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張太后開口,就被張夫人給否決了。
“太后,這事兒若是被皇上給知曉了,一時半會不會算賬,時間長了,心生膈應,張家下場不會好過今日的慕家。”
養母的恩情再大,在邱麗帝心里也抵不過因太妃,否則也不會給因太妃留下暗衛護身了。
張太后深吸口氣:“可機會難得,若是趁此機會除掉因太妃……”
“太后!”張夫人慌了:“皇后在和頤宮養了幾個月都沒事,再說太妃這幾十年都沒有爭奪過權勢,若是這個時候算計皇后,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了。”
別說是皇上了,就連張夫人自己都不相信。
張太后煩躁地揉著腦仁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才能行,這么大的事總要有人背著,她因太妃沒有動機,難道哀家就有?”
平白無故的遭受無妄之災,張太后就足夠煩躁了。
尤其這事兒還牽扯上了整個張家,張太后就更著急想著將此事給擺脫了。
正當兩人商議時,小太監急匆匆地來報事兒,許是太著急了,腳下一滑在門檻處還被絆了一下。
惹得張太后當場蹙眉不悅:“混賬東西,毛毛躁躁得像什么樣子!”
“太后恕罪。”小太監嚇得不停磕頭求饒。
張太后冷哼:“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太后……民間的那幾個坐堂大夫死了兩個,還有溫太醫也留下遺書死了。”
話落,張太后眼皮跳得更厲害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回太后,都是昨兒晚上發生的事兒。”
張夫人眼皮跳得更厲害了,她已經確定張家是被人給利用了,而且幕后之人是有心利用張家的。
氣的張太后不停地拍打著桌子:“究竟是誰在背后算計哀家!”
殿內氣氛緊張,誰也不敢胡亂開口。
此時內務府的總管派人送來了楠木金絲炭,磕頭道:“回太后娘娘,今年金鑾殿的炭火已經用不上了,奴才擅自做主給您送來了。”
張太后視線就落在了那幾筐最上等炭火上,冷笑,前幾日她這宮里還是冷冰冰的呢,倏然腦海里閃現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莫非……是皇帝要順勢鏟除張家?”
這話被張夫人聽見了,她臉色蒼白:“太后,何出此言,皇上可是您親手養大的,他豈會算計張家?”
“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對哀家防備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張太后對于邱麗丟護著因太妃這事兒始終耿耿于懷,自己養大的孩子,竟然偏向旁人。
這口氣,她是無論如何也是咽不下去的。
“并非是哀家胡亂猜測,皇上對慕家也早就有了心思,只是礙于當前局勢,迫于無奈罷了,如今皇上御駕親征,勢如破竹地拿下摩訶五座城池,已經收服了慕家軍,那慕家就沒有必要存在了,可皇上又不能直接對慕家下手。”
張太后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一定是皇上故意要借著哀家的手鏟除慕家,還能順勢將張家連根拔起!”
張夫人不敢去想,這事兒要真是皇帝幕后操縱,那張家將來會有什么下場。
“太后,您一定是多慮了,不,不會的。”張夫人自我安慰。
可張太后一旦有了猜測,就更加坐不住了:“偌大的皇宮,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算計哀家?”
又有誰有這個本事?
張太后瞥了眼炭火,越發篤定就是邱麗帝在背后算計,于是她想到了邱麗帝最在乎的人。
起身道:“擺駕和頤宮!”
“太后!”張夫人在背后喊,可張太后就像是沒聽見似的,無奈之下她只好跟上前。
和頤宮
沒過腳踝的雪也未來得及打掃,和從前那座冷宮一樣寂靜。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
張太后腳踩在了雪地里,一深一淺,她皺著眉頭:“這些日子和頤宮就沒人來嗎?”
小太監搖頭:“回太后娘娘話,太妃娘娘稱病不出好些日子了。”
“又病了?”張太后嗤笑:“這副身子骨病了這么多年,柔柔弱弱的,卻不想還能活這么久。”
說話間張太后來到了廊下,早已經濕了鞋襪,她進了內殿,殿內一股冷風吹來,涼颼颼的。
就和前幾日她的寧和宮一樣的溫度。
張太后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大方地說:“去把剛才的楠木炭火拿來。”
“是。”
莫約半個時辰后,和頤宮總算是有了溫度,張太后也重新換了鞋襪,她瞥了眼老嬤嬤。
“你家太妃怎么還沒來?”
