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是啊是啊。
這位謝家大奶奶說得沒錯，既是太子殿下吩咐，那謝無憂出門怎成了婦人引誘、枉顧孝道了呢？
三皇子妃，這是在對太子不滿嗎？
一道道隱秘的視線，往三皇子妃的身上投去。
“呵！”三皇子妃臉色難看，但神態高傲而不屑，“奉命游山玩水嗎？”
謝無憂又不是一直在燕城，他后來不是帶著沈氏到處游玩嗎？
眾人心想，好像也是啊。
跟武安侯府走動密切的人家，還聽侯夫人抱怨過，說謝無憂撒了野，不肯回家。
他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了。
但怎么說呢？謝無憂雖然一直名聲很好，但他的身體更不好。這些年來，何曾出京一步？
便是想要四下走走，又有什么不妥？無非是帶上妻子罷了。
三皇子妃為什么非挑這個理？
眾人心中思量起來，有些人看過去的眼神就帶了點鄙夷和討厭。
“我在問你話！”察覺到周圍投來的異樣眼神，三皇子妃的臉色更加不好，看向沈清芙喝道。
沈清芙原不想跟她計較。
大過年的，是不是？
何況來的路上，婆婆已經說了，怕她不成？
她是武安侯府的長媳，應有的氣勢和排面還是要有的。
當下，抬起頭來，目光清凌：“三皇子妃要小婦人說什么？思來想去，我是謝無憂的妻子，而非他的侍妾。怎么三皇子妃用一副‘大房’的姿態來教訓我？”
她表情漸漸奇怪：“我不理解。”
嘩！
何止是她不理解，被她這么一描述，在場眾人都不理解了！
“你，你！”三皇子妃臉色大變，“大膽！”
她身邊的侍女也喝道：“胡言亂語什么！掌嘴！”
沈清芙輕輕一笑，說道：“我又不是你們三皇子妃手底下的侍妾通房之流，我跟你們甚至不是一家的。”
掌嘴？她們管得著嗎？
喔喔喔。
原本隱秘看過來的視線，瞬間變得直勾勾，錚光瓦亮！
刺激！太刺激了！這誰能不愛呢？
場面逐漸一發不可收拾。
跟預計的局面截然不同，三皇子妃氣得，快暈過去了。
緊緊抓著侍女的手，繃緊嘴唇，用力呼吸著。
“正值多事之秋，舉凡有學之士，都該為圣上分憂，為朝中盡力。”三皇子妃臉色發白，厲聲教訓道：“謝無憂的才名廣播京城，他不好好做事，為一己私心，跑去游玩，令人痛心！”
沈清芙聽了，面露難色。
三皇子妃見她為難的樣子，終于感到松了口氣。
小小沈氏，還想翻天？
想到剛才沈清芙頂撞她的話，三皇子妃掐緊手心，眸中涌動厲色。
“可是……”沈清芙為難地道，“圣上英明，大梁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小婦人實在不知道什么‘多事之秋’。”
她精致清麗的臉上，露出濃濃的不解和困惑：“這……”
哐！
像是一只銅鑼，狠狠扣在了三皇子妃的臉上，一下子把她砸暈了。
神色錯愕，又有些慌亂：“你，你說什么？繁，繁……”
語序凌亂，說不出完整的話。
心神繃緊，頭腦亂糟糟的。
繁榮昌盛？安居樂業？可是，邊關打著仗呢！
北方兩城下了暴雪，正鬧雪災呢！
偏偏，她心里又清楚，沈清芙說得是對的，她自己才是說錯了話。
“皇上駕到——”
忽然，小太監的聲音響起來。
眾人忙看去，才發現皇上站在不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臉色莫測。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這是后宮，是皇后的地盤，誰想到皇上忽然來了？
在他身邊，站著太子、三皇子等人。
三皇子的臉色非常不好，溫雅俊秀的臉龐，看上去有些扭曲。
看來都聽到了，沈清芙低頭想道。
“皇上怎么來了？”皇后帶著一眾高位命婦們，從殿里走出來。
正欲行禮，被皇上抬手阻住了。
“來瞧瞧。”皇上道，眼里沒有笑意，“聽聽怎么個‘多事之秋’。”
皇后一聽，心里咯噔了下，視線往女眷中掃去。
只見眾人低頭跪著，身形穩穩當當，只有三皇子妃瑟瑟發抖，被侍女攙著才能勉強跪住。
“是說知秋嗎？”皇后收回視線，溫和笑道：“我身邊有個侍女，名叫知秋，可是她又做了什么？”
大過年的，皇后不想在這時壞心情。
皇上笑了笑，說道：“許是吧。”
他當然也不想。誰想在大過年的找不痛快？除了三兒子府上的那個女人。
怎么給他娶了這么個不知事的？
——
出宮后。
妯娌兩個在馬車里說起今日的事。
侯夫人聽了經過，先是冷笑一聲，然后贊許地看向大兒媳：“很好，沒有辱沒我們武安侯府的名頭。”
沈清芙道：“我快言快語的，母親不怪我就好。”
又說：“她怎么又尋我晦氣？”
去年就來一場，今年還來，真煩人。
侯夫人想了想，說道：“你不在京城，許多事情不知道。前陣子北地暴雪，有些地方鬧了雪災，那位想要博名聲……”
那位，自然是說三皇子。
他要在皇上跟前體現自己的精明才干、仁慈憂民，也在朝中、民間營造一個好名聲。
但是問題來了，賑災的銀子從哪兒來？
早先說過，這幾年國庫不充盈，邊關打仗的銀子，好些都是太子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弄來的。
三皇子不想跟著太子學，顯得自己比不過他似的。但是，又實在籌措不到銀子。
事情到這里就明朗了。
多半是三皇子說了些什么，被三皇子妃聽到了。她對付不了太子妃，也對付不著謝無憂，于是拿沈清芙開刀。
“這……”沈清芙不由得虛扶自己的頭頂，“母親，云箋，我覺得我頭上的帽子有一千斤重。”
怎么誰都來找她麻煩啊？
端麗清絕的小臉上，露出了沉凝的神色——老公有點克妻啊！
馮云箋很沒良心地笑起來：“嫁了滿京城的明月，嫂子就受著吧，你值得！”
侯夫人也想笑，但她想到親家那張不留情面的臉龐，心尖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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