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不宋 > 217.錢朵的小心機
  商議了許久,一老一少定下了大體框架,開始著手施行。

  首先,就是向朝廷要權,接下來的日子,吳江與臨安之間驛使往來不斷。

  祭天的事自然也被朝中官員知曉,前不久才被狠狠收拾過的御史臺,這次是沒敢找燕王的麻煩,但還是有不少官員跳出來,以不敬天地和僭越不軌的罪名彈劾燕王,鬧出的聲勢還不小。

  首相董槐站出來為燕王說話,“燕王祭天弭災,若是有不敬,颶風為何要突然退去?”

  在這個事實面前,彈劾官員也只能啞口無言,他們總不能說老天爺有受虐傾向吧。

  至于另一個罪名,趙官家也在朝會上當眾說道,“朕倒是想早點去做太上皇,奈何說了幾次,燕王卻無意即位……”

  言下之意就是,他巴不得趙孟啟早點接班,可惜這小子沒點上進心,只想著東跑西逛。

  彈劾之事就這樣不了了之,朝廷得以專心研究起治理太湖的提案。

  最近這些年,江南水旱之災確實越來越嚴重,民生經濟和財政稅收都受到很大的影響,的確很有必要大力整治,而且漕運也必須盡快恢復,關鍵是,燕王說不用朝廷出錢,這還有什么能不同意的。

  于是在趙孟啟的爭取下,朝廷起復了吳潛,以觀文殿大學士授浙西安撫使、判慶元府,總領太湖綜治司。

  太湖綜治司全稱‘太湖流域綜合治理司’,是趙孟啟提議而誕生的新衙門,也是臨時衙門,暫時只確定了吳潛一個光桿司令。

  太湖以西的州縣屬于江南東路,是沿江制置使丘岳的管轄范圍,有了太湖綜治司,吳潛才能名正言順的在這些州縣行使職能。

  至于趙孟啟自己,受到趙昀親筆詔書的嚴厲申斥,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還是給了他總統江浙淮廂軍和部分駐防禁軍的權力,允許他駐留平江府坐鎮。

  重新經界平江府田產和改革廂軍這些事,趙孟啟并沒有明文上奏朝廷,只是用私信和趙昀溝通過,趙昀無可無不可,算是默認了趙孟啟的打算,先觀望一下效果。

  隨著詔書前來的,還有一批官員和工匠,大多是工部所屬,精通水利業務,用以充實綜治司。

  另外還有一群特殊的人,就是新任侍御史江萬里帶領的六百余名太學生。

  這些太學生算是自愿前來,朝廷沒告知他們此行的任務,只說到了吳江后聽憑燕王安排,但是承諾他們只要通過了燕王的考核,便可釋褐授官。

  對于太學生來說,想當官有兩個途徑,一個是通過校內的層層考試,成為上等上舍生,相當于是中了進士,另一個就是科舉。

  當然,成績好的太學生與普通士子相比,也是有優待的,中等上舍生,準予免禮部試,直接參加殿試,因為殿試不黜落,也等于是一只腳踏進了官場,最后下等上舍生,準予免解試,其余內舍生和外舍生就與一般士子沒區別了。

  原本,再過幾個月就是禮部試了,但是這些太學生平日成績都不理想,也沒有信心能考中科舉,眼下朝廷突然給了額外的門路,他們自然愿意試上一試。

  安頓好太學生后,江萬里獨自前往求見燕王,因為他也是滿心疑竇。

  按理,御史臺經過和寧門事件后,慘遭‘清洗’,空了一大半,他作為新任御史臺‘話事人’,正該重建御史臺,恢復監督職能,哪知道卻朝廷卻莫名其妙將他派到吳江來。

  到了縣衙稟明來意,班直禁衛將他領進了知縣廳后堂,“江侍御您在此稍等,殿下可能還要過一會才來。”

  這時候的趙孟啟,正在錢朵房中。

  錢朵巴著一張小臉,怏怏靠在軟枕上,身上蓋著薄薄的錦衾,凝雪一般的皓腕平伸出來。

  崇太醫給她搭著脈,半炷香過去,他眉頭卻越來越緊。

  并不是崇太醫診斷不出問題,也不是錢朵病情嚴重,實在是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合適。

  哎,給貴人看診就是麻煩!

  趙孟啟翹著二郎腿坐在茶案旁,綰綰正在為他點茶,動作行云流水,優雅如月。

  趙葙站在趙孟啟身后,萬分殷勤的給他捏著肩膀,滿臉諂媚,“四哥,舒服么,葙娘的手藝可還過得去?”

