物,于是她當機立斷,轉頭對葉瀾懇求道:“葉族長,請您務必救救卡洛琳,幫她把肚子里的東西拿掉。”
話音剛落,她的胳膊就被狠狠擒住。
“不行……”劇痛中的卡洛琳已經滿頭大汗,可還是艱難吐出一句,“我不同意。”
肚子是她的。
只要她沒點頭,誰都不能動。
“卡洛琳!”艾達又心疼又生氣,抓著她的肩膀怒吼,“你沒聽葉族長說嗎?你會死的!如果你死了,想過我們剩下的族人嗎,沒有你的帶領,我們應該怎么辦?!”
她的嘶吼讓一心護著肚子的卡洛琳清醒了過來,可兩難的抉擇令她陷入了更大的痛苦當中。
“可是艾達,我愛我的丈夫,我愛這個家,我想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啊。”
她又有什么錯,孩子又有什么錯呢?
艾達從沒體會過愛情跟家庭,所以她回答不了對方,只是緊緊抱著她無聲落淚。
女巫一族因為能力特殊,即便是隱藏身份跟普通人結婚生子,最后也會因嬰孩展現出的特殊能力而支離破碎。
艾達跟卡洛琳都是孤兒,從小就很缺乏關愛,養成了孤僻不近人情的性格。
當初卡洛琳被選為族長與貴族聯姻時,她也是排斥的,可為了表示兩邊聯盟的誠意,她不得不這么接受。
婚后很長一段時間,艾達以為她會郁郁寡歡,可后來卻發現她開始會在庭院里種花,學習畫畫,甚至喜歡上了逛街買裙子編頭發,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騙不了人。
作為一起長大的朋友,艾達很高興卡洛琳尋到一個好歸宿,所以如今聽到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要被殺死,也是心如刀絞。
葉瀾站在床邊,望著痛苦的兩人,雖然知道很殘忍,可依舊覺得有義務說明白。
“我已經說過了,那不是人類,即便生下來大概率也只會是一個空殼。”
經由腦神經刺激出來的產物,即便再神乎其神,也不能逆天改命,憑空大變活人。
床上的卡洛琳哭了許久才漸漸停住,從艾達懷里抬起頭時,眼圈雖然紅腫著,可眼神已經恢復了清亮。
“葉族長,你真的可以幫我嗎?”
“可以。”葉瀾點點頭,并沒有提出額外的交易條件。
因為站在同為女性的角度上,她也不會對孕婦見死不救。
既然是藥物刺激的東西,估計構造跟正常人體也不一樣,葉瀾讓卡洛琳先掀開肚子讓她檢查。
卡洛琳疲憊地躺下,露出紗裙下的肚皮,摸了摸道:“好像又長大了。”
“嗯,你會疼是因為它在抽取你的生命力,只要獲得養分就會長得很快。”葉瀾將手放上去,試著用內勁去感應里頭的情況,然而剛一動就發現一縷黑氣繞上了她的手腕。
那縷氣息至陰至毒,接觸到皮膚的一刻立馬形成了一道利齒想要刺進她的骨髓當中。
“滅!”葉瀾眼疾手快,甩出一個凈化咒才擺脫那黑氣,可手腕上還是紅腫了一圈。
艾達跟卡洛琳大驚失色,“剛剛那是什么?”
葉瀾垂眸看了眼腕口,臉色已然冷凝了下來,“魔氣。”
“魔氣?”艾達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卡洛琳的肚子里怎么會有魔氣?!”
葉瀾一邊按住手腕用內勁療傷,一邊解釋道:“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她自身攜帶的,轉移到了腹中的東西身上,但根據先前的描述,卡洛琳族長已經很久沒動用過巫術,基本可以排除。”
“剩下的,只有一個可能。”
卡洛琳跟艾達緊緊盯著她。
而葉瀾卻緩緩抬眸,看向了床頭一幅巨型婚紗照,眼底暗芒浮動,“跟你結合的另一個人將魔氣種進了這顆東西里,讓它獲得了生命,成為魔胎。”
“魔胎……”卡洛琳莫名打了個冷戰,身為女巫族長,她自然知曉魔氣來源于天、地、人,其中凡是以胎體出生的,皆是有毀天滅地的能力,是整個世界的一場浩劫。她神色恍惚,面色已然發白,“葉族長,你確定嗎?”
葉瀾沒有回答,而是拉著她的手放到肚皮上,引動一絲內勁。
下一秒,那縷黑氣又迅速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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