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賢妃被困在了寢宮,莫要說休息了,就連打個瞌睡都要被人提醒。
“賢妃娘娘,大皇子的經文還差些許呢,您若是睡下了,大皇子不得安眠……”
冷幽幽的一句提醒,讓慕賢妃不得不掐了把大腿,逼著自己清醒起來。
她側過頭問門口太監:“皇后今日還沒來嗎?”
太監已經有些厭煩了,昨日去了鳳棲宮十來次也沒見著人,還被鳳棲宮的管事姑姑夏露狠狠痛批一頓,今日再去請時,夏露毫不猶豫的朝著他又踢又打。
這會兒膝蓋還疼呢。
“娘娘,皇后娘娘不見任何人,該用的法子奴才都用過了,可娘娘不見,奴才也沒法子。”太監滿臉無奈,語氣中還有幾分埋怨:“是不是您得罪了皇后娘娘不自知?”
一語驚醒夢中人,慕賢妃愣了愣,也不計較太監言語上的冒失了,腦子里回想著和云瓷的每次相處。
她緊咬著唇,確定自己小心翼翼,毫無錯處。
唯獨前兩日皇上病危,她阻撓過云瓷進去探望,難道是那次讓皇后心生怨氣?
慕賢妃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句小氣。
沒等來皇后,倒是等來了坤和宮的王女官,慕賢妃眼皮跳了跳,隱約有幾分不詳的預感。
“你……你怎么來了?”
王女官居高臨下的瞥了眼慕賢妃,誰能想到一個月前還是風光無限,掌管六宮的賢妃,居然會落得一個被賜死的下場。
“奴婢是奉命來個大皇子上柱香的。”王女官皮笑肉不笑的回應,拿起了三炷香對著靈堂拜了拜,嘴里念叨著大皇子一路好走。
慕賢妃卻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她滿臉警惕的看向了對方上了香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心中警鈴大作。
好在,王女官并沒有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慕賢妃的心也慢慢松了,不知不覺后背竟濡濕了一層細膩的汗,她趕緊對著身邊小太監說:“本宮知道錯了,想見一見公主。”
小太監思索片刻,慕賢妃見狀將手腕上的玉鐲褪了下來,塞入對方手中。
見狀,小太監這才將東西收起,麻溜的跑去報信兒。
殊不知,小太監的一舉一動全都被人監視了。
“蠢貨!”慶祥公主得知慕賢妃來報信,心口上下起伏,大罵好幾句蠢貨:“這個節骨眼上來找本宮作甚?”
“公主,會不會是賢妃真有什么事兒稟報?”
慶祥公主冷哼:“她自個兒沒腦子把事情鬧成這樣,本宮肯留她一命,已經是極大的恩賜了。”
不論小太監怎么說,慶祥公主都沒有去見慕賢妃,反而是動了殺心。
等了幾個時辰也沒見著慶祥公主來,慕賢妃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她小臉煞白,思緒飄遠。
“娘娘,您已經兩日沒吃沒喝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啊,快吃點吧。”宮女端來了一碗燕窩粥。
慕賢妃瞧了眼,手剛捧起就聞到了燕窩粥內的異樣,瞬間臉色大變,將燕窩粥打翻在地。
砰!
粥撒了一地,還冒著熱乎氣。
“娘娘?”宮女不解。
慕賢妃心跳的飛快,顫抖的指著這粥,哆哆嗦嗦的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環顧一圈,靈堂上共有兩個宮女守著她。
兩人都是面露詫異,一副對燕窩粥并不知情的樣子。
可現在慕賢妃誰都不相信了,她跌跌撞撞起身來到廊下再次吹起了口哨,又兇又急。
一抹黑色身影落在了屋檐上,同樣吹起了口哨在回應,慕賢妃又驚又喜,找了借口在院子里冷靜冷靜。
隨后她召喚了疾風。
沒一會兒疾風果然出現在眼前。
四目相對,慕賢妃激動不已:“疾風,你終于來了。”
疾風冷冷的看向了慕賢妃,早已經沒了往日手足之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面對這幅表情,慕賢妃的熱情一寸寸冷下來,心里咯噔一沉:“疾風,為何要這樣看待本宮,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疾風實在想不到慕賢妃居然會背叛主子,他扭過頭:“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疾風,本宮想見見皇后。”慕賢妃著急道:“本宮懷疑皇后害了皇上,她會醫術,皇上的脈象也不正常。”
疾風冷著臉,天底下誰都會害皇上,唯獨皇后娘娘不會。
看著慕賢妃還在狡辯,疾風已經失去了耐心,指尖一枚銀針飛快的閃過。
嗖!
