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北雄 > 第685章 戶部
    “父皇見招,可是有事商議?”

    李世民心情“不太好”,在武德殿中射死了人,總是不太好的嘛,而且父皇身邊還有兩個厭物在……

    見李淵沒有挪窩的意思,李世民也便問道,問完了,眼睛就瞅李元吉,那意思十分明白,聽見沒有,我與父親有要事商議,你還不給我滾蛋。

    擱在以前,李元吉就算忌憚這個二哥,也當視而不見,表現一下自己的“硬氣”,可現在剛被整治的死去活來,那膽子自然不如以往雄壯。

    憑著李淵就在身邊給他壯膽,他還想磨蹭一下,可在李世民目光漸漸變得兇狠起來之后,李元吉立馬頂不住了。

    委委屈屈的躬身道:“父皇可要在殿中休憩一番,兒臣這就去準備酒食……”說到這里,還笑著道:“兒臣與二兄可有些時候沒有共飲過了呢。”

    李淵沒猶豫,擺手便道:“如此甚好,去吧。”

    李元吉蔫溜溜的走了,他的地位忽上忽下,這些年弄的和過上車一樣,慢慢的,別人也就不拿他當回事了,別說他的父兄,就算是朝中文武中,齊王無能,度量狹小的評價大致上也已成為了共識。

    他要想重整旗鼓,光靠李淵的寵愛可是萬萬不成的。

    李淵在殿中溜達著步子,李世民和裴寂亦步亦趨。

    “戶部之事處置的怎么樣了?”李淵的聲音幽幽響起。

    裴寂和李世民都不意外,這事兒他們都有所準備,就算李淵不今日問起,也會在之后過問,因為戶部這次可是出了大紕漏了。

    戶部尚書如今是高綸,長安高氏子,原為戶部侍郎,因李綱卸任而晉尚書位,顯然,這是個東宮門下,其女為太子側妃,和當年云定興差不多。

    只是云定興肯定比不上人家,北齊高氏后裔,那可是曾經的皇族,就算受到忌憚,也沒有那些大姓人多勢眾,可人家確實是長安頂級門閥中的一員。

    能和這一家聯姻的,就沒有弱者,在家世上能甩出云定興幾條街去。

    這些時日高綸可謂流年不利,先是高氏出了一樁很丟臉的命案,高綸的侄兒西門慶附體,弄死了人家的丈夫,占了人家的婆娘。

    當時李元吉正是長安令,被陳氏的命案搞的焦頭爛額,高氏這邊也沒閑著,給李元吉來了個火上澆油,或者是落井下石,反正怎么說都成,那會兒弄的李元吉確實非常的狼狽。

    和陳氏那邊不同,高氏子謀人妻女,最后下了毒手的事情很好查,那女子艷名遠播,可入幕之賓卻不多,查證之后只有兩位,這下卻鬧了大笑話了。

    與那女子勾搭的是高綸的堂弟和侄兒,明白了吧,這是父子兩個……

    這事在長安鬧的滿城風雨,就算外間軍情甚急,也是傳為一時笑談,當然了,大宅門里沒有稀奇事,這最多是算是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成為了一樁茶余飯后的談資,可一旦涉及到命案,性質就不一樣了。

    有人就要說了,這樣一個人命如草的時節,死上個八人算什么?

    但要清楚,這里是長安,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自李淵登位以來,便和李破一樣,都在極力恢復著秩序,而命案絕對是秩序的對立面……

    再者,影響如此惡劣的命案,更是讓人無法容忍,試想一下,你要是輕易放過去,還有什么事是不能在長安城中發生的呢?

    如果非要再拔高一下高度的話,和陳氏那邊的兄弟相殘差不多,都已經關系到初生的李唐的公信力的層面上。

    其實無論齊王李元吉是否失寵,這兩件命案他都處置不來,秦王府的影子在里面隱隱綽綽的浮現,可卻讓人抓不到一點的把柄。

    于是,齊王李元吉便中毒了……

    新晉的戶部尚書高綸也坐蠟了,最終是他親自押著侄兒送去了長安令衙門。

    要不怎么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呢,此事過去沒幾天,正在大家緊鑼密鼓的準備迎戰王世充的時候,高綸主理的戶部再次出了紕漏。

    蜀中運往長安和西北軍中的糧食在道途之上接二連三被人劫奪而去,被劫走的糧草不多,可賊人恁也大膽,屢次三番犯案,幾乎毫無顧忌。

    時值東邊戰事正緊,李淵震怒非常,立命屈突通,李孝恭,李瑗等人一道追查,這三位統帥著李唐大半兵馬,由他們合力來辦的事情,簡直就是殺雞用了牛刀。

    到得今日,真相已是水落石出,廬江王李瑗部將高世勛 高世勛勾結山蠻欲應蕭銑,方要起事的時候,為信州總管,廬江王李瑗所獲,殺之,又與譙國公許紹合謀,誘山蠻下山而擊之,破山蠻萬余眾,俘獲甚多。

