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乘坐兩輛馬車。
出了府。
謝不辭如今有眼色了許多，沒去追著兄長，而是跟父母乘坐一輛。
“今兒個真是熱鬧。”遠處傳來喧囂聲，充滿了活潑的氣氛，侯夫人不由得笑道。
武安侯亦笑呵呵道：“不熱鬧怎么叫中秋節。”
不僅平民百姓要過節。朝廷給官員們放假三天，所有人一起過節。
他們的馬車行駛在前面，想到后面跟著的大兒子和大兒媳，侯夫人的臉龐多了抹柔和。
今日，原不該讓無憂出來的。
人多，就亂。倘若有個閃失，請大夫都來不及。
但那小兩口，沒一個人想到這一點。興沖沖的打扮，說著今晚的月亮會有多好看。
她還能說什么？
放寬心吧，侯夫人對自己說。無憂的命，在他自己手里。她操心這些年，實在累了。
自打大兒媳嫁進來后，侯夫人操心少多了，不自覺就把照顧大兒子的責任，下放到了大兒媳的頭上。
而大兒媳的所作所為，也是真的令她感動。
她把無憂照顧得很好。
自打上回出事，侯夫人原以為要養很久，比以往都要精心地照料，畢竟他危在旦夕，狠狠傷了根本。
但沒想到，他一日日的好了起來。
氣色肉眼可見的好起來，面頰有了淡淡血色，眼神也多了光彩，府上的繡娘甚至悄悄說，大爺的衣裳尺寸要改一改。
往寬了改。
往寬了改！
侯夫人當時聽了這句話，差點掉下淚來。無憂養出肉來了啊！
都是芙兒照料得好。于是，她愈發不插手玉蘭軒的事，由著小兩口干什么。
后面行駛的車輛里。
“那咱們吃完飯，就去梅花苑。”沈清芙看著坐在對面的男朋友，聲音輕快。
馬車里，昏暗的光線也掩不住她亮晶晶的眼神。
謝無憂垂眼，拳頭抵在嘴邊：“咳，好。”
“怎么？不舒服？”沈清芙歪了歪頭，“還是不好意思？”
他最近都不怎么咳了。
不像以前，動不動就咳，有時候咳半天，氣都上不來。
謝無憂一僵。
眼神微微躲閃，隨即搖頭：“沒有。”
沒有不舒服？還是沒有不好意思？
沈清芙瞅了他兩眼，最終斷定，他應該是沒有不舒服。
天天同床共枕，吃喝都在一張桌子上，沈清芙還是很了解他的身體情況的。
也了解他的性格。
“所以……”他究竟寫了什么啊？
食指點著下頜，沈清芙心里充滿了好奇。
閑話著，馬車便駛入了熱鬧的東大街。
道路兩旁的店鋪樓閣，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擺攤的小販們在高聲叫賣，吸引著客人們的視線。
許多商家搞起活動，猜謎語，贏月餅。
人來人往，熱鬧極了。
就在這時候，兩輛馬車停在一座高高的建筑前。
沈清芙下了車，仰頭一看，只見樓前的牌匾上寫著“攬月樓”三個大字。
這是京城一處著名的賞月景點，因為建筑夠高，初步看著，足有五層樓那么高。
謝不辭大步上前，把門牌給了小廝，然后往里行去。
他們在頂樓預約了位置。
武安侯與侯夫人相攜，謝無憂與沈清芙相攜。
來到樓梯前，只見謝不辭站在樓梯下方，看過來道：“哥，我背你上去。”
一句話落，周圍氣氛似冷了兩度。
雖然熙熙攘攘聲猶在耳，但莫名叫人覺得空氣里多了幾分安靜。
謝無憂看著弟弟，說道：“那就多謝二弟了。”
回答他的，是謝不辭直接轉過身去，蹲下，露出堅實的后背。
武安侯似乎想說什么，但侯夫人掐了掐他手臂內側，隨即拉著他上樓了。
一句話都沒留下。
于是，武安侯便瞥了孩子們一眼，跟著妻子走上樓。
謝不辭扶著膝蓋半蹲，已經坐好背哥哥上樓的準備。
卻聽身旁腳步聲響起：“二樓三樓，我自己走。”
謝不辭一愣，隨即站起身。
恰見沈清芙扶著兄長，在往樓上走。
他皺了皺眉，但沒說什么，抬腳跟在后面。
謝無憂如今身體好些了。
沈清芙記得，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他陪她去暢春園聽戲，上個二樓而已，面色就不大好。
但這一回，他都走上二樓了，卻只是有細微的氣喘。
當然，這跟他走得慢也有關系。
“看你這樣，能上四層啊。”沈清芙瞅著他，不由笑道。
謝無憂聽了，也笑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身后響起一聲。
“哥哥，別逞強。”
謝無憂臉上的笑意慢慢散了。
但隨即，又涌出少許：“我不逞強。”
他怎么會逞強呢？能上幾層，就上幾層。覺著不支了，自會停下來。
他比誰都愛惜自己的身體。
歇了歇，他抬腳又往樓上走。
沈清芙扶著他，跟他一起慢慢爬樓。
謝不辭跟在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兄長的背影。
而謝無憂是真的不犟。
走上三樓，哪怕他的呼吸只是稍微急促了些，也不再往前了。
他看著上方。
“下次。”他輕聲道。
然后看向身后，笑道：“接下來，就麻煩二弟了。”
謝不辭大步上前，蹲下：“哥哥上來。”
謝無憂伏在他的背上。
謝不辭背著他，走上最后兩層，來到頂樓。
他腳步甚快，哪怕背著一個大活人，也沒見吃力。
甚至比沈清芙看起來還輕松。
樓上樓下的客人，不乏認得謝不辭的，自然也認出來他背上的人。
“謝大公子。”
“謝二公子。”
“明月公子，有禮了。”
謝無憂伏在弟弟的背上，拱手道：“有禮了。”
被人看見他由弟弟背著上樓，他面不改色，好似這不過是尋常。
至于別人心里怎么想，那是別人的事。
上了五樓，謝不辭就把他放下了。
“上來了？”進了包廂，武安侯看著孩子們，呵呵笑道。
謝不辭道：“父親。”
三人依次入座。
謝不辭背著人上樓，臉不紅氣不喘，全然沒事兒人一樣。
謝無憂也還好。
反倒是沈清芙，一口氣爬上五樓，腿酸得不行。
要命啊。
想當年，她還是打工狗的時候，為了躲避上班高峰期，都不乘電梯的，十幾層樓，都是一路跑上去。
再看看現在。
區區五樓！
“芙兒，喝口水。”
“芙兒，喝點水。”
謝無憂和侯夫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沈清芙捶腿的動作一頓，看看男朋友，又看看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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