銀針入體。
慕賢妃倏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疾風:“你……你對本宮使用毒隱針?”
“這是暗門的規矩,背叛者的下場,你好自為之!”疾風說完縱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中。
慕賢妃中了針,焦急不已,這毒隱針會讓人麻痹渾身,從下往上一點點的僵硬,失去知覺,渾身猶如萬只螞蟻在啃咬,足足五個時辰后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氣。
這種痛苦就是對背叛者的懲罰。
腳下失去了控制,漸漸的到了腰部,慕賢妃崩潰喊人:“來人!”
僅僅片刻,連叫喊都不能了。
次日
慕賢妃暈倒在了院子里,等人發現時已經斷了氣,查不出任何原因,太醫只能宣稱是傷心過度,暴斃而亡。
巧的是勤王剛好看見這一幕,他嘴角勾起冷笑:“慕賢妃好好的怎么會暴斃呢。”
他才不信呢。
但人已經死了,勤王再追究也沒什么意義,叫人將大皇子的棺槨找個合適的時辰下葬。
緊接著再去探望昏迷不醒的皇上。
慕賢妃暴斃的消息傳遍六宮,身為六宮之主的云瓷必定要表示表示,追封了慕賢妃為慕貴妃,落葬皇陵。
“義母覺得我的處置如何?”云瓷看向了身邊的慶祥公主。
對方點了點頭:“皇后大度。”
云瓷一臉擔憂:“義母,我怎么覺得慕賢妃死的有些蹊蹺呢,宮里一下子沒了兩位主子……”
見她猶如一只受了驚嚇的兔子,慶祥公主笑著安撫幾句:“偌大的皇宮里死了幾個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本宮聽說慕賢妃是嚇死的,自大皇子夭折后,她就不吃不喝,徹夜跪在靈堂前恕罪,折騰幾日,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慕賢妃死了,反而省的她動手了,她根本就不在意。
“倒是皇上這邊,你可要守住了,別被人趁機而入。”慶祥公主壓低聲音:“議政殿這邊本宮已經安排妥當了,都是信得過的人,若是有人敢忤逆你,直接捉拿,你若擔心臟了手,交給本宮來處置。”
聞言,云瓷故作感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義母放心。”
上午有百官來守議政殿,等到了中午,百官就要出宮,慶祥公主還打發了云瓷回去歇著。ww.x㈧.NēΤ
“你身子還沒痊愈呢,再說你還要掌管六宮,這里就交給本宮吧。”
云瓷未有絲毫猶豫就點頭了。
目前為止議政殿換人也只是外部,內部守著傅璽的,都是傅璽的親信,一時半會慶祥公主還沒法子滲入。
這需要時間。
云瓷回到了鳳棲宮,圓心便道:“娘娘,王女官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讓她進來。”
片刻后圓心領著一身宮女打扮的王女官進來,進了門王女官跪在地上磕頭:“老奴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
王女官戰戰兢兢的起身:“皇后娘娘,今日太后在坤和宮見了六王,六王私底下已經準備帶兵入城了。”
云瓷挑眉。
“還有……昨兒晚上坤和宮來了個人。”王女官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面對云瓷的視線。
“誰?”
“是苑氏。”
幾日前苑氏去了公主府送藥,但被公主給扣下來,沒多久就傳出苑氏被送飯丫鬟戳中了心臟,當場死了的消息。
當時云瓷聽聞此事就覺得不對勁,苑氏這般小心謹慎,死的也太痛快了。
“苑氏就是坤和宮的茉莉,二等宮女身份,太后對苑氏十分信任,老奴聽聞苑氏的身份和……納蘭大人還有幾分淵源。”
王女官一咬牙,將納蘭信的身份全都說了出來。
云瓷愣了愣。
父親竟是苑氏家族人?
這一點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皇后娘娘,老奴句句都是實話,不敢有絲毫隱瞞。”王女官趕緊表達衷心。
云瓷淡淡嗯了一聲,隨后揉了揉眉心,宮里的局勢越來越復雜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好是壞。
捋清思緒后,云瓷沖著王女官招了招手,只見王女官起身上前,聽清云瓷的話后,頓時嚇得臉色大變,連連擺手:“這……皇后娘娘就饒了老奴吧,這么大逆不道的事,老奴不敢。”
“苑氏是個聰明人,短暫的時間內查不出你有異常,時間長了,肯定會露出馬腳的。”
云瓷讓夏露取來一只瓷瓶遞給了王女官:“本宮可以保證,兩日之內必除苑氏!”
