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杠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盒子。
里面放著一個玉鐲子。
我對玉石沒有研究,可是看著鐲子的顏色和質地,我首先就想到了特級白玉,羊脂玉。
劉采妮目光灼灼,整個人都被玉鐲子吸引了。
“這么極品的羊脂玉,讓喜歡玉石的人也可遇不可求啊!”
“劉姐果然是識貨的人,這頂級的羊脂玉世上少有,價錢非常高。目前的行情,市面上一克就要上萬元,這玉鐲子重68克,大家說應該值多少錢?”
老杠的目光從我們臉上掃過,看起來自豪而桀驁,悲憤而頹廢。
劉采妮給自己點燃一根三五香煙,微蹙眉頭看著老杠。
“先說這羊脂白玉鐲子哪里來的,再說值多少錢。”
“這是我老婆,哦,現在應該叫前妻了,這是她的傳家寶。我和前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小時候就住豐臺站那邊磚瓦房,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
老杠說著,“一周前,我和劉蘭離婚了,她什么都沒要,甚至把傳家寶玉鐲子留給了我,讓我關鍵時刻用來救命,這是真感情。”
周圍一陣安靜。
老杠渲染他和前妻劉蘭的感情,無非是希望我們看重玉鐲子。
我忍不住開口了:“你的前妻這是徹底的凈身出戶,傳家寶都留給你了。如果不夠愛你,不夠在乎你,做不到這一步。你應該對得起劉蘭對你的真感情,她的傳家寶就別賣了!”
“武松,你還年輕,你懂什么?十幾年前,我推牌九起家后,你知道我讓劉蘭多么享福嗎?藍鳥轎車,她開過,豪宅,她住過……”
老杠愈發激動,“現在倒是好啊,看我輸光了,人家瞧不起我了,瞧不起牌九了,離婚了,哈哈……”
老杠一陣狂笑,然后整個人變得衰敗和頹廢,“羊脂白玉鐲子,68克,50萬誰要,升值空間巨大!”
沒人接話。
孫奎顯然對玉石沒什么興趣,只顧抽著煙。
劉采妮想買下來,但是一直在猶豫。
畢竟這東西燙手,誰也不能預料離開這里之后,老杠會是什么下場。
繼續籌錢,繼賭?
搶劫被抓或者自殺身亡?
老杠嘗過賭帶來的甜頭,而且一嘗就是多年,讓這種人戒賭就好像是在斷他的財路和前途。
“我不要,武松,你也別買。”
劉采妮說話了,似乎擔心我會買下羊脂白玉鐲子送給花初夏。
“我肯定不買,我甚至都不想讓老杠賣掉羊脂白玉鐲子。劉姐,要不咱們走吧?”
我和劉采妮要離開。
老杠急了,撲通跪在了我們面前。
“不要走,給我一個回本的機會。你們要是離開了,我立馬在孫奎家里自殺!如果我死了,我女兒肯定報警,誰都跑不了。”
老杠這么極端,我和劉采妮必須認真考慮。
我有心揍老杠一頓,但是不能夠。
這種情況下,一旦我動手了,非但老杠不會覺悟,我自己都攤上事了。
“我買了。”
孫奎發話了,“老杠,我不喜歡玉石,別說是羊脂白玉,就算高冰種翡翠我都不稀罕……”
“孫奎,你就是外行,你以為翡翠就比玉貴,翡翠也是玉石。我告訴你,高冰種翡翠也不一定比我的羊脂白玉值錢,你看看這顏色,你看看這質地……”
跪在地上攔住我和劉采妮去路的老杠,忽然起身沖過去,瘋狂推銷羊脂白玉鐲子。
“你說這么多,我一句都聽不懂。老杠,我買你的鐲子,不是因為羊脂白玉多么好,而是因為咱們從小就一起玩,我想給你一個回本的機會。我就出30萬,你愛賣不賣!”
“孫奎,你的恩情我記下了。”
老杠滿臉感激。
孫奎給了老杠30萬,然后老杠前妻傳家寶玉鐲子,歸了孫奎。
“老杠,你寫個字據。”
“我不反悔,等一個小時后,我回本了,也不會贖回玉鐲子。”
“我巴不得你贖回玉鐲子,我是怕你又輸光了,耍賴!”
孫奎鄙夷的笑著,心里琢磨的肯定是老杠的女兒。
老杠寫了字據。
推牌九牌局繼續。
本來該我坐莊,可老杠求著要坐莊,我同意了。
“接下來我說了算,起鍋30萬,大家多押錢,給點面子。”老杠看著我們。
我準備反對。
劉采妮用清淡的眼神提醒我,不要說話。
接下來半個多小時。
老杠坐莊就像是過山車,鍋里30萬變成了六十多萬,然后變成了二十多萬,一直到輸光。
就好像,老杠在這么短暫的時間里,又重復了一遍人生路。
老杠的每句話,每個表情,都印在了我的心里。
這個過程中,我和劉采妮沒怎么贏,也沒怎么輸。
孫奎牌運好,一直贏錢。
羊脂白玉鐲子買了,然后買鐲子的錢又贏回來了,也不知道孫奎心里嗨到了什么地步。
這樣的經歷,會進一步提升孫奎在生活里的興奮點。
從此以后,多巴胺不夠多,他就不夠快樂。
老杠沒有嚎啕痛哭,也沒有罵人。
或許是因為物質和精神都被抽空了,所以整個人非常冷靜。
“孫奎,我真佩服你,贏了這么多,再借給我30萬,讓我繼續坐莊。”
“老杠,你想都不要想。”
“你不怕我死在你家里?”老杠的微笑很從容。
孫奎沒說什么,繼續他的計劃,給老杠的女兒打了電話。
“史雪容,你爸在我家里,推牌九輸錢了,把你媽留給他的傳家寶羊脂白玉鐲子賣給我了,你看怎么辦?”
