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芙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哪兒去了。
心念轉動起來。
周長興此人，機靈，圓滑，辦事穩妥。
年紀正好，模樣也周正。
若是人品也好，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但這是以后的事了。
“有件事想交給你辦。”沈清芙道，“只怕你有家小惦記，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如此便不美了。”
周長興愣了一下，頓時知道自己誤會了。
他大腦飛快轉動，很快說道：“小的給大奶奶辦事。別說沒有家小，就算有，也是大奶奶的事情排第一。”
“嗯。”沈清芙點點頭，“這件事，跟以往吩咐你的不一樣。要你跑很遠，三五個月可能都回不來，說不定還有性命危險。”
周長興愣住了：“大，大奶奶？”
啥事啊？還有性命危險？！
“不僅如此，還沒有多少油水可撈。”沈清芙放下茶杯，神色平淡，“這是件苦差事，所以問問你，有沒有想法。”
周長興心念飛轉。
苦差？沒有油水？他給大奶奶辦了許多事，每一件事都有油水可撈。
大奶奶為人大方，只要事情辦得周全，其他的就睜只眼閉只眼了。這一回，卻是怎么回事？
“小的，小的……就老實說了。”他躬下身子，說道：“小的是大奶奶的人，不論大奶奶有什么吩咐，小的都會盡力去辦。”
沈清芙頷首：“就說你聰明。”
她手底下的人，會說漂亮話的不少，但周長興跟別人不同的是，他還有點良心。
“小的不敢當大奶奶的贊。”周長興聽了，忙跪下來道。
沈清芙對他抬了抬手：“起來說話。”
周長興聞言起身。
“邊關在打仗，我想送些糧食和藥材去。”沈清芙直接說出來。
周長興頓時瞪大眼睛，滿臉驚愕。
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
難怪大奶奶讓他打聽藥材，原來不是要做藥材生意，而是要做善事。
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大奶奶說這是件苦差事，危險，還沒油水。
不可能有油水的。旁的事情，不傷天害理的，他們底下的人撈點就撈點了。
但這事，大奶奶的一分一毫都是有用途的，哪容得他們下手？
“小的，小的……”周長興咬著牙，掙扎起來。
這的確是件苦差事。
萬一城破，說不定他小命都要搭進去。
而看大奶奶的意思，如果他不想辦，是可以推辭的。
“小的……愿意！”他咬了咬牙，狠心道。
沈清芙眼里露出一絲笑意，說道：“不急。你回去，同你爹娘商量商量。”
周長興低著頭，答道：“是，大奶奶。”
“不要同旁人說。”沈清芙又叮囑一句。
周長興應聲，轉身退下。
臨走前，瞄了玉盞一眼。
玉盞沒看到，彎著腰在收拾屋子，說道：“大奶奶一片善心。只盼這份心意，不要被人辜負了。”
大奶奶這么好。
這樣好的人，若是被底下的人欺瞞辜負，她真是恨不得咒人死了！
沈清芙嘆了口氣：“是啊。”
她自己都舍不得花的錢，如果被人貪了，真是要氣夠嗆。
但是，除非她親力親為，否則這事辦著，總有風險。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想個章程！
“拿紙筆來。”她道。
次日，馮云箋回門。
吃過早飯，小兩口打扮得精精神神，出門了。
沈清芙出了主院，臉色淡淡。
謝無憂走在她身旁。
“你今天不忙？”沈清芙直視前方，淡淡道。
謝無憂一向清高雪淡的臉龐，此刻有幾分惴惴：“芙兒今日有何安排？”
“沒什么安排。”沈清芙語氣淡淡。
“芙兒可想岳母了？”謝無憂聲音里陪著小心，“若是沒有安排，我陪芙兒回沈家看看？”
呵，男人。
沈清芙目不斜視，心中輕哼一聲。
想當初，該她新婚回門的日子，他說自己忙，提前離場。
現在可好，主動要陪她回娘家。
“你不忙了？”她瞥他一眼，說道。
當初他身體病弱，尚且忙東忙西，在岳家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謝無憂聽她冷淡的語氣，心中愧疚極了，說道：“我向殿下請了一日假。”
他早知道的。
昨日她便情緒不高，想來今日也不會多好。
全怪他自視甚高，目中無人。
“是嗎？”沈清芙挑了挑眉，臉上有些訝異，“請假做什么？陪我？”
謝無憂伸出手，試探地捉住她的，見她沒反對，立刻握緊道：“嗯。芙兒需要嗎？”
沈清芙斜眼看過去：“如果我說不需要呢？”
話落下，男人的臉上頓時像挨了記悶棍，一下子沉悶下來：“此事怪我。是我沒用。”
“……”沈清芙。
她就知道。
“行了，別賣慘了。”她道，“逗你的。”
翻舊賬歸翻舊賬。
他們兩個的感情還是很好的，沒必要因為這個就傷人。
再怎么也是過去的事了。
“你真請假了？”她問道。
謝無憂道：“是。”
“既然這樣，”她想了想，“那我們去沈家探望探望？”
謝無憂的臉上露出笑容：“好。我們一起。”
他眼神明亮，笑容清澈，好像做對了事情一樣。
“你好好表現。”沈清芙的嘴角也往上翹著，“表現好了，我以后就不說這事了。”
畢竟他只有一個弟弟。
成親、回門也只有這么一次。
“我知道了，芙兒。”謝無憂答道，更加攥緊她的手。
兩人回到玉蘭軒，換了身衣裳，便坐上馬車，往沈家去了。
至于禮物，謝無憂昨日就準備好了。
給岳父的美酒，給大舅哥二舅哥的珍本、字畫，給岳母的玉雕盆景，給兩位嫂子的布匹，給小侄子侄女的玩具，還有一些常規禮盒。
“姑奶奶、姑爺來了。”進了門，就聽到沈家下人的行禮聲。
沈清芙道：“老爺在家嗎？”
下人道：“回姑奶奶，老爺跟劉大人出門了，大爺在府中呢。”
“嗯，知道了。”沈清芙點點頭。
看向謝無憂，說道：“見過母親，就跟我大哥說話去吧。”
“好。”謝無憂點點頭。
見過沈夫人后，謝無憂就被下人引著，往前院去了。
“你怎么來了？”沈夫人打發掉管事娘子，上上下下打量女兒，“可是有事？”
沈清芙點點頭：“那可不？”
“什么事？”沈夫人奇怪道。
沈清芙揚起脖子：“揚眉吐氣！”
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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