王女官半信半疑的拿著瓷瓶離開了。
送走了人,云瓷不敢馬虎又開始弄起了臉譜,腦海里思索著該如何將苑氏弄出坤和宮。
許久后,起身道:“隨本宮去一趟坤和宮請安。”
“是。”
和預料的一樣,周太后并沒有見云瓷,可云瓷不肯罷休叫人送上了一粒藥丸。
周太后看在藥丸的份上,見了云瓷。
幾日不見周太后,云瓷看著周太后鬢間的銀絲多了不少,眉眼間的疲憊是遮掩不住的。
甚至周太后看向她的眼神,又凌厲又厭惡。
“皇后不去侍奉皇上,怎么來哀家這了?”周太后似笑非笑的嘲諷。
云瓷往前一步,滿臉真誠的說:“臣妾是來求太后庇佑的。”
“皇后是神女鳳凰,哀家不過是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怎配去庇佑皇后?”
周太后冷笑著。
傅璽病危,要是能好轉起來,云瓷身為皇后還有一線轉圜的余地,若是好不起來。
這天下換了主子,云瓷既無背景又無權勢,又得罪過那么多人,必定是活不成的。
“太后,臣妾愿意用趙王的解藥換取一席之地。”云瓷撲通跪在地上,仰著頭看向了周太后。
解藥二字果然戳中了周太后的軟肋,她臉色瞬間變的微妙,抬起手屏退了所有人。
其中就包括茉莉。
茉莉腳步穩穩的站在周太后身側,不肯離開,她倒要聽聽納蘭云瓷耍什么花招。
“還不快退下?”周太后不悅的斜了眼茉莉。
“太后,就讓奴婢服侍您吧。”茉莉壓低聲音。
可這次,周太后并未同意,執意揮手讓茉莉退下。
無奈,茉莉只好屈膝離開,只是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云瓷,匆匆一眼,云瓷也立即認出此人的確就是苑氏。
“太后,接下來臣妾的話極為隱秘,還請您確定屏退所有了。”云瓷說。
周太后揚聲:“沒有哀家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攪!”
“是。”王女官親自關上了門。
殿內不知在聊些什么,但殿外茉莉豎起耳朵目光頻頻瞥向了緊閉的大門,若有所思起來。
夏露就站在茉莉身邊候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心都是細膩的汗,又想起主子的吩咐。
不得不逼著自己靜下心,決不能壞了主子的事兒。
嘩啦!
一只珠串掉在地上,散落滿地。
“呀!這可是皇后娘娘最喜歡的佛珠,怎么會毫無征兆的斷裂了?”夏露驚慌。
珠串落地,有幾顆滾的老遠。
茉莉的思緒被打斷,瞥了眼夏露。
“還愣著干什么,快幫著找找!”夏露命令道。
茉莉不為所動,甚至后退兩步,夏露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躲什么,是不是私自偷藏了佛珠,這佛珠可是皇后娘娘親自求的,一顆價值千金,你這小宮女手腳也太不干凈了。”
“你胡說,我沒有拿。”茉莉反駁。
夏露冷哼:“沒拿你躲什么?”
茉莉瞪了眼夏露。
“今日要是找到全了佛珠,大家相安無事,若是找不著,肯定是你自私偷拿的。”夏露一口咬定。
茉莉不悅道:“這里是坤和宮,不是鳳棲宮任由你胡來的。”
“哼,若不知做賊心虛,你豈會這般反應大?”夏露更是拽著不松手了,還不忘對著其他人吩咐;“來人,給我搜!”
“你敢!”茉莉又氣又怒,她竟然被一個宮女給羞辱了。
沒等茉莉反駁,夏露身邊的圓心以及其他兩個宮女立即朝著茉莉圍了上前,幾人上下亂摸。
夏露立即舉起一枚:“瞧瞧,被我說中了吧,果然是暗自藏了一顆。”
茉莉見狀氣的渾身發抖。
“夏露,還少了一顆。”圓心數了數,才十七顆。
夏露的視線落在了茉莉身上:“我剛才瞧著她吞了下去,肯定是想藏起來換銀子,堵住嘴拖出去,一定要讓她將最后一枚佛珠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