“容容,哭沒用啊,事情已經這樣了,要不你來我家,坐下來慢慢聊?”
“容容,如果你報警了,首先倒霉的就是你老爸。還有,你給我聽好了,牌局有你根本惹不起的兩個人……”
孫奎一番安慰和恐嚇,然后掛斷了電話。
“老杠,你家閨女還是很懂事的,明確說不會報警,恐怕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家里以前那種好日子是怎么來的,后來家又是怎么散的。”
孫奎嘖嘖說著。
老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走了。”
我必須要在史雪容趕來之前離開,哪怕這里即將血流成河,也跟我沒關系。
“我也走。”
劉采妮似乎想看個熱鬧,但是忍住了好奇心,跟著我一起離開了。
路上車里,我接到了劉采妮的電話。
“武松,你就不怕咱倆走了以后,老杠和孫奎爭吵起來,然后老杠沖進廚房提著菜刀像剁排骨一樣剁了孫奎?”
“孫奎那么肥,要先去掉脂肪和肥肉,才能剁排骨。如果真打起來了,老杠未必能制服孫奎,孫奎體重擺在那里,力氣不小。如果拼命,更能超常發揮。”
“真不愧是格斗高手,分析很有道理,想跟我睡嗎?”
“不想。”
“其實你很厲害,可你的定力怎么就那么好呢?趁著年輕,你要多……”
劉采妮最后面兩個字,無恥到了極點。
都四十歲了,就好像對一個23歲的男孩這么說?
我預判孫奎和老杠不會打起來,可路上我還是擔心接到電話,聽到血腥的消息。
回到了朝陽區的合租房里。
阿木不在家,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打開皮箱大概看了一下,我也就贏了五萬多。
當時場面有點亂,在孫奎和老杠看起來,我就像是輸了。
一個晚上沒消息相當于是個好消息。
我還躺在床上,阿木就送了早飯過來。
“武松,我把你伺候得夠不夠舒服?”
“你別惡心我了。”我笑罵了一聲。
“我必須對得起你借給我的錢啊,哥們甚至想給你跳托衣舞,怕你不喜歡。”
“阿木,你要么安靜坐那里,要么滾。”
我洗漱了一番,然后吃早飯。
阿木坐在一旁,忽然說:“大風歌會所演藝廳似乎有艷舞,白姍會不會跳舞給人看?”
“白姍應該不會跳舞,來錢慢。”
我這么說其實不對,因為跳舞之后也可以做別的。
我這么說就是想一針見血讓阿木明白,白姍是什么人。
阿木似乎被頂到肺了,忽然起身,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我繼續吃早飯,三分鐘后,阿木打開門對我說:“我沒生氣,只是心里難受。”
“我也沒挖苦你,我說的是白姍,你和她早就沒關系了。”我看著阿木。
阿木呆滯片刻,幫我關上了門。
吃過早飯,我打開電腦登錄了QQ。
花初夏不在線,否則她的頭像一定是閃亮的。
我開了魔獸,正玩得高興,手機接到了孫奎的電話。
“武松,夜里見到老杠的女兒史雪容之后,談的還行。上午史雪容就會帶30萬過來贖回羊脂白玉鐲子。但我有一個前提,給她來一下子,你沒意見吧?”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多么希望這個電話是不真實的?
可我都不認識史雪容,我沒必要太忘情。
“史雪容談過戀愛,早就不是初了,目前史雪容沒男朋友,我玩了她,也不算綠了誰。”
“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關系。”
我掛斷了電話。
我心里,孫奎更不堪了。
兩個小時后,我又接到了孫奎的電話。
“怎么了?”我很不耐煩。
“史雪容來過了,帶來了30萬,帶走了鐲子。我和她,嘿嘿……”
孫奎很自豪,“武松,我知道你心里有點瞧不起我,但你必須要正視我的優點,我想得到的東西,一般都能得到。這叫閱歷,這叫道行。”
“厲害。”
我心說,沒底線,以后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武松,夜里你輸了大概五萬多?”
其實我贏了幾萬,可孫奎卻以為我輸了。
“輸了不到五萬。”我這么一說,就顯得更真實了。
可能是史雪容讓孫奎太爽了,這老家伙都開始給我傳授推牌九和炸金花的經驗了。
我必須虛心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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