老嬤嬤道:“回太后話,太妃病的有些起不來身。”
“這么嚴重?”張太后半信半疑,決定親自起身去探望因太妃,來了寢宮后果然看見了因太妃躺在榻上,唇色蒼白,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周身還彌漫著濃濃的藥味。
“給太后請安。”因太妃想要起身,爬了半天都沒爬起來,張太后這才見狀擺手免禮。
“今日哀家找你來也是為了敘敘舊。”張太后瞥了眼杯子里的陳年舊茶,一臉嫌棄,拿著帕子抵在了唇邊。
因太妃半趴在床榻邊兒上,疑惑不解的看向了張太后。
“哀家想讓你給哀家寫一封書信送到皇上手中,畢竟咱們姐妹這么多年了,過往種種就不提了,只要日后共度余生,相互有個照拂,你說呢?”
“太后……咳咳……此話我不是很明白。”
張太后也不打算解釋清楚,只讓人拿來了筆墨紙硯:“不明白不要緊,哀家念,你寫就是了,你的字跡皇上肯定認識。”
因太妃被迫拿起了筆。
張太后念了一串,因太妃總算是聽明白了,說來說去就是讓她給張太后求情。
情同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有什么莫要忘記了養育之恩,話里話外更是提及了不少當年張太后為了照拂皇上吃過多少苦頭,若不是張太后,也就沒有皇帝今日。
結尾更是寫著,不論將來張家做了什么錯事,念在養育之恩的份上,不必追究。
因太妃放下了筆,捂著唇劇烈咳嗽起來。
張太后卻是輕輕瞥了眼,并沒有關心,而是拿過了書信仔細地翻閱,確定沒有錯漏之后,直接將書信遞給了小太監:“立馬派人快馬加鞭送去皇上手中。”
“是。”
事情辦完之后,張太后起身就要做,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瞥了眼因太妃。
看著她蒼白枯瘦的臉龐,忽然起了憐憫之心,吩咐道:“從今兒開始,和頤宮的炭火要跟寧和宮一樣,不準怠慢!”
“是。”太監應了。
張太后朝著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立即會意道:“呀,太后娘娘,您的琥玉佩怎么不見了,奴婢明明記得剛才還在呢。”
“玉佩不見了?”張太后也配合地著急起來:“這可是先帝賜給愛哀家的,極其貴重,絕對不能丟失,來人,給哀家找!”
因太妃聞言咳嗽得更厲害了。
宮女太監幾乎將和頤宮都給翻遍了,也沒找到玉佩,倒是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一封明黃色遺旨。
張太后攤開一看,確定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后,瞬間欣喜不已,又當著因太妃的面丟棄在火盆子里,看著火苗將遺旨吞噬殆盡,她終于松了口氣。
“太后,你好好休養,等日后哀家得空就來探望你。”
說罷,張太后揚長而去。
老嬤嬤一個箭步沖上前扶住了因太妃:“太妃,您這又是何苦呢,這么冷的天連爐子都不許生,今年好不容易沒有風寒,這藥又不能停了。”
因太妃虛弱地笑了笑,坐起身靠在了軟榻上:“我沒有受過太后的苦,太后又怎么會輕易罷休呢。”
“太妃您明明可以直接對太后動手的,就憑太后做的那些事兒,足以了。”
老嬤嬤實在是不理解,為何太妃會對太后步步退讓。
太妃大權在握時也沒有對太后奚落,又任憑太后將遺詔給搶走燒毀,日后又有什么能制衡太后呢?
“若是太后翻臉無情不認賬……”
“不會的,太后現在和太妃就是一條船上的,若是太妃有個什么好歹,太后必定活不成!”紫煙看懂了因太妃的布局,她款款上前,坐在榻上幫著揉因太妃腿,語氣堅定:“太妃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太后所犯的錯還不足以牽扯上整個張家,即便是給太后定罪,也不過是囚禁終身,又或者突然暴斃而亡,張家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定罪的。”
而因太妃之所以步步后退,實際上是一步步地將整個張家都送入陷阱內。
逼著邱麗帝對張家下手,名正言順的鏟除張家。
只有所有張姓人都死了,才算是給謝家報仇了。
因太妃贊賞地看了眼紫煙:“你倒是看得通透。”
“太妃,這是張家欠了謝家的,所有張家人都該死。”紫煙情緒有些激動,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張家最后的下場。
目前為止,張太后就在試探的邊緣上徘徊。
不僅如此,因太妃還要完美抽身,不論是慕皇后,慕德妃,還是慕夫人的死,都查不到因太妃頭上來。
“派人去將那封書信攔截。”因太妃吩咐道。
紫煙點頭,瞥了眼爐子里的火盆子,還有殘缺的一角沒有燒完,她目露惋惜。
“不必可惜。”
因太妃搖搖頭,當年她就有機會拿出來,只是太便宜了張太后。
她一直都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何況當年她也需要有人養著邱麗帝,無疑,張太后是最合適的人選,張家也的確幫助了邱麗帝很多。
只是現在么,那些幫助都成了一把雙刃劍,將邱麗帝逼入死角。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