  “再大力點……”趙孟啟半瞇著眼,一臉享受。

  “好嘞,四哥要是喜歡,葙娘天天給你按。”

  趙葙這十足舔狗的模樣,哪有半分公主形象,會所在逃公主?

  趙孟啟卻假模假式的嘆了口氣,“哎…我倒是愿意,可父皇不樂意啊,那信上寫的你也看到了,我要是再不將你送回臨安,父皇怕是要派大軍來伐了。”

  “四哥……”黏糊糊的撒嬌,趙葙楚楚可憐道,“可是葙娘還不想回去啊,宮里太無趣了,像個大籠子一樣,你是天下最聰明最英俊的好哥哥,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就幫幫葙娘嘛……”

  說著,趙葙偷偷用腳勾了勾蹲在地上擼貓的趙菫。

  趙菫一愣,抬頭便看到趙葙一個勁地向自己擠眉弄眼,這才想起她之前威逼利誘自己幫忙求情。

  一兩個月下來,兩姐妹相處得倒是不錯,感情越來越好,趙菫也不想少個玩伴,便抱著獅貓站了起來,湊到哥哥身邊。

  “四哥,你就幫幫五姐吧,她一個人回宮里,那多可憐啊。”

  好家伙,原來當公主居然是件可憐的事!?

  是挺可憐的……

  起碼趙孟啟還是很有感觸的。

  前世的時候,他雖然沒深入,卻也很體貼的撫慰過許多公主。

  本著助人為樂的崇高理想,主要是趙菫開了口,趙孟啟無法拒絕,“好吧……不過葙娘你得自己給父皇寫信,其它我想辦法就是。”

  “好耶!”趙葙激動地跳起來,隨后冷不防在趙孟啟臉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四哥最好了……那我先去寫信……”

  轉眼,話音就已經到了門外了。

  臥槽,這就不按了!?

  趙孟啟摸著被親的臉頰,“過河拆橋也就罷了,還弄我一臉口水……”

  “呀,五姐怎么也學我…”趙菫也是驚訝趙葙這反應,嘀咕起來,“她這是要搶走四哥對我的寵愛么?……那我是不是養虎為患了?”

  趙孟啟看她這傻乎乎的樣子,伸手蓋在她頭上,一陣亂搓,“養什么虎?一堆貓貓狗狗還不夠你養的么?…真是傻丫頭,總是不長記性,合該你天天被忽悠。”

  “才沒有!”趙菫任由哥哥把自己頭發弄得糟亂,嘟著嘴,“反正我也不怕她搶,四哥最疼的人永遠都是菫娘!”

  兩兄妹各說各的,趙孟啟也是無奈,他身邊的人已經都知道,再難的事,只要請動趙菫開口,燕王基本都會答應。

  綰綰將分好的茶盞推到趙孟啟前面,“這梁家送來的小龍團還真是不錯,你品品。”

  這些日子,吳江城里的,甚至平江府里的,一大幫土豪向燕王送禮獻媚,趙孟啟也懶得管他們按的什么心思,統統來者不拒,你敢送,我就敢收,反正一點不影響他殺豬的心思。

  其中梁家在祭天的第二天,就把自家梁園的地契房契放送上,以表達自家對燕王的忠孝之心。

  這座園林就在北城外不遠處,占地三十多畝,應該算是吳江縣最好的園子了,不過趙孟啟懶得折騰,沒有搬過去,而是留給綜治司做衙署。

  梁家見燕王沒住進去,以為禮物不和燕王心意,于是又送了一堆奇珍異寶,這小龍團就包含在其中。

  “這幫人本事也真是不小,這龍鳳團茶宮里都不多見了,他們倒還有辦法弄得到……”

  趙孟啟搖搖頭,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沒嘗出什么特別來,他喜歡的,只是綰綰點茶時如詩如畫的過程。

  “只要花錢有用的,他們總會有辦法。”綰綰微微笑著隨口,也沒多做評價,又分了一盞給趙菫。

  趙菫其實和趙孟啟差不多,也分不出茶好不好,喝起來也是牛嚼牡丹,只為解渴。

  “四哥,朵娘的病是不是很嚴重啊,四個人一起病倒的,可我們三個人早就好了,她這怎么這么久了還不見起色?”