    蜀中變亂在潼關之戰的掩蓋下,鬧出的聲響不大,卻也算得上李唐這兩年來少有的大勝了。

    于是廬江王李瑗進封山南東道行臺左仆射,與李孝恭呼應,共御蕭銑以及屢伐不靖的蜀中蠻族。

    壞消息是,譙國公許紹病重,很快便逝于軍中,這人在投唐以來,在蜀中頗有功績,而且在荊州也有著名聲,是李孝恭麾下重將,也是李孝恭所部眾將之中,立主合蜀中各部人馬收復夔州,再進圖荊州的主要人物。

    這與李孝恭制定的長遠戰略肯定是有所相悖的,所以和李孝恭漸行漸遠,逐漸被排擠了出去。

    其實許紹和隋末許多有才能的人一樣,半道而卒,并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怎樣的驚才絕艷,在這樣一個好像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的年頭,活的夠久才是最重要的。

    當天下終于太平下來,人們回首望去,其實如今身居高位的這些人,和那些死去的一些人相比,他們并不出彩,可他們活下來了,也就有了豐碩的收獲。

    當然,不管怎么說,許紹和孫華畢竟不一樣,所以他的死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比如說躲在平陽公主府中的李靖聞訊,便在府中為許紹設祭,遙祝一番,要知道,他當初入蜀,幫了很多人的忙,蜀中眾人對他其實也不錯。

    尤其是廬江王李瑗和譙國公許紹兩個,對他尤為器重,許紹甚至將他力薦給了李孝恭,當時李淵對他有所猜忌,也是許紹極力給他遮風擋雨。

    如今一朝相別,人鬼殊途,李靖除了感慨世事無常之外,對外間之事就更不感興趣了,如果這么下去,說不定什么時候,這位在另外一個時空,橫掃天下的軍神,就此便會去求仙問道,想要做個悠游世外的散人了呢。

    而倒霉蛋高綸也被影響到了,高世勛正是高綸的堂兄,他這一家子,坑爹的可不在少數,而曾經的北齊皇族,也正是以乖張兇戾而著稱,發生這些狗屁倒槽的事情一點也不奇怪。

    本來就算如此,蜀中的變故也不關高綸什么事。

    可許紹一歿,李淵聽到消息之后,心情大壞,對戶部尚書高綸越發的看不順眼了起來。

    今日招裴寂,李世民前來,頭一件問的就是這事兒。

    皇帝的意思表現的已經足夠明顯,裴寂和李世民自然心領神會。

    這個時候,裴寂就不敢再跟李世民“客氣”了,高綸看樣子是保不住了,東宮門下在此時失去戶部尚書之職意味著什么,裴寂相當的清楚。

    戶部在這上百年間,經過了一系列的變革,到得如今,已是集稅賦,民籍,田地劃分,官員將士薪俸,官府度支等為一身的一個部衙。

    所有的事情幾乎都和戶部有關,沒有戶部點頭,什么事你都辦不成,這年月,戶部的重要性差實是已經位于吏部,兵部之上。

    而戶部一直都由東宮臣子主管,李綱去后就是高綸,沒有旁人插手的機會。

    可現在高綸不爭氣,那裴寂就必須做一些事,不然的話,一旦親王領有戶部,那后果,裴寂想想都覺得可怕。

    “微臣以為,自李尚書去職之后,戶部確多有謬誤之處,不如詔李文紀還朝,續領戶部尚書之職,以李文紀之才,又得戶部眾人敬重,定不讓至尊有所憂煩。”

    李淵沒說話,只是望向李世民,弄的裴寂心都涼了半截。

    出人意料的是,李世民只是稍有猶豫,便道:“裴仆射所言甚是,李文紀嚴剛方正,德才俱佳,出外領兵,實乃大材小用矣。”

    裴寂愣住,連李淵都多看了兒子兩眼,心說,沒聽錯吧?什么時候他這個次子變得如此大公無私了?

    沒等裴寂回過神來,李淵已道:“外間軍情正急啊……”

    李世民垂頭斂住眸光,心中道了一聲果然,李綱在時,不偏不倚,到了高綸,只以東宮馬首是瞻,那怎么能讓人放心呢?

    實際上,高綸錯的地方不在于有那些不知所謂的親族,而在于他根本不明白,東宮太子雖將來有望登基為帝,可太子就是太子,還不是皇帝呢……

    所以說,他李世民不管薦舉了誰,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般,李綱……哼,此人離開京師的緣由是什么?今后此人想回京都難,何況是官復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