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瑩擱下毛筆，淡淡“哦”了一聲：“說你的心上人呢？恩，我讓她跪的，怎么了？”
顧尛一直都知道她的脾氣不算好，但是從未無緣無故給她難堪過！
今日竟然這么不體面，在別人家的府邸，給婉若難堪！
“她只是恰好同我一起進了長公主府的門，你不要看見什么就自己下片頓！要是生氣就沖著我來，為什么要讓她跪那么久！你知不知她身子一向不好！”
趙梓瑩微笑：“我又不愛她，為什么要知道她身體好不好？”
顧尛皺眉不愉：“你自己就是女郎，應該知道名譽對于一個女郎來說有多重要！要是壞了她的名聲，你拿什么賠償！”
趙梓瑩不怒不急，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不是你大白天等了她這個寡婦的門嗎？是你們大晚上的還在私會，不然會知道她今日被罰跪了嗎？”
“明明壞她名聲的是你自己，現在她被人罵下賤，你不敢得罪那些人，就來怪我？”
“憑什么，恩？”
顧尛覺得自己只是去幫了老朋友兩回忙而已，她不該這么斤斤計較：“我跟她什么都沒有！剛才只是……”
趙梓瑩擺手打斷：“罵你們倆的又不是我，不必跟我解釋。剛才是她刻意找你，還是你刻意找她，你們在黑燈瞎火里做了什么，都不用告訴我！我沒興趣知道！”
起身往外走。
顧尛皺眉，對她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很不滿！
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腕：“去給她道歉！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你不要牽扯到無辜的人！”
趙梓瑩笑笑，疏離又冷漠：“好！但在此之前，我們先去見一個人。”
顧尛以為她想找娘家人，畢竟趙家都很沖著她！
卻沒想到她去敲了工部尚書云家的門。
云家二奶奶早料到了她們回來，一直在前廳等著。
“長公主讓我與另外幾位女眷去小屋配郡主吃茶說話，剛靠過去就聽到林安氏在里頭跟郡主說話，句句挑釁，說她才是顧大人的摯愛。郡主不欲與她糾纏，林安氏不肯罷休，這才被罰了跪。”
“我只是說了我親到的、看到的，顧大人信不信就看您自己的判斷了。”
趙梓瑩謝過她：“改日一同去聽戲，今兒就先走了。打擾。”
云二奶奶挽著她出了門，送上了馬車。
回頭見著顧尛臉色不大好看，也沒多理睬。
不過到了門口還是折了回去，喊住了他：“顧大人。”
顧尛頷首。
云二奶奶是親眼見過兩人曾有多么相愛的，總歸希望他們能和好如初：“門楣興盛，光靠一個人能力是不行的。寵妾滅妻也好，苛待妻兒也罷，沒有一個家族是會看得起，愿意與之深交的。”
“你若真忘了當初如何與瑩瑩兩情相悅、歡喜定下親事的，也沒興趣再去了解這個人，便好聚好散吧！都是要在京中生活下去的，給彼此留些體面。”
末了。
又道：“你若覺得是我與長公主幫著瑩瑩說謊冤枉林安氏，那我們也只能說，顧大人和林安氏真的是絕配，綁死了才好！”
顧尛臉上掛不住。
但是他還是相信長公主為人的，她不會做抹黑人的事。
他沒說什么，同的對方拱了拱手：“打擾了。”
馬車上。
趙梓瑩閉目靠著車廂，車簾隨著夜風輕輕翻飛，月光忽明忽暗地落在她臉上：“顧大人，還需要本郡去給你的心上人致歉嗎？”
顧尛靠近她坐下：“你為什么不早跟我說。”
趙梓瑩輕嗤：“本郡是惡人，就是說破了嘴皮子也比不上林安氏在你面前掉兩滴眼淚，何必白費口舌。誰知道阿黎那么聰明，早幫我防了這么一手！”
顧尛道歉：“是我誤會你了。”
趙梓瑩睜開的眼底是全然的諷刺：“怎么現在不去林府朝林安氏發火，讓她來給本郡道歉？舍不得？”
顧尛不是舍得不：“是，她確實該想你道歉！”
“然后讓我看她如何可憐楚楚得哭給你看，看你如何心疼反過來再怪我咄咄逼人？”
“我沒有那個意思！”
“做都做過了，還裝什么！”
顧尛沒接話。
覺得她這樣厲害得樣子，不如從前可愛！
趙梓瑩側過身子看著他：“是你太心疼她，聽完她哭訴，就完全沒了理智？還是明知她故意裝可憐，依然覺得錯在我，故意把對她的深情演給我看，成心惡心我？”
“我脾氣是不好，可成親兩載，你何時見我無緣無故不顧體面讓人難堪過！”
這個問題，顧尛自己也想過。
只是當下他的信任全都給了林安氏，總以為她還是十五六歲時嬌弱沒有心計的女郎，絲毫沒懷疑過其實是她故意去挑釁的趙梓瑩！
趙梓瑩吐出心口濁氣：“就算今日就是我故意羞辱她又如何！從前為了幫你找回憶，怕你不肯跟我相處，從而處處順著你，讓你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以為你一生氣我就會害怕么！”
“從我向你提出和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收回對你的愛！我是皇帝欽封的郡主，不是你能隨隨便便羞辱的，更不是林安氏可以隨意挑釁的！”
收回她的愛！
顧尛不允許！
他想說些什么，卻猝不及防挨了她一耳光。
“你們最好是別再來招惹我，否則，就不是罰跪那么簡單了！這一巴掌是給你的懲罰，再有下一次，一定會加倍扇在林安氏那賤婦臉上！”
“我有無數種讓人受盡折磨而死的法子！”
顧尛受了這一巴掌。
總歸是自己誤會她了，但是她的話太尖銳難聽，讓他皺起了眉。
下了馬車。
趙梓瑩踩著月色往里走。
明明失望極了，明明希望自己表現的平靜，可呼吸還變得壓抑，輕輕顫抖。
夜風徐徐吹著，吹破了水面的平靜，搖曳了她的眼眸，映著一湖粼粼波光的是她不聽話得往外涌的眼淚！
顧尛看到了，她的淚滴落在石板上。
伸手拉住她的腳步，想給她擦掉眼睛的淚。
被她擋開。
趙梓瑩站在正屋前的臺階上冷冷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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