  趙孟啟輕輕看了一眼自己這傻妹妹,倒也沒說破錢朵那小心思,“可能她水土不服吧……”

  “哦。”趙菫聽了這解釋,居然信了,“那可怎么辦?要不把她送回臨安吧,這樣就不會水土不服了,肯定會好起來。”

  “欸,菫娘真聰明,我怎么沒想到?”趙孟啟很是驚喜的樣子,合掌一拍,“既然崇太醫都治不好,那干脆明天就把她送回去……”

  “不要!”錢朵驚叫著,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我…我其實快好了,不用,不用回臨安……太醫,你說是吧,我是快好了吧!?”

  說著,還幽怨地看向趙菫,惱恨她壞了自己的計劃。

  趙菫卻根本察覺不到她眼神中的異樣,反倒開心起來,“好了!?真的好了么?那咱們可以去湖上游玩了。”

  哈,兩人不愧是冤家,趙菫一句話倒是把錢朵這局給破了。

  趙孟啟心中暗笑,他哪會不知道錢朵是在裝病,估摸是使喚自己使喚得上癮了,不過出于補償心理,順著她罷了。

  這會他裝著一本正經,“太醫,她的病情到底如何啊?你如實說來,即便是你治不好,我也不會怪你。”

  崇太醫如蒙大赦,抬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回殿下,錢娘子確實已無大礙,微臣只是怕落下什么隱疾,所以看診才比較謹慎,現在微臣確定錢娘子康復如初,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弱而已。”

  見崇太醫還知道給自己圓謊,錢朵丟出個嘉獎的眼神,慢慢躺回去,“我就是有點累,再養一兩天就好了。”

  對于錢朵的作妖,趙孟啟也懶得深究,繼續和崇太醫說話,“太醫,秦斷學得怎么樣?有沒有醫學方面的天賦。”

  趙孟啟見秦斷割雞的手藝挺不錯,便突發奇想讓他跟著崇太醫學醫術。

  “還算不錯,就是識字少了點,習讀醫書醫典方面有點吃力,不過外科方面確實有天賦,也不怕血腥骯臟啥的,上手挺快,倒是幫了微臣不少忙。”

  崇太醫自從遵照燕王的意思開始研究外科后,身邊的學徒就越來越多了,也愈發忙碌起來,倒也算是樂在其中。

  他說的秦斷給他幫忙,其實就是解剖,因為趙孟啟說光靠治療傷員,是不足以徹底了解人體的,正好有那么多叛軍尸體,別浪費了。

  這時代,大多數人對尸體還是保持著敬畏的態度,開膛破肚的事比較難以接受,雖然在以前肯定也有人解剖研究過人體,但一般都會保持這避諱的態度不去宣揚,也就仵作這個行當接觸這事最多了。

  “那就好,你好好研究,也費心多教出一些外科圣手來,還有這災后的治病和防疫也多多麻煩太醫了。”趙孟啟點點頭,知道崇太醫是大忙人,“既然錢朵無礙,那你先去忙吧。”

  崇太醫前腳剛走,耿直便來到門口,“殿下,有個叫江萬里的官來求見。”

  趙孟啟早就在等江萬里的到來了,便站起身往外走,“估計要談上許久,晚飯就你們自己吃吧……”

  等腳步聽不見后,錢朵才掀開衾被坐了起來,美美的伸個懶腰。

  綰綰走過去在榻邊坐下,輕輕一點錢朵額頭,好氣又好笑道,“你也是,裝這么久,不累么?”

  錢朵驚愕,杏眼瞪得圓溜溜的,“綰綰姐,你怎么知道我是裝病?”

  這次沒有人給她出主意,靈感還是從上次在船上砸傷趙孟啟后趙葙教她絕食來的,實在是趙孟啟這些日子對她千依百順,讓她沉湎其中無法自拔。

  “就你這點小聰明,誰會不知道啊?”綰綰不由失笑,“你自己看看,你這紅光滿面,艷若桃李,哪里像是病人嘛,你以為他會不知道么?”

  “呀!他也知道!?”錢朵羞得直捂臉,“那豈不是很丟人?”

  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比如趙菫此刻就傻眉愣眼的,一副世界觀破碎的樣子,“錢朵你是裝的,是在裝病!?”

  錢朵正埋怨是趙菫壞事,便沒好氣的回道,“關你什么事?”

  “哇呀呀!錢朵你個壞女人,居然裝病!……我知道了,你就是想霸占四哥的寵愛!你太壞了……”

  趙菫氣急,丟下懷中獅貓,跳到床榻上,伸手就往錢朵腋下腰間哈去,“我要替四哥好好收拾你!”

  “癢!咯咯咯……”

  兩人嬉鬧起來,然后綰綰也忍不住玩心大起,加入進去,三人一片混戰,嬌軀亂顫,香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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