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靜。

    顏南枝撐著床,緩慢起身,蜷起腿,雙手環抱住膝,靠坐在床頭。

    轉眼看向窗邊被吹得飄揚的紗簾,她抿了抿唇,緩緩垂眸,纖細濃密的睫毛將她眸中的情緒都盡數遮掩,叫人看不真切。

    一秒,兩秒。

    時間悄然流逝,窗外的陣陣蟬鳴聲悠然而至。

    顏南枝似乎是做了什么決定,默默地掀開被子,動身下床,緩步走到窗邊。

    她把住欄桿,踮起腳尖,探身出去,用眼睛粗略地估量著從這里到樓下的距離,在原地踱步轉圈,反復思考著最容易完成的逃跑路線。

    是的,她準備逃跑。

    她想要去看看顏大勇,但她并不打算告訴宋京平。

    畢竟宋京平現在因為那個孩子的事情所積攢的怒氣不淺,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著不會動用這么下作的手段去懲罰自己,但他拿著顏大勇來脅迫自己為那個孩子贖罪是事實。

    所以,她不能賭,也不敢賭。

    但這個家里到處都布滿了攝像頭,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這里逃出去的話,她只有從客房里翻身下樓,再閃身躲進后院,從后院里翻墻出去,才有可能躲過監控。

    反復確定好逃跑路線后,顏南枝垂頭看了看自己那雙纏著紗布的手。

    將紗布扯開,看著內里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處,她眸中的微光閃了閃,咬著牙將紗布扯到最緊,直至雙手被勒到麻木,她才松開手,轉身回到房間,穿上最寬松的衣服,將頭發挽得高高的,戴上帽子,揣好手機,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后,徑直把住欄桿,翻身出去。

    剛翻身出去,還沒有來得及落地,便聽見下方傳來道沉穩的男聲,“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聽到動靜,顏南枝渾身的血液都恍若在這瞬間凝固。

    宋京平?

    他怎么會在客廳?

    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什么事情?難道是爸爸的事情嗎?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猜測紛紛涌入她的腦海,霸占著她的神經,不知疲倦地叫囂著。

    好奇心驅使她停下動作,環抱住欄桿,以一種看著有些扭曲且詭異的姿勢掛在欄桿上。

    樓下的聲音還在繼續。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宋京平很是生氣,“再等等?就快好了?你告訴我,還要多久?!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就直接滾蛋!我宋氏集團不養廢物!”

    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男人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解決掉他!”

    聞言,顏南枝的瞳孔猛地睜大。

    解決……

    會是爸爸嗎……

    可是宋京平明明說……

    他不屑于用這么下作的手段……

    兩種極端對斥的情緒此刻在她的腦海里錯雜交織著,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其中,纏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顏南枝顧不上再去猜測男人口中的“他”到底是誰,小心翼翼地往著后院的方向移動著,直到沒辦法再移動的時候,才堪堪停住腳步。

    她抱住欄桿,緊貼著,直到樓下的光亮熄滅后才跳了下去。

    顏南枝跳下去的角度有些刁鉆,不慎崴到了腳,但此刻的她滿腦子都只想著趕緊到醫院,哪里還顧得上腳踝處的疼痛,跛著腳,一瘸一拐地就從后院翻了出去。

    夜深人靜,她躡手躡腳地朝著大門處移動。

    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后那輛停著的黑色小轎車,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悠哉地點燃了一支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