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慚愧慚愧,小爺天生富貴 > 第182章 戲文,戲文
  曹啟來興奮的脖子發硬,臉都開始漲紅充血了。

  同樣想要韓佑死的馬老二,面色極為莫名,他不認為韓佑是傻子,就算找死也沒這個找法。

  這戲唱的是什么,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

  可唱名的漢子喊的是紅袍將軍潰邊城,血染黃沙凄涼夜。

  天子周恪當年從軍輾轉多地,守備營待過、折沖府混過、屯兵衛也熬過,就連東海舟師都待過兩年半,可謂屢立戰功鮮有敗績。

  鮮有,不代表沒有,周恪當年也敗過,敗在了黃沙邊城。

  世人皆知,周恪在軍中的時候一直被冒領功勞,升的也慢,最高做到一營主將,弓馬營。

  擔任邊城弓馬營主將階段,也是周老板唯一一次潰敗,不,應該說是敗逃,大敗而逃。

  當年周恪出關作戰共有三次,每每都是身先士卒沖鋒陷陣,戰后血染甲胄,披風更是被血水染成了暗紅色,自此便有了個紅袍將軍的威名。

  第三次出關作戰時,這紅袍將軍便折戟沉沙了,可以說這次潰敗是周恪為數眾多的污點之一。

  像其他污點,比如素質差、脾氣爆、色批、頂撞上官、刺殺宰輔乃至前朝天子等等,都算不得什么事,但是唯獨這次戰敗,屬于是污點中的污點。

  首先周恪那時是將軍。

  前朝與今朝對統兵作戰的將軍們極為苛刻,尤其是士林和文臣,甭管你贏多少次,輸了一次,就會被說道一輩子。

  就如同后世的亞洲飛人劉翔似的,人們不會記得他獲得過五十四枚金牌,不會記得他保持了十三年的世界紀錄,不會記得他為國家獲得了多少榮耀,只會記得他退賽兩次,不管是因傷還是如何,只記得他退賽了。

  大家都希望你贏,要求你贏,你必須贏,如果你沒贏,那就是對不起我們,就要噴你,罵你,唾棄你!

  將軍也是如此,打贏再多戰役,可一旦要是敗了一次,那就是失職的,失敗的,可恥的。

  其次,周恪那一次潰敗,整個弓馬營七千人,十不存一,前朝出了大規模戰役,從未有過這種情況,一營兵馬近乎全軍覆沒。

  紅袍將軍潰邊城,血染黃沙凄涼夜,說的正是周恪,正是那一次戰敗之役。

  將當今天子引以為恥的一仗搬到戲臺上,還給天子看,給群臣看。

  這已經不是打臉了,而是騎周老板的腦袋上一邊出恭一邊高唱我美啦美啦美啦,和在雷區蹦迪沒有任何區別,哪怕天子直接下令讓禁衛當場給韓佑砍了,任何人都不會提出異議。

  韓佑膽子很大,周老板沒有下令將他剁成肉泥。

  說膽子大也不準確,應該說他了解周老板,知道周老板也了解自己。

  隨著如雷炸響的鼓聲,君臣的目光從韓佑的身上收了回來,看向“戲臺”。

  不知何時,四面八方已經擺好了六面牛皮大鼓,鼓聲咚咚,緊接著便是號角之聲。

  擊鼓吹號之人,皆是赤著上身,鼓聲愈發猛烈,許久后又突然一停。

  那“唱名”的旁白漢子,聲音沙啞,低沉,每個字,又都清晰的傳入到了君臣的耳中。

  “盛景四年,秋,弓馬營主將周恪,率…”

  “大膽!”

  曹啟來高呼道:“膽敢直呼天…”

  “給朕閉嘴!”

  天子怒吼一聲,曹啟來嚇了一哆嗦,坐回去了。

  “盛景四年,秋,弓馬營主將周恪率精騎七千人,馳援驍騎營,黃沙漫漫,無邊無際,遠眺,逶迤沙山如黃海波瀾卷起千堆雪浪,溝溝壑壑,不知埋下多少忠骨。”

  周老板神情一震,伴隨著那高亢的聲音,仿佛回到了當年邊城。

  戰馬嘶鳴之聲從臺下傳來,正好四十名騎卒,緩緩入場。

  “連綿綿,金燦燦,炎日、沙礫、燥熱,抬眼望去,馬蹄踏過的黃沙,浩瀚連綿,一望無際。”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弓馬營日夜不歇,疾馳三天四夜,遇,伏!”

  “伏”字落下,喊殺之聲從遠處傳來。

  南側突然沖出百余騎,皆是身穿獸皮揮舞木質砍刀,一支支手持粗細的木棍被短弓射到空中,扮演弓馬營的騎手們倒下十余人。

  喊殺之聲不絕于耳,戰馬人立而起,那些卸甲老卒仿佛又回到了沙場一般,目眥欲裂,高揚長刀左突右沖。

  君臣們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真,演的太真了,比之以往看過那草草十余人演的戲強了何止百倍。

  百余人,百余匹戰馬,煙塵滾滾,周老板不由站起身,定睛望去。

  煙塵終于散去了,原本四十人的騎卒,只剩下了二十多人,十余匹無主戰馬四散開來,徒留下地上躺著的十五具“尸體”。

  再看那些“伏擊”之人,如鳥獸散,亦是留下了三十多具“尸體”。

  “此役,弓馬營傷七百一十六人,亡,一千四百六七人,馳騁三十年疆場,縱橫八百里山川,難舍三軍骨肉情,獨留大義薄云天,若非膽肝昭日月,誰為英魂洗沉冤。”

  周老板霍然而起:“這詩,何人所作!”

  旁白解說員心里罵了聲娘,每次剛沉浸進去,就有狗日的打斷。

  天子也是老臉一紅,坐下了:“繼續。”

  “揮淚別過黃沙下的忠骨,主將周恪率麾下精銳北行入草原,夜,月光灑落,如清泉,于血染交匯。”

  再看那些卸甲老卒們,已是下了馬圍坐一團,不言不語,卻能看出無盡悲傷與沉痛。

  又是伏擊,又是血戰,殺退敵人,繼續深入草原。

  鼓聲再次響起,越來越激烈。

  明明是戲,明明是演,在場眾人卻沉浸于此,仿佛親眼監正了邊關軍伍深入草原的悲壯與生死別離。

  不少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天子周恪當年援救驍騎營,一路上竟遭遇了整整四次伏擊,即便如此,依舊深入,依舊尋找驍騎營蹤跡。

  旁邊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陳同,時而哽咽無語。

  “黃沙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

  “一路拼殺,主將周恪與其麾下戰卒,終尋得驍騎營蹤跡…”

  “奈何,奈何,驍騎營主將陳留芳,已是成了賊寇座上之賓,帳中好友,非是同室操戈,而是已降敵寇…”

  “月夜無光,血染黃沙,弓馬營十不存一…”

  “世人只知紅袍將軍潰敗逃回邊城,卻不知為何深入草原援救驍騎營,原來是那主將為前朝奸宰之婿,若不救,紅袍將軍難保麾下,難保邊城袍澤,難保軍伍忠勇之名…”

  周老板閉上了眼睛,緊緊抓著扶手。

  文武看向韓佑,眼中已是泛著淚光,滿面感激之色。

  老太監正了正衣衫,竟不問天子,長身施禮,向著韓佑施了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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