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你終于醒了，真是嚇死媽媽了。”
陸夫人撲過去就一把抱住了兒子，還像哄孩子似地輕拍他的背。
而陸保成卻并不像想象中那般乖巧聽話，反而在母親懷里皺了皺眉頭，露出幾絲厭煩。
陸老見狀，讓管家上前把陸夫人拉開，自己站到孫子面前，沉聲問道：“你跟神龕上的狐仙見面了？”
聞言，陸保成抿了抿唇，低著頭應了一聲，“嗯。”
“什么時候開始的？”
“第一次，是二十歲。”
聽到回答，陸老臉色沉了沉，咬牙繼續問道：“那你們第一次發生關系是什么時候？”
這次，陸保成沉默了片刻才回話，“也是二十歲，第一次見的時候。”
“混賬！”陸老猛地瞪大了一雙老眼，劈頭蓋臉就甩了他一個耳光，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他罵道：“那是狐仙，是咱們家供奉多年的神仙！是你太爺爺時候就在的東西，你怎么，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要不是親耳所聞，他都覺得難以置信。
人再如何獸性，也不至于對著動物有反應，更何況這人還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孫子。
陸保成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卻沒什么反應，倒是陸夫人小題大做，哭著喊著再次撲過去，抱著他要看醫生。
“我沒事，媽。”陸保成搖著頭想要推開她。
陸夫人卻不撒手，“怎么沒事，這都打紅了，肯定會疼的，媽媽給你吹吹。”
說著低頭就要給他呼呼。
然而沒等她再靠近，陸保成卻倏地一抬手，把她用力推了出去。
“我都說了不用！”
伴隨著陸保成的一聲低吼，陸夫人撞到一個落地花瓶上，哐當砸了滿地碎瓷片。
傭人們驚慌地上前去攙扶，可陸夫人只滿臉錯愕地看著自己兒子，“小寶，你怎么了？”
陸保成低垂著頭，雙拳緊握，似乎在忍耐著什么，可終究還是沒忍住，驟然揚起脖子，咆哮道：“去踏馬的小寶，我都三十五了，不是五歲！小寶小寶，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啊！”
他神色猙獰，狀若癲狂，爆臟話的模樣別說陸夫人，便是陸老都被嚇了一跳。
“保成，你怎么跟你媽說話的？！”陸老呵斥道。
盡管他也不喜陸夫人溺愛，甚至因此早早交出了家主權力離開了主宅眼不見為凈，可不代表能看著孫子大逆不道。
可陸保成非但沒像以往那般自省，聞言反而還笑了起來。
“呵呵，你們所有人都聽她的，可誰管過我，誰來問我愿不愿意？從小就因為她覺得女人都會對我圖謀不軌，小學初中甚至到大學都讓人盯著我，同桌到朋友都不能是女性。”
“我當然不敢談戀愛，因為誰跟我談戀愛，誰家就要倒霉。而我還偏偏越壓抑越早熟，十五歲就開始長胡子，對異性有了渴望，天知道那幾年，我都是怎么過來的。”
陸保成說到后來，聲音已然哽咽，眼眶更是通紅。
可沒人去笑話他。
因為大家都經歷過青春期，尤其男孩子在啟蒙階段會變得沖動跟尷尬都是普遍現象，所以多數男孩子會一起討論漂亮女生，甚至早戀或者看些奇奇怪怪的小視頻以此開啟自己成為男人的意識覺醒。
然而陸夫人專制霸道，不僅對兒子有高度的占有欲，還把他當成古代大家閨秀一樣約束，現在三十五歲都沒談過女朋友，想想都知道有多痛苦。
“二十歲生日那天我本來想自殺的，與其活在你的掌控陰影下，不如下輩子投個好胎。可那天你剛好背著爺爺打開了神龕，讓我見到了狐仙。”
“那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那么美的女人，而且心地純良，在我的百般追求下終于被我打動，跟我做了夫妻。從此以后，不管你想關我到四十五歲，五十五歲都沒關系，有她陪著我就夠了。”
說到最后，陸保成目光柔軟了下來，儼然一副將狐仙當成了妻子的模樣。
陸夫人見狀肝膽俱裂，張嘴想為自己辯解，說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可看著兒子仇恨自己的眼神，又是心臟一陣抽疼，以至于說不出話來。
陸老也是被這番話震驚到久久無法回神。
“保成……”他萬萬沒料到事情真相竟是如此，恍然回顧孫子越長大越沉默的時光里，才發現自己從未替孩子設身處地地考慮過。
連他都覺得這份母愛令人窒息，那孩子又該多么難受……
“爺爺，現在你們也知道一切了，覺得我很臟也很羞恥吧。”陸保成抹了把臉，紅著眼眶沖陸老強撐起一個笑容道：“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等我死了你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是陸家的恥辱。”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驚世駭俗，然而走到今天這一步卻從不后悔。
看著他一心求死的模樣，陸夫人終于忍不住掩面失聲痛哭了起來。
“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眾人也聽不出她的哭聲里是痛苦多一點，還是后悔多一點。
陸老更是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她，深深看了孫子一眼后，扭頭望向葉瀾，再度深深鞠躬發出了懇求，“葉小姐，還請您救保成一命，無論要我陸家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他知道人妖殊途，強行結合本來就有違天道，要扭轉乾坤勢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開口之前就已然做好了準備。
葉瀾看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便也沒有拐彎抹角，嗓音清冷道：“狐仙是自然界少見的一夫一妻制，他既然已經跟狐仙有了夫妻之實，這輩子就不能娶旁人。而人妖殊途，凡人之軀是會被妖氣侵蝕的，若要保住他姓名，唯有締結婚契，使其符合天地綱常才能化解。”
婚契。
陸老手抖了抖，猶豫了片刻后忍不住問道：“那保成以后，會有孩子嗎？”
聞言，葉瀾抬眸淡淡掃向他，直白道：“人妖相戀本就有違天理，自然不會有后代。”
這可不是山野怪志的小說，流行妖怪產子。
如果行得通，哪里還有妖怪愿意修行千年化形，世間早就亂套了。
對面佝僂著身體的陸老在得知答案的一瞬，面容仿佛又蒼老了十歲，可他也沒有再遲疑，眼睛一閉便做了決定。
“還請葉小姐幫忙為我孫兒與狐仙締結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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