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街道上車馬擁擠，喧囂聲遠勝往常。
小孩子們穿著簇新的衣裳，頭上扎著小髻，三五成群，在人群中追逐跑鬧。
小販們挑著擔子，高聲叫嚷，遇到客人，口中吉祥話連篇。
沈清芙坐著馬車，入了城門。
看著熙攘熱鬧的街道，依稀聞見了熟悉的味道。這是京城啊，是她穿越過來，生活得最久的地方。
街上人多，馬車行駛得很慢，隨從先行回府報信兒。
沈清芙握緊謝無憂的手，一顆心微微提起，心中緊張又期待。
武安侯府。
侯夫人料理完府中事務，從丫鬟谷雨的手中接過茶杯，呷了一口。
“怎么還不回來？”她視線往外面飄去，聲音帶著些心急。
谷雨笑道：“太太是說大爺和大奶奶？應當就是這兩日了。”
“今兒都二十八了。他若趕不回來，我叫他在外頭過年！”侯夫人氣惱道，把茶杯摜在桌上。
谷雨笑盈盈的，說道：“您可舍不得。”
侯爺和二爺都在邊關，這個年肯定是回不來了。若再將大爺關在外頭，這年還過不過了？
正說著，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小廝滿臉笑意地跑進來：“回來了！回來了！”
侯夫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坐直身體：“誰回來了？”
小廝跑來，跪下請了個安，才道：“回太太，大爺和大奶奶回來了，剛過城門呢。因路上人多，車走得慢，需得遲一些。”
話剛說一半，侯夫人的臉上便綻開笑意：“回來了好，回來了好！”
她心里一松，整個人往椅背上倒去，眼里含著水光，但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谷雨在一旁看著，也跟著高興。
大爺和大奶奶這一出門，就是三個月。雖然常有信件回來，但大爺從前身體不好，出門在外，太太能不擔心嗎？
“走，去玉蘭軒看看。”侯夫人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谷雨跟在后頭，說道：“太太，您慢些。”
侯夫人慢不了，她覺得自己結實著呢，快走幾步怎么了？
“看看玉蘭軒還缺什么沒有。”
谷雨道：“太太別擔心，玉蘭軒日常打掃著，里里外外都好著呢。早兩日，二奶奶才檢查過的。”
要過年了，府里內外都要收拾一遍，大奶奶不在，就由二奶奶輔佐著管理。
“云兒做事我是放心的。”侯夫人點點頭。
不多時，來到玉蘭軒。
丫鬟小廝們都跪下請安：“太太。”
“起吧。”侯夫人面龐含笑，柔聲說道。
面對大兒子大兒媳的丫鬟，她都耐心三分。
抬腳邁進屋里。
“喵~”
一只橘黃色大貓，從榻上跳下來，邁著優雅的步子，抬起一雙黃澄澄的眼睛，朝她看過來。
侯夫人看了它一眼，忍不住笑道：“你那不著調的爹娘，等會兒就要回來了。”
玉蘭軒的人都稱呼這貓為“姐兒”，如此玩笑話，侯夫人也是開得的。
“大爺和大奶奶要回來了？”
“太好了！”
下人們得知了這個高興，無不高興。
“終于要回來了。”
“快，燒水，泡茶。”
“哎喲，得給大奶奶燙個手爐。”
細心的丫鬟們開始忙碌起來。
侯夫人聽著，很是滿意。
她掃了一眼這院子，幾乎半數的面孔都是陌生的。眼里閃過什么，心頭嘆息一聲。
但很快，這抹暗色就被明亮的笑意取代。
“回來了，回來了！”
“請大爺安，請大奶奶安。”
下人們興高采烈的聲音由遠而近。
侯夫人就在玉蘭軒候著，沒回主院。聽到越來越近的聲音，她直接坐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馮云箋跟在她身旁，眼里閃動著喜悅和期待。
“母親，兒子回來了。”
“芙兒給母親請安。”
一男一女，自遠而近，來到身前跪下，伏地磕頭。
男的挺拔，女的秀麗，并在一處，當真是一對璧人。
侯夫人怎么舍得，淚花一下子涌出來，抖著手，顫聲道：“起來，快起來。”
沈清芙和謝無憂相互扶著站起。
她經過這兩個月的休養，人不僅恢復了從前的健康，看起來還精神了許多。
謝無憂看起來也不錯，面色紅潤，眸光明亮，一看便知此番遠行有所長進。
“一路可好？”侯夫人看看大兒子，又看看大兒媳。
謝無憂答道：“一切都好，勞母親掛念。”
沈清芙也道：“回母親，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侯夫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提了多日的心，終于落回肚子里。
馮云箋叫道：“大哥，大嫂。”
目光主要落在沈清芙的身上，見到她回來，全須全尾的，不知道多高興！
“弟妹。”沈清芙對她笑了笑。
見過面，一行人便進屋說話。
侯夫人觀察著大兒子和大兒媳，見他們看上去還不錯，便沒有多待：“你們旅途勞頓，先歇著。等歇好了，咱們再說話。”
沈清芙和謝無憂站起來，應道：“是，母親。”
馮云箋扶著侯夫人走了。
沈清芙抱起貓貓，親了親它順滑的毛皮：“如意乖乖，小寶貝，想娘沒有？”
“喵~”
事實證明，沒有很想。
孩子大了，不黏人了。沈清芙哼了一聲，把它扔給它爹。
謝無憂接過來，熟練地抱住，從頭擼到尾，把貓貓擼得直呼嚕。
“大爺，大奶奶。”鶯兒走進來道，“熱水準備好了。”
沈清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里明顯變化的面孔，點點頭：“嗯。”
沐浴更衣，上床補了個覺，就到了中午。
主院來了人，叫兩人去吃飯。
沈清芙和謝無憂動身，到主院去。
“請大爺安。”
“請大奶奶安。”
路上遇到下人們，都喜氣洋洋地打招呼。
進了主院，打簾子的不是霜露，也不是秋凝，而是剛才就跟在侯夫人身邊的谷雨。
沈清芙掃視一圈，并不見霜露和秋凝的影子。
她想起之前在玉蘭軒，馮云箋身邊的連翹和忍冬也不見了。
而玉蘭軒里，自從她回來，就沒見過玉盞、拾翠、桃葉、小荷的影子。
沈清芙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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