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那么多人作證,陸老夫人根本沒法子抵賴,她咬咬牙說:“還請大人寬限幾日,陸家會將嫁妝補上的。”
京兆尹又刨根問底道:“陸家需要多少時日?”
“一個月內。”
話落,京兆尹皺了皺眉,陸老夫人只好改口二十日:“大人,納蘭家當初陪嫁不少,陸家的確需要一段時間湊一湊。”
京兆尹點頭:“那二十日后,本官親自帶人來清點。”
說完他起身告辭了。
陸老夫人臉色黑的徹底,轉頭看向了管家:“賬面上還有多少?”
管家苦著臉道:“老夫人,就是把賬面上的錢全都拿出來,也不足以填補二少夫人的三分之一啊。”
十里紅妝可不是說著玩的,那都是實打實的東西,陸老夫人的眼皮跳了跳,腦海里忽然想起一人。
“嘉儀現在如何?”
“老夫人的意思是讓大少夫人出一部分?”若嬤嬤詫異:“萬一大少夫人不肯怎么辦?”
陸老夫人重重的拍著桌子:“陸家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她身為陸家一份子,豈能置身事外,而且要不是她愚蠢得罪了納蘭云瓷,陸家也不至于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去!將葉嘉儀帶過來。”陸老夫人吩咐。
若嬤嬤拗不過,只好叫人去請葉嘉儀。
片刻后葉嘉儀來了,被圈禁幾日她還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只大約知道陸家出事兒了。
“祖母。”葉嘉儀身穿淺色長裙朝著陸老夫人盈盈一拜,十足的乖巧。
陸老夫人朝著若嬤嬤使了個眼色,若嬤嬤當即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大少夫人,如今也只有您和陸家一條心了,一定要度過這次難關,等老爺和夫人回來,必定會感謝您的。”
一聽說要將自己嫁妝拿出來賠給納蘭云瓷,葉嘉儀眉頭擰的打結,心里百般不愿。
“嘉儀,自從你嫁進來,我對你不薄,如今也是你報答陸家的時候了。”陸老夫人先是軟了語氣勸:“葉家那邊也是麻煩纏身,宮里的葉答應也因此失寵,咱們若是再不齊心,就只能垮下來了。”
不論陸老夫人怎么開口勸,葉嘉儀始終不松口,最后陸老夫人臉色一沉:“事發突然,你先拿出一半出來應應急,等日后陸家再還你。”
這話葉嘉儀根本不信,她故作為難道:“祖母并非是我冷心腸,這縱火的事說不定就是納蘭云瓷故意為之,何不徹查清楚……”
“這事兒已經鬧到金鑾殿,辨無可辨!”陸老夫人滿臉失望的看著葉嘉儀,往日那般疼愛她,結果真到了用時,她卻退縮了。
陸家怎么娶了這么個人回來?
“讓二郎來!”陸老夫人不得已只能拿出最后殺手锏。
片刻后陸硯辭被請來,他看向了葉嘉儀,沉聲說:“陸家有難,你不能不幫。”
“可一把火燒毀鐘靈閣的不是我,那些嫁妝是葉家留給我傍身用的,若是傳出去,陸家會被人恥笑的。”葉嘉儀小聲嘀咕。
她被圈禁的這段日子也看清了很多事,她已經不能再生育,也壞了名聲,如今就剩下這些嫁妝度過下半輩子了。
一旦松手,后半輩子的依靠就沒了。
陸硯辭蹙眉,不悅道:“這事兒也因你而起,你怎么能置之度外?”
“二郎,你別忘了,我如今是你長嫂!”葉嘉儀翻臉不認人,她已經不指望陸家了,更何況陸硯辭混到今日這個地步,再想翻身無異于登天。
可她不一樣,守著陸家大郎的牌位還能過的很好。
“你!”陸硯辭被氣得不輕。
葉嘉儀朝著陸老夫人屈膝:“祖母,孫媳身子不適先回去歇著了。”
說完也不管陸老夫人的臉色有多難看,扭頭就走,陸老夫人氣的不輕:“陸家這是造孽了,瞧瞧你娶了什么貨色!”
她不肯拿銀子出來幫忙,這么大的窟窿就堵不上,過幾日京兆尹上門要債,要是還不完,陸家的臉面往哪擱?
