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星默默地聽著，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她。
王琴說的情真意切，見她不說話，眼中流露出一絲受傷的神色。
過了會兒，她伸出手去拉喬星的手，“星星。”
喬星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王琴說：“對不起。”
喬星張了張嘴，好像有無數的話要說，但到最后，也只說了句，“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王琴直直的望著她，過了良久，才默然地收回手，“好吧，我不提了。”
“姐姐。”
林熙買了飯回來，站在門口喊了喬星一聲。
喬星回頭看向她，林熙臉上還有些淤青，是之前林強打的。
她身上的衣服洗的發白，還有些霉點洗不掉很明顯，她瘦瘦小小，長著凍瘡的手里拎著打包盒，大大小小的裂口看起來就像沒有洗干凈手一樣。
她看到喬星有些欣喜，但又有點局促，因為她沒有買喬星的飯。
喬星收回視線，站了起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她剛要走，不知又想到什么，“小熙是不是要開學了？”
提起這件事，王琴神色又落寞了下來，“是，沒事，你不用管，我會想辦法的。”
喬星沉默了片刻，沒說什么，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遇到迎面上來的方雅。
兩人在樓梯口相遇，氣氛有些奇怪。
方雅看到喬星也愣住了，她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喬星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但是現在的方雅和之前印象里的方雅有些不同，臉上看不到之前的囂張和目中無人。
人也憔悴了不少。
她也不再穿的花里胡哨，穿著簡單又樸素的羽絨服，頭發也全都扎在腦后，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
兩人對視了片刻，方雅還是走了上來，“喬星，我…好久不見。”
喬星回過神，也訕訕地和她打招呼，“是，是挺久不見的了，你來這里是？”
“我來看我爸。”
喬星這才想起，好像她爸癱瘓了，這會兒還在住院嗎？
“那叔叔怎么樣了？好些了嗎？”
“嗯，能說話了，不過還是下不了床，醫生說……”方雅意識到什么，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又說道：“之前的事，我還沒和你道個歉呢，對不起。”
看來那件事對方雅造成了不小的打擊，才將一個人改變的如此徹底，找不到從前任何的影子。
雖然如此，但喬星還是說：“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做的那些事，對我并沒有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影響，我覺得你更應該和我表哥道個歉。”
因為她找來莉莉的前男友，攪黃了婚禮不說，還害莉莉跳樓而死。
盡管莉莉的過去再不堪，但也罪不至死，可以說莉莉的死與方雅有著直接的關系。
方雅點點頭，“我知道，但是道歉也挽回不了什么了，他也不會原諒我。”
“原不原諒是他的事，怎么做是你的事。”
喬星說完這句話就愣了，就在剛才，王琴好像也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方雅說：“我已經為這件事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那座大山毀了我的一生，這輩子我都不會結婚生子，難道還不夠嗎？”
“我用這一生贖罪，就是對他最大的道歉了。”
喬星有些詫異，“你不打算結婚了？”
方雅搖了搖頭，想起在牛棚里的經歷，她臉上就流露出一股惡心和反胃。
“我現在看到男人就想吐。”
不僅如此，但凡和男性有人和肢體接觸，她就會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幾個男人，想起自己是怎么被他們羞辱；想起他們是如何把踐踏她的尊嚴。
也想起自己光鮮亮麗的一生，染上這樣不堪的污點，想起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尊嚴和傲骨是如何被一點點磨滅。
“這些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并且這些噩夢，會伴隨我一生，讓我這一生不得安寧。”
“每次睡著了，這些畫面都會出現在我的夢里，比起莉莉那些過去，我可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候，我好像可以理解莉莉為什么會跳樓了。”
果然，這個世上最好的懲罰，就是感同身受。
方雅還在說：“無數次我從噩夢里醒來，我都好想去死，可我又不能死，我還有我的爸媽，我爸已經這樣，無法再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了。”
方雅越說越激動，無力地靠在了墻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看得出，她現在確實很痛苦。
喬星看到她這樣，多少有幾分于心不忍。
她猶豫了下，抬手落在方雅的肩膀上，“都會過去的。”
方雅苦笑一聲，她近乎絕望地看著喬星，“過不去了，你也不會懂。”
喬星并不想懂，也永遠不想懂。
方雅從小養尊處優，雖然不及那些大豪門世家，但也算是如假包換的千金小姐，超越了百分之八十的普通人。
這件事，讓她二十多年所養成的三觀和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她本該有更幸福和光明的未來，而現在，就像從云端跌落泥濘里，改變了她所有的人生軌跡。
所以她經歷的這件事，比普通人更難以接受。
方雅緩了一會兒，她吐出一口氣，臉色也稍微恢復了正常。
“謝謝你聽我說這么多，我現在走在外面都怕被人認出來，也不敢找任何人訴說，以前那些朋友全都在看我笑話，背地里都在嘲笑我。”
方雅嘴角露出苦澀的自嘲，“沒想到，最后還是你聽我說這些。”
方雅都以為喬星聽完這些會嘲諷奚落她，但出乎意料的，喬星不禁沒有看她笑話，還安慰她。
“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做，如果你說出來能好受點，你隨時可以找我聊天。”
方雅不由多看了她兩眼，旋即笑了一聲，“你還是和別人不一樣的，或許我現在能理解，他為什么會喜歡你了。”
喬星愣了愣，“你說的他是指？”
“沒什么。”方雅說：“反正經歷過這件事，我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些人表面安慰你，心里卻在偷偷嘲笑你。”
“哪像你啊，什么都寫到臉上。”
喬星沉默了，她不知道方雅在夸自己，還是在罵自己。
兩人正說著，喬星看到秦策從樓下走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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