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呢？”
得知慕容紅云母子跟蔣盈盈被宋哲宗當成了籌碼，金谷年先是一愣，隨即又問夏江明。
夏江明淡聲道：“紫龍軍一萬精銳大軍，分別扎營在十里外的紅定海附近。若是你反抗的話，我的人就會圍攻木城，以抗旨不遵的罪名把你捉起來。”
金谷年不看他，只是居高臨下打量那些遇難的瘟民，看著他們對前來的龍大海磕頭感恩，眼里透露著對生命的渴望。
誰不想活。
包括她。
若是余生只能囚禁在那四方的紫城后宮，那她還不如放手一搏。
我命不由天。
就算是宋哲宗也不能決定她的人生。
她的手指關節泛白，緊緊攥緊了青磚，內心輾轉，一時竟有些失神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金谷年，夏江明的手不經意地按在佩刀上，心里同樣經歷了一番天人交戰。
慕容紅云讓他別逼金谷年，還說他們母子三人的命都是金谷年給的，若是她不愿回來，也不怪她。
“江明，你若是傷害阿年，我會恨你的。”
“她是自由的，不屬于任何人。”
“你不知道，我們相互扶持走過最困難的日子，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親姐姐。”
“我寧死，也不愿阿年受半分委屈。”
……
夏江明焦躁的心，越發沒了主見，額頭青筋暴起，眼里卻更多的迷茫。
金谷年若是肯回去，早就回了，宋哲宗也不必冒著逼夏氏跟慕容氏一族造反的危險，更不必拿慕容紅云等人做籌碼，也要把金谷年捉回來。
金谷年會造彈藥，醫術無雙，還會制藥，若是她被別國招攬了去，對太晉國是無窮的災難。
難道真要犧牲他的妻兒來成全金谷年的自由嗎？
他不甘心。
“紅云是不是說，寧愿是死，也不愿你為難我？”
“就連蔣盈盈也是如出一轍，都不想我受到傷害？”
倏爾，金谷年的聲音幽幽響起來。
夏江明苦笑：“你們果然不是姐妹，親如姐妹。紅云說了，若是我敢傷你分毫，她就死在我面前。”
“蔣盈盈說她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更不想你成為囚禁的金絲雀，你是屬于老百姓的，讓你千萬別回來。”
金谷年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無奈：“夏將軍，若是我不回，你真會動手嗎？”
夏江明不作聲。
他的目光狀若無意地停留在那些瘟民身上，此刻，他突然明白蔣盈盈的話了。
金谷年要是回到京城，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成為輔助皇權的工具。
她留在木城的話，卻能挽救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沒有誰比她更心懷蒼生的了。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連他也嚇了一跳。
他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目光堅定地眺望遠方：“我不會，因為，我不傷紅云的心。”
更不能成為摧毀整個木城老百姓的的劊子手。
他們需要金谷年，大過宋哲宗。
沒有金谷年，他們會死。
宋哲宗不會。
他的聲音里多了一絲顫微：“我明日就離開，你，好自為之吧。”
毅然轉身。
金谷年喚住他，輕聲道：“紅云嫁了一個好丈夫。”
夏江明聲音低啞：“謝謝。”
“夏將軍覺得木城如何？”誰知，金谷年卻扯到另一個話題。
夏江明不明所問，想了想，才道：“木城街道干凈，繁榮昌盛，老百姓安居樂業，就連附近的幾條村莊的人也有所依，有所養，是我在別處從未見過的。”
金谷年自信一笑：“那夏將軍可愿來木城安家？”
夏江明的心猛然一跳，立即意識到她表達的意思。
聽破不戳破。
“夏將軍靜待兩天，待我把瘟疫控制以后，我隨你回京救紅云出來。”金谷年淡定道，“但是，僅此一次，若是下次宋哲宗再以此要挾，我不會再幫你們。”
夏江明沒想到她如此重情重義，急忙道：“不可，你若是回京，就再也不能出來了。”
金谷年冷笑：“我自有辦法脫身，我還會讓宋哲宗心甘情愿放我離開。不過，他若是拿別人性命相挾—”
夏江明眼神一黯，內心像是經歷了重大的考驗，單膝跪地：“長公主若是能助夏某救回妻兒，我夏江明愿帶著妻兒跟隨長公主長居木城，跟夏家跟慕容世家斷絕關系，永生不來往。”
金谷年忙扶起他：“夏將軍誤解我的意思了，其實你想留在京城也可以，只要我跟宋哲宗大鬧一場，讓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有所畏憚，自然不敢再拿別人的性命相挾。”
夏江明嘴角扯出一道苦澀的笑：“長公主為人仗義，是個光明磊落的巾幗女英雄，木城老百姓幸得有你庇護。只是區區木城，如何抵抗朝廷的千軍萬馬，兵荒馬亂，受難的永遠是老百姓。”
“那加上達城呢？”金谷年反問道。
夏江明目光一凜，搖搖頭。
金谷年不語，望向北方的一隅。
夏江明隨著她目光所眺之處，眼皮跳了跳，心里一陣狂熱。
他朝金谷年作揖：“我有言在先，若是長公主助我救回妻兒，我也會助長公主逃離京城，日后長公主有難，我夏江明絕不袖手旁觀，任你差遣。”
金谷年頷首一笑：“夏將軍好意，我記下了，請夏將軍代我轉達給蔣文書，別來煩我，時機成熟，我自會隨你們回去。”
夏江明點點頭退下了。
待他回到長公主府告訴蔣文書這個消息時，蔣文書驚得合不攏嘴。
李單也眉頭緊皺，不明白金谷年會如此輕率。
“夏將軍果然能耐，看來慕容夫人跟金谷年契結金蘭，果然不是空穴來風。”蔣文書本以為還要大鬧一場，想借此表現一番，沒想到被夏江明這個木頭人降住金谷年了。
早知道金谷年如此重情重義，他就該拿蔣盈盈來說事，說不定也成功了。
功勞就算他的了。
聽他含酸的語氣，夏江明警告道：“蔣大人，還請你最近幾日別去打擾長公主，否則，惹怒了她，到時我可是不依的。”
他又問李單是否一同回去。
李單衡量再三，搖搖頭：“南濟王爺身體抱恙，本官等他一同回去。”
可惜，他是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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