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北雄 > 455.第455章 詔書
    五月二十,唐軍出雀鼠谷,進入介州,也就是以前的西河郡地界。

    這個時候,唐軍兩位大軍主帥,李神通和裴寂的心情卻不太好說。

    首戰建功的欣喜自然少不了,可皇帝的詔書也到了。

    好消息和壞消息接踵而至。

    稱雄于河南多年的李密是眾叛親離,一敗涂地。

    如今已經晉大丞相之位的王世充,終于將這個生平大敵給活生生的耗死了。

    這個時候的王世充看上去是極為可怕的,眾多的李密部將紛紛投附,不但讓王世充的兵力猛增數倍,而且他的疆域也急速擴張了起來。

    只用了區區一個多月的時間,東到山東西南,西到河南西部,北至黃河兩岸,南及兩淮北部,皆為王世充所據。

    毫無疑問,這是王世充起兵以來,最為得意的一段日子,聲勢大漲之下,本來縮在洛陽城中,漸漸為天下群雄所輕的他,兵鋒所致,各地守將幾乎是聞風而降。

    他幾乎是在重演當初李淵南下長安的故事,只在短短時間之內,便差不多有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威勢。

    當然,陷入狂喜之中的王世充,是絕對不會放過李密這個死敵大仇的。

    親自率兵在河南西部對李密圍追堵截,誓要取了李密人頭才會干休。

    李密領兵之能,實非王世充可比,率部節節抵抗,依舊是和血戰數場,才漸漸力竭,潰敗之下急速西竄。

    這個時候李密的狼狽就不用多說了,所謂的英雄末路也不過如此。

    自稱魏公的他和百折不撓的曹孟德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一敗便也難有翻身的機會了,而且,因其見晉地南部空虛,想要渡河北上,卻為李建成率兵所阻。

    唐軍這個時候就算不想打這支落水狗也是不成了,讓李密進入河東,那就和開玩笑一樣。

    李密在腹背受敵之下,沒有任何意外的,終于屈膝降唐。

    聲震天下已久的魏公李密,一腳就被踢出了逐鹿天下的行列,李唐順勢占據了河南西部一些郡縣,和王世充遙遙對持。

    王世充心有不甘,卻還是先禮后兵,傳書讓唐軍交出李密等人,才好劃疆而治。

    李建成自然不允。

    兩軍稍稍戰了幾場,王世充才恨恨引兵東歸。

    沒辦法,急速膨脹帶來的后遺癥是非常嚴重的,李密的眾多降將需要認真甄別,而東都那個大泥潭在失去了李密這個外敵之后,狠狠晃蕩幾下也是意料中事。

    王世充此時最怕的,其實就是李密降將跟皇泰帝合為一處,弄出什么衣帶詔之類的鬼東西來。

    所以他此時根本無心跟唐軍大戰,引兵還東都之后,他要面對的事情多如牛毛,可以想見的,在短時間之內不會再與外敵爭鋒了。

    而唐軍也是有苦難言,王世充一旦割據河南,和當初的預料差不多,對李唐的威脅立即大增。

    在晉地大軍北上與晉陽李破交戰的這樣一個時候,李建成也不會趁著王世充立足不穩之機,東進攻王世充。

    這其實是個非常不錯的戰機,可惜,李建成也只能眼睜睜的瞅著機會在眼前溜走。

    這對于李神通和裴寂來說,實際上只能算是個好壞參半的消息。

    壞消息卻真的是壞消息,李孝恭把成都給丟了,沒有李靖輔佐的這位李氏宗親,實在是名不副實。

    蕭銑水軍截斷于江上,將李孝恭大軍阻于夔州,接著便聯合南蠻諸寨,攻取成都,一戰之下,逼得李孝恭不得不退守劍門,差不多丟了半個蜀地給蕭銑。

    蜀中震動,關中震動。

    李淵大驚之下,欲增兵蜀中,卻為唐儉,屈突通等人勸止,蜀中缺的不是兵卒,而是能征善戰的將領。

    李孝恭這人名聲還不錯,可在領兵上實在看不出多少才能,李氏這些宗親大抵如此,有多廢物不見得,可要說人才濟濟,那也純屬胡扯。

    之后,便是吏部侍郎殷開山入蜀援李孝恭,這還不算,李淵的老毛病又犯了,接著便令女婿柴紹隨殷開山一道去了蜀中。

    然后好消息就來了,薛舉病歿,其子薛仁杲繼位,西北的戰事一下好像就出現了些轉機。

    好消息不太確定,可壞消息卻都挺真實,降唐的靈州總管郭子和為梁師都所殺,李唐的西北局勢在進一步惡化當中。

    而突厥人援薛仁杲,讓李世民等只能選擇固守,另尋戰機。

    李密和薛舉一死一降,對于李唐而言,利弊現在已經很難說 經很難說的清楚了,李密降了,王世充便成了李唐大患。

    薛舉死了,卻并未樹倒猢猻散,還得了突厥汗國更多的援助,對李唐西北的威脅不降反增。

    詔書和邸報一樣,將李唐周遭的諸般戰事呈現在了李神通和裴寂面前,沒有一句催促之言,可滿篇的文字,都好像是在叫著喊著讓兩人盡快結束河東戰事南返。

    接到詔書之后,李神通和裴寂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們其實剛各自寫好了報捷戰報,就頂算是不輕不重的當頭挨了一棒。