陸硯辭深吸口氣:“祖母,我那里還有五萬兩私房,先拿來用吧。”
陸老夫人只能點點頭,還差不少呢,她又想起了和納蘭家的約定,納蘭老夫人可是收了她不少好處,卻至今沒有辦成一件事,所以,她得親自去一趟納蘭家要個說法。
一個時辰后
陸老夫人來到了納蘭家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見著姍姍來遲的納蘭老夫人,兩人的臉色都不好。
納蘭家的案子也才消停,方氏變賣不少東西才湊夠了六萬六千兩銀子贖回了丹雪閣的欠條,又忙著應付六婆子的死,忙的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才清凈兩天。
一聽說陸老夫人是來要銀子的,方氏當即一蹦三尺高:“陸家先前怎么對待云瓷的,我們還沒有找陸家算賬呢,銀子,納蘭家一分沒有!”
想從她兜里掏出銀子,做夢!
納蘭老夫人也是穩穩的坐在了一旁椅子上,也不插話,任由方氏開口應付。
“話不是這么說的,當初咱們可是說好了,這嫁妝到手之后一人一半的,如今事兒沒成,陸家是沒有能力賠償這么多嫁妝的,京兆尹那邊催的緊,萬一到時交不出來,可別怪陸家不念舊情了。”
陸老夫人豁出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憑什么所有責任都是陸家擔待?
方氏聞言氣的一雙眸子都快噴火了:“陸家好歹也是大家族,怎么還耍無賴呢?”
“二夫人見笑了,陸家如今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實在沒法子了。”
“你!”
方氏拿對方沒轍,陸家不要臉可納蘭家卻不能不要,她求救似的將目光落在了納蘭老夫人身上。
拿銀子是不可能的!
但事兒必須要解決。
納蘭老夫人收到自家兒媳的求救信號,她將手中的茶盞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拿出帕子擦了擦唇邊,才不急不慌的說:“陸老夫人先別著急,咱們好歹是做個親戚的,納蘭家不會見死不救的。”
方氏一聽心中發慌,難不成婆母還真要給銀子?
“我有個法子。”納蘭老夫人擺擺手,屏退了在場伺候的,只留下貼身幾個,開口道:“云瓷性子多莽撞,又被寵壞了,以至于讓兩家鬧得不可開交,但這門姻親還是可以繼續持續下去的。”
陸老夫人乍一聽還沒反應過來。
“云瓷嫁出去時,一部分嫁妝是唐氏留下的,還有一大部分是納蘭家給的,她既毀了這門親,這嫁妝理應還給納蘭府才是。”納蘭老夫人繼續點撥:“聽聞陸家還有位嫡孫女,正值妙齡,從小跟隨在陸夫人身邊長大,英姿颯爽,能文能武,是女中豪杰,我膝下剛好有個人選,若陸老夫人松了口,那些嫁妝即刻就能當做聘禮了,如何?”
陸老夫人眼皮猛然一跳,她知道納蘭老夫人說的人是陸燕燕,大房唯一的嫡女。
陸燕燕的婚事,她未必能插手。
“老夫人,這也是折中的法子,我這邊還要壓著長子呢,云瓷是他捧在手心的寶貝,被陸家這般欺辱,他必定是怒火中燒,他日回來必定會質問,但念在和陸老夫人交情一場的份上,我也只能舍棄這張臉皮以孝壓制了。”
納蘭老夫人的意思很明顯,同意這門婚事,賠償嫁妝的事就能解決,否則她也無力幫忙。
“此事容我回去考慮考慮。”陸老夫人并未馬上答應。
納蘭老夫人也不催促,抬起手讓丫鬟將先前陸老夫人送來的幾樣東西如數奉還:“納蘭府上之前瑣事纏身,顧不了太多,這些東西受之有愧,還請老夫人帶回去吧。”
此舉倒是讓陸老夫人臉色火辣辣,她今日的確是來興師問罪的,可對方態度一直很好。
反倒讓她難為情了,擺擺手:“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納蘭老夫人不必見外。”
兩人客套一番后,陸老夫人才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方氏趕緊說:“母親,陸家都那副德性了,咱們怎么敢和陸家結親?”
“陸家只要還有陸琮和苑氏在,就垮不了,垮的只是陸硯辭這一脈。”納蘭老夫人早就打聽過陸燕燕了,此女遺傳了苑氏的聰慧,若能娶進門,未必是壞事。
“那母親準備讓誰求娶陸燕燕?”方氏問。
納蘭老夫人卻打起了馬虎眼,含糊不清的說:“緩兵之計罷了,且再說吧。”
這么解釋,方氏也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