    領兵之人其實怕的就是這個,部將們怕主帥心急,催著自己交戰,主帥呢,則怕君主著急,催著自己進兵。

    由此而招致敗績的戰例,根本數不過來。

    不說李神通,即便是裴寂這樣的文人,在接到詔書之后,都感覺肩膀上沉了沉,腦海中更是略過了速戰速決的念頭,就更不用說李神通了。

    君王的只言片語,對前方將士意味著什么,他們都很清楚,這會影響到他們對戰事的判斷,甚至于是戰事的進展。

    急于求戰的話,面對的又是有著精銳騎軍的晉北邊軍,那種無可奈何的滋味兒,就算不在那個位置上,其實也能體會一二的。

    而在李神通謀劃中,今年到冬天為止,大軍應該能全取介州,進逼晉陽。

    想要攻下晉陽,機會并不大。

    這要看在之前的戰事當中,能不能找準機會重創敵軍,讓敵人的人心亂起來,那么就可以順勢招撫降人,攻破晉陽堅城也就有了機會。

    而這只是最好的戰局,最大的可能是擊敗李破大軍,令其狼狽逃回晉陽固守,那么戰事一定會拖到明年。

    先攻榆次,再圍晉陽,然后分兵四出,取代州三郡。

    這無疑需要更多的時間,期間出現什么差池都有可能,時間可能還要往后拖。

    而這封詔書……卻讓他不得不尋敵軍決戰,最好是能圍殲敵軍于晉陽以北,這對于十余萬唐軍而言,擔子無形中就重了起來。

    因為唐軍失去了選擇的機會,一旦有決戰之機出現,唐軍必須向前……

    這對于唐軍統帥李神通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兒。

    他不能讓敵軍縮回晉陽,這顯然需要更多的謀劃。

    唐軍進至介休,介休已為一座空城,本應該高興的李神通此時心卻涼了半截。

    大軍乘勢而來,首戰便奪下雀鼠谷要害,再次進兵,重奪介休,大軍士氣正盛,而敵軍畏首畏尾,正應了李神通的猜測,那李破已為唐軍氣勢所攝,有了退守之心。

    這當然是好事,因為敵軍空有騎兵之利,心虛膽怯之下,對唐軍威脅最大的并代騎軍正在失去應有的威力。

    李神通沒有率領過大隊騎兵作戰,可他知道,騎兵沖陣應該很可怕,而更為可怕的是,騎兵仗著來去如風,往來騷擾偷襲,那會讓大軍無所適從。

    而隨著唐軍進軍的步伐,騎兵施展手段的余地將漸漸受到壓制,到了一定的地步,如果兩軍接戰,只需要面對騎兵的正面沖陣就可以了。

    可現在,面對著介休空城,李神通面沉似水,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敵軍沒有任何決戰之意,如果李定安率軍回了晉陽,十余萬唐軍將進退不能,李神通之前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樣一個尷尬的地步。

    只要李破那小兒率軍平安回去晉陽,那就算是不戰而勝了?咱家怎么就沒有這樣的運氣?

    實際上,只是一封詔書,幾乎就已經完全改變了前方大軍統帥的作戰意圖。

    李神通扼守險要,徐徐進兵,能與敵決戰更好,不能也絕不給敵軍以可乘之機的戰略,在這個時候終于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坐于曾經的介休總管府中,李神通發下將令,令各部于介休周圍安下營寨,隨后,便再次招來眾將議事。

    其實議不議的都差不多,首先就要派出時候,再次打探敵軍動靜。

    介休不戰而下,也出乎了唐軍將領們的意料之外,雀鼠谷之戰方過,敵軍就放棄了介休這等險要后撤。

    唐軍上下此時其實都很振奮,敵軍不戰而退,顯然已生畏懼之心。

    已失戰心之下,這樣的軍伍,一戰而潰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李神通耳邊求戰的聲音一下就多了起來。

    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再讓一個降將來奪取屬于他們的功勞了。

    (月票月票,這一戰是不是寫的太多了,而對于戰爭本身的描述又不太夠呢?阿草有點擔心不夠